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方芳芳不知道從哪打聽到,前幾天梅才俊因爲私吞公款以及做假賬的事,被他老闆舉報了,昨天一早被公安局的人帶走了。
溫暖心驚不已,沒想到趙玟軒的一句簡單的警示居然引發了這麼嚴重的後果,不過若不是在背後蒐集了很多證據,事情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人報仇一天到晚,而趙玟軒這類介於君子和小人之間的角色,是讓你在無形中後悔都晚。
方芳芳也覺得大快人心,慶功宴那天,溫暖被調戲的事情,她後來也知道了,由此足以可見這個梅才俊的品行之惡劣。
她咬着淫牙,嘲諷道:“真是活該,他這近三個月貪的錢也夠他吃十幾年的牢飯了。”
女人的發散性思維不可估量,你永遠不知道她下一秒話題又會延展到哪個方面,梅才俊的事還沒翻篇兒,方芳芳又扯到電影公司的事上:“對了,前天不是有電影公司想找你拍電影嗎,怎麼樣了?”
溫暖漫不經心地答:“我拒絕了。”
方芳芳語速飛快:“你拒絕了?多好的機會,你就給人拒絕了?說不定一部電影之後,就此一戰成名了,那些科班出生的盼着這樣的機會盼了多久,最後都只是個跑龍套的,前天那個電影公司,一開口就說讓你試鏡女二,這麼難能可貴的機會,你二話不說給拒絕了?”
她不以爲意:“也不是二話不說,我說了挺多話,那負責人才相信我是真的沒有這個意願。”
“你說了什麼?”
“我說我還想多活幾年。”
“爲什麼這麼說?”方芳芳奇怪。
一說到這兒,溫暖就跟涅槃了似的:“你知道嗎?前段時間有一女明星被各種潛規則,不堪榮辱自殺了,還有,兩個月前,某選秀女歌手成名後各種通告檔期,不堪負重搞得癌症復發都沒時間去看病,去世的時候年僅二十八,還有……”
“得了,你還有個沒完了還。”方芳芳拍她。
她揉着被拍疼的肩膀,繼續列舉自己不該涉足娛樂圈的一萬個理由:“……總之,該圈乃十分具有挑戰性的圈套,圈進了越來越多妄想做明星夢的人,套(內涵詞)住了一代又一代的無知少女,這是個非常考驗人生理心理雙向承受力的圈子,不適合我這種就算死也會選擇安逸死的人。”
道理說得頭頭是道,瞎掰溫暖最擅長,牙尖嘴利如她,今年才小有名氣,方芳芳都覺得這不科學。
她笑着說:“就你最能扯淡,反正我是說不過你,人各有志嘛,小人志向也是志向,你這種安於現狀的人註定是餓不死,但也絕對發不了財。”
吳媚青站在隔壁茶水間,清楚地聽着兩人的對話,眼底一抹陰狠快速劃過。
她心有不甘,這麼好的際遇原本該屬於她吳媚青的,而溫暖卻恬不知恥地利用趙玟軒和董事長的關係,生生將這一切盡數奪走,現在又輕易放棄了。
現在全部門上下都以她爲中心,連高層領導都看好她,她吳媚青想替代這個主持人的位置就更是難上加難。
她心氣難平,卻又不能輕易表現出來,這讓她更加鬱結難舒,每每恨到深處自然醒,一想到這些,就氣得她茶不思飯不想,可最終也只能將怨念盡數往肚子裡咽,因爲沒人會在意她,再也沒人肯正眼瞧她一眼。
吳媚青出來時,兩人還在閒扯。
“你別妄圖打擊我的積極性,告訴你,我可是有有着成爲百萬富翁宏圖大志的人。”溫暖目光如炬。
方芳芳笑:“得了,嫁個百萬富翁倒是可能,趙男神身價肯定過百萬了,光他那車都不只百萬了,唉,我說你們到底什麼時候發喜糖啊?”
溫暖撇了撇嘴:“發什麼喜糖?你別忘了,他是個廢啊。”
她“啊”了一聲:“不會吧,他還真是啊?”
溫暖:“不是你說的嗎?”
“我那是在胡謅。”冒充愛情磚家不是?
空氣中一股濃烈的香水氣息浮動,方芳芳連忙捂鼻:“香水有毒!”
吳媚青冷哼一聲,自顧自邁着搖曳生姿的步態離開。
溫暖笑說:“你這激誰呢?人家都不屑的搭理你。”
“我還不屑的搭理她呢。”方芳芳扇了扇空氣裡並不存在的氣味,“聽說這女人最近跟副總走得特別近,呵,看來又有什麼美差落到她頭上了,你看她,走起路來都輕飄飄的。”
這言論發表完不到一個小時,就得到了證實。
兩人下班剛一出門,就看見吳媚青上了副總的車,牛哄哄的悍馬h2,跟暴發戶似的。
“這兩人還一點都不懂得避嫌。”方芳芳冷笑,轉頭對溫暖說,“有句話怎麼說來着?有錢人終成眷屬,不就是形容他們倆嘛?”
