第四十八章 鍾正送的救命糧
鍾正斜睨着眼,看着年青人張五,卻是嘿嘿冷笑了一番,說道:“不由得你不信,你以爲這種向帝國潑髒水的事情,是誰都能夠做的嗎?你以爲我的小命不值錢嗎?”
年青人張五看他言之鑿鑿,不像是說大話的樣子,將信將疑地將目光投向了年邁的謝老漢。
謝老漢得到的信息自然比普通人張五要來得多。帝國因爲克隆技術成熟完善,處在精英階層的克隆人越來越多,而帝國糧食產能卻遲遲未能跟上人**髮式的增長,使得帝國精英階層近幾年來一直有減少低層原生人人口的想法,但他卻沒想到帝國的動作來得這麼快,下手這麼狠,居然首先拿自己人開刀。
更要命的是,他還聽得別人談起過,帝國精英階層由於一而再、再而三的複製克隆,使得克隆人身上出現一種奇怪的病竈。而這種病就如同瘟疫一般,在克隆人羣中逐漸漫延開來。只有糧食,才能緩解這種病帶來的痛苦,才能減輕這種病帶來的折磨。但具體糧食怎麼用來減輕,他卻是毫無所知。
他的眼神迷離,呆呆地望着鍾正,訥訥地問着:“這是真的嗎?這是真的嗎?”
鍾正還是笑意吟吟地看着他,並沒有說話,對謝老漢的問題,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但從他的眼神當中,可以看得出他確切的答案。
張五見謝老漢神情似瘋似癲,似癡似呆,心中僅存的那點希望,如同一艘在大海中漂浮的船,船底破損,海水翻涌,船體一點一點沉沒。
此時,鍾正卻是高聲喊道:“兄弟們,雖然帝國不管你們,可我們有契約在身,我還是會管一管你們的,免得說我不講情義,不守信用,好歹對得起我鍾正的名頭。”
謝老漢聞之精神一振,上前一把抓住鍾正的雙手,顫抖着聲音,說道:“你,你說還會幫我們?”
“當然。”鍾正有意無意的,輕輕掙開謝老漢的手。
他朝身後揮了揮手,牌門隨即打開。
一輛破舊不堪的老式貨車,冒着黑煙,從牌門裡側緩緩駛了出來。貨車上裝載的貨物,用綠色的鬥蓬覆蓋着,鼓鼓噹噹,顯是滿載。
在場衆人見狀,又是一陣的騷動。
謝老漢以爲貨車上裝載的是糧食,感動得老淚縱橫,如同年輕了十歲,張開雙手,一下抱住了鍾正,哭着喊道:“大兄弟,真是好人哪,快,快,大傢伙全都跪下,給我們大兄弟拜上三拜。”
“恩人哪!”
“好人哪!”
“好人有好報哪!”
……
衆人邊哭邊謝,一時之間,褒獎之詞,溢美之語響成一片,彷彿鍾正是大羅神仙普濟救世一般,連在邊上偷眼瞧着的冷凝和何紫妤也覺得鍾正正直不阿。
正當衆人都對鍾正頂禮膜拜之時,張五卻像是急不可待的樣子,三步並作一步,一個箭步跳上貨車。
貨車上蓋的帆布厚重,張五將綁着的繩子解開,吃力地掀着。
幾個手腳靈活,還有些力氣的年青人,也不等謝老漢招呼,一起跳上貨車幫忙。
又厚又重的帆布終於拉開了,裡面露着一袋又一袋用粗麻袋子裝的物品,層層疊疊,嚴嚴實實,如小山一般。
謝老漢見張五等人如此魯莽,當着鍾正的面,查驗別人送的東西,感覺失了禮數,立即大聲喝斥着:“張五,你要幹什麼?趕緊給我下來。”
鍾正若無其事地笑着,彷彿對張五等人的舉止視而不見。
張五也不理會謝老漢,打開其中一個袋子,從裡面掏出了一把土黃色的粉末一樣的東西。
“觀音土?”張五失聲叫道。他捧着觀音土,臉色比土還要黃,比哭還要難看。
“觀音土?”何紫妤也不解地重複了一句,低聲問冷凝。
冷凝也不瞭解觀音土是怎麼一回事,搖了搖頭,只是示意她靜待其變。
但北片區衆人一聽觀音土,無一不驚愕,如同泥塑木雕一般,呆呆地立着。
謝老漢一聽,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訝異地問道:“什麼觀音土,張五,你瞎說些什麼?”他眼睛有些昏花,顫顫巍巍地越過鍾正,徑直走到貨車面前,欲查看張五手中的東西。
張五臉色鐵青,將手中觀音土往空中一丟,又打開另一個袋子。
在貨車上的幾個年青人似乎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一個個手忙腳亂地將所有的袋子全都打開。
黃色的塵土飛揚,整個現場散發着濃郁的泥土味,其中還摻雜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淡淡香味。
這正是觀音土的味道。
都是觀音土,整個貨車上載的都是觀音土,連一顆糧食也沒有。
張五臉色從慘白,轉到紅色,再脹到黑紫色,額頭上的青筋像是進攻的鑼鼓一般,“咚咚”地敲着,雙目似乎噴出火來。忽地,他大笑一長聲,又猛然止住,惡狠狠地對鍾正咆哮着:“這就是你要送給我們的糧食?”
鍾正卻是若無其事,連眼睛也不看張五一眼,說道:“正是。”
“難道你不知道吃了觀音土不消化會脹死人?難道你不知道我們北片區一大半的人就因爲這個死了?”
鍾正輕笑一聲,說道:“我只知道,觀音土能讓你們不會感覺到餓。怎麼樣,這也夠兄弟了吧,最起碼你們不會因餓而死。”
“你……”張五被鍾正的態度激得五官扭曲,全身的骨頭扭得“啪啪”作響。
原來鍾正送的不是糧食,而是送命土,歸西土。
在場的衆人,也明白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有的臉色面如土色,呆若木雞,眼神空洞,一言不發,似是靈魂出竅。有的悲憤交加,緊鎖眉頭,雙目噴火,攥緊了拳頭,似是一座快要噴發的火山。有的則低聲喃喃,暗自啜泣,近乎絕望。
謝老漢也緩過神來,捶胸頓足,朝天大喊一聲“天哪!”,長期的操勞再加上飢餓,再也忍受不了事情變故,一口鮮血從嘴中噴礴而出,癱倒在地,氣絕而亡。
張五站在貨車上,振臂高呼道:“兄弟們,我們……”
還沒等他說完,只聽得“砰”一聲,鬍子守衛手中的槍聲響了。
張五身子猛地一抖,胸口頓時被轟出了一個大洞,鮮血從傷口處汩汩而出。他看都沒看自己的傷口一眼,用盡全身的力氣,大聲喊道:“衝啊……”
“砰”一聲,又一顆子彈直接打爆了他的頭,頓時**飛濺,聲音戛然而止。
衆人羣情激憤,不管老的小的,男的女的,病的殘的,全然忘記了自己已經接連餓了幾天,全然忘記了守衛們手中的槍,紛紛站起身來,衝向守衛,衝向鍾正,衝向牌門口。
爆竹一般的槍聲響了起來,子彈拖着一道道刺眼的尾跡,交織成一張嚴密的彈網,就像魔鬼的收割機一般,收割着人類本就脆弱不堪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