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王燁找到聞莉莉的時候,看見的是已經變成淚人的女孩子跪坐在大馬路邊毫無顧忌的哭着,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他用盡全力撥開層層看熱鬧的人羣,繃着一張臉也不管周圍人的指指點點硬是把已經軟得一塌糊塗的聞莉莉拉了出來。剛把聞莉莉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脖子準備就這麼把她抱回去,突然身旁的人拍了下他的肩,看樣子也是個大學生,那個人把旁邊的女孩拉到懷裡並且在她額頭印上一吻,以過來人的口吻對王爺說:“哥們兒,女人是拿來疼的,知道嗎?”
聞莉莉當時也是聽到了,她只是傷心斷腸並沒有神志不清,但就因爲她的心已經是支離破碎刺痛難忍,無暇它顧,所以她致始致終也沒有擡起她那腫得高高的眼皮照顧一下王燁的情緒,當然就更沒有閒心去向別人解釋誤會,而王燁也只是一言不發地走了。
夏天的風是溫熱的,吹在身上沒能帶來舒爽相反的增添了無盡的燥熱,配着炎熱的天氣加速了出汗的速度,卻又在下一瞬被帶有熱度的風帶走了,混在空氣中被帶走很遠,甚至沒留下一絲痕跡。在那天之後,聞莉莉還是繼續過着之前的生活,上課、吃飯、睡覺、打工、約會,而王燁不知道是刻意的配合還是真的已經忘記在聞莉莉面前表現得一切如常,似乎那天只是兩人之間渺小地可以毫不費力忽略的小插曲。
“聞莉莉同學,你的honey正在呼喚你。”唐霄拿着電話用誇張的音調傳遞信息,在客廳看電視的其他人都不約而同地抱着胳膊抖了一陣。
“行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聞莉莉解下裹住溼發的毛巾擦拭頭髮,將聽筒夾在肩頭與王燁閒聊。
“是我,你在那邊怎麼樣了?”
“嗯,都還好,這邊環境不錯,導師對我們也都很照顧。”
三天前王燁跑來告訴聞莉莉他被學院的教授相中屬意讓他做自己的助理,恰好在第二天那位碩導被邀請參加北京的一個學術交流會,他問王燁有沒有興趣和他一起去。聞莉莉靜靜的坐在他身邊看着他興奮得眉飛色舞,手不斷在空中比劃着說他怎樣的受寵若驚,說什麼不敢相信,說同行的都是那人的都是得意門生,說他對他是怎樣的恩寵有佳。聞莉莉抓住了那飛舞正歡地手,用很冷靜地口吻說:“你去吧。”
聞莉莉對於王燁投來的詫異眼光感到奇怪,“放手讓你去做你喜歡的事不對嗎?”
王燁只是搖搖頭,低着頭背上挎包準備走人,聞莉莉也只是看着他慢吞吞地做着這些動作,似乎能感到他心裡的掙扎猶豫。
“準備回去了?現在還早,也好,早點回去做準……”
話尾隱沒了,因爲王燁回首是臉上的哀傷,眼中的淚光。
“我最想要的不是這個,你怎麼不明白,你怎麼能不明白。”
聞莉莉立在原地,就着樣看着王燁飛奔的背影,心裡的痠痛不受控制地不斷擴大,幾乎令她窒息,努力睜大眼鏡卻是徒勞,眼眶再也承載不住淚珠的重量就這樣滑落臉頰。
單純善良又敏感的男孩,我最終還是傷了你。
“小聞?”
“啊?什麼?”電話那頭的疑惑語音成功地將聞莉莉從回憶中拉出,讓她意識到現在正和王燁通電話呢。
“我剛纔說的話你聽到了沒?”
“啊,對不起,你再說一遍吧。”
“真是,你老是這樣。教授的一個研究所的朋友想請他幫助解決一個新開項目的難題,估計我還要在這多呆一段時間。”
“哦,這樣啊。”
沉默,無盡的沉默,可是又覺得這時的沉默是不應該的,於是雙方又爲了打破沉默而刻意東拉西扯。
“你……”
“你……”
聞莉莉從聽筒裡清晰地聽到王燁的笑了,頓時覺得自己也輕鬆不少。
“還是我先說吧,我最近有去料理店上班了,上次請了兩星期的假還沒被老闆少抱怨呢,看來我還是店裡重量級人物呢,呵呵。”
“嗯,想做就去做吧,只要你開心就好。”
直到掛上電話,聞莉莉體內的那股暖流還在亂竄,她雙手掩面深吸了一口氣,真好,有人縱容的感覺,真好。
聞莉莉又開始了充實的兼職生活,星期一三五六都會在料理店幫忙,星期天在意大利老爺爺家做家教,放棄難得的休息日就爲了給老外上課,聞莉莉也不知道是爲什麼,當星期六晚上接觸到牀的一霎那,她一次次地發誓明天一定睡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可是又一次次地在第二天早晨準時爬起趕去意大利小老頭家,每當看見在門前站定笑得像太陽花似的老太太,聞莉莉的眼睛總會不由自主地往裡瞧,然後失望地收回視線。
“單小姐已經很久沒來做客了。”這句話剛落,聞莉莉手上的瓷勺便落地了,斷成兩半。
“對不起,對不起。”
“沒關係,”老太太拿來創口貼,仔細地貼在聞莉莉被割傷的食指上,“小聞還是很關心單小姐的吧。”
聞莉莉稍稍別過頭,沒有答話,而老太太也沒有追問的意思,輕易地扯到了其他話題。
這天當聞莉莉握着意大利老太太的手坐在候診室的時候,腦子裡不斷閃現出只有六個字:天有不測風雲。意大利老太太哭喪着臉用不流利的英文說着:“如果那是真的可怎麼辦吶。”
聞莉莉拍着老太太的手說:“一定會沒事的,放心吧。”
那個意大利老頭也在一旁不住的安慰着,聞莉莉看着他熟練地用手巾拭去老太太臉上的淚水,並且不住地親吻着她的臉頰,突然很羨慕這兩個人,真有“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感覺。不過對於兩人現在旁若無人地就不顧地點地擁吻起來,聞莉莉還是有點接受不了,掩飾性地咳了兩聲,他們倒也聰明,在護士走來之前打住了。
檢查的結果是令人高興的,那老太太一知道自己並沒有得乳腺癌高興地抱着聞莉莉又蹦又跳,親了聞莉莉滿臉口水,完全不管醫生交待說要及時複診,檢查炎症的消除情況。
聞莉莉將這些作爲電話煲的內容講給王燁聽,對方只是隨意地附和兩聲,不是很認真聽的樣子。
“這幾天老闆讓我去對面料理店挖客人呢,我受了好多白眼,好可憐。”
“哦。”
“你累了吧,早點休息吧,我掛了。”
“嗯,你也是,晚安。”
掛上了電話的聞莉莉默默地趴在桌子上,心裡說不出的難受,不知道是因爲王燁的日漸冷淡,還是因爲在料理店再也沒有遇到那熟悉的身影而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