溫暖怔了一下,隱約覺得這句話特別熟悉。
大約是大二上個學期,s大開展一次學術研討會,學校裡來了很多大腕兒級人物。
一大早整個校園路道跟過車展似的,豪車與豪車接踵而至,路道兩邊站着來往的學生,新奇地促足觀望。
其中一輛紅色的敞篷跑車尤爲醒目,大家都在好奇裡面坐着的是個什麼氣派的人物,一看主駕上的男人,其貌不揚的中年人,副駕上的女人卻極致反差的膚白貌美,氣質和跑車相當登對。
當時她站在路邊,忍不住跟宋名揚吐槽:“你說這都什麼世道啊!鮮花被豬拱的案例年年有餘。”
宋名揚笑說:“不是有句至理名言叫‘有錢人鍾情眷屬’嘛?”
她反問:“這句至理名言的作者是你吧?”
他笑彎了眉眼,低頭在她耳邊說:“等咱有錢了,咱們倆也能終成眷屬。”
她當時一副長吁短嘆的樣子:“那我得等到猴年馬月啊?”
結果宋名揚在她的生日會當天,當着所有同學的面跟她求婚。
他說:“等你一畢業,咱們就結婚,我已經等不到有錢的那一天,才能跟你終成眷屬……”
我已經等不到有錢的那一天,才能跟你終成眷屬……
這是她聽過最好聽的情話,從前宋名揚吝嗇得連那三個字都不肯啓齒。
因爲心性的不成熟,脆弱的人總是被一些廉價的言論和情感擊潰和征服,所以纔會對那些泡沫般的承諾信以爲真。
她又何嘗不是?
那時候,宋名揚摟着她,趁大家不注意,在她的頸項上輕輕烙上了一個吻。
她當場羞赧地推他,卻被他一把抓住了手。
溫暖已經不太記得自己當時的表情了,不知道是震驚居多還是感動泰半。
或許當時並沒有說出“我願意”,又或是說了,只是聲音並不大,靈魂尚未覺醒,指環就已經被套上無名指。
她猛然擡起頭看他,而他的清亮黑眸裡有深深的笑意,隱隱含着意氣風發。
那時,她就想,興許,他是真的愛她的,只是不善表達……
太美的承諾因爲太年輕,多年以後,這樣一句俗套的歌詞成了網絡用語,被世人用譏笑的口吻傳遞,諷刺意味濃郁。
細白的手裡捻着一枚普通的鉑金戒指,她愣愣地看着出神,卻被旁邊伸過來的手一把奪去。
“趙男神送你的啊?”方芳芳笑得曖昧,打量幾眼後,搖着頭一臉失望,“這麼普通,我還以爲他會送你一枚鴿子蛋大鑽戒呢。”說着,又在自己手上試了試,可惜太小。
她沒有馬上奪回,只用眼看着她將戒指又戴在小指上:“不是他送的,我在路邊攤買的。”
這戒指的來歷,說起來可就寒磣人了,她也的確沒撒謊。
那時,她和宋名揚去橫店旅遊,在夜市逛街時,經過街邊一家首飾店,原本只是隨便看看,卻剛好在一堆普通的鉑金戒指裡看到這對最爲普通的,戒指內面恰巧刻着兩個姓氏——宋和溫,店鋪老闆就姓溫,據說她的妻子姓宋,前幾年得病去世了,他一直沒有再娶,爲了紀念妻子,特地打造了這一對戒指。
巧合的是,戒指的尺寸剛好能讓她和宋名揚帶上。
老闆說他們倆是命中註定的登對,按照成本價給他們,可被她拒絕了,兩人都是窮學生,敗了這一對,接下來兩個月都吃不上飯了。
可宋名揚卻私下偷偷買下了,她不知道他哪來的錢,她一直以爲他也是個窮二代。
現在想起來,這對戒指的含義其實並不吉利吧?縱使不會讓人陰陽相隔,也勢必會促成情變。
下班後,方芳芳突然說要去見一個人,讓溫暖陪同一起,她還奇怪是誰呢,到了約定地點,才知道,竟然是方芳芳分手兩年的前度。
兩人是因爲男方的離開才分的手,這次回來頗有挽回的意思,方芳芳肯來見他一面,也足以說明,其實在她心裡並沒有完全忘記這個男人。
可如今的社會早已超越了“有情飲水飽”的舊時代,而現實是:娶妻你得有車有房,嫁人你得有證上崗,野雞大學出來都還不如隔壁老王。
當初張桓的離開也是因爲中間擱了一個怒拆cp的丈母孃,臨走那會兒是他從專大畢業的第三年,一事無成形容他最貼切,自卑的他是怎麼說的:“芳芳,我配不上你。”
這樣的分手理由通常能把人給堵死,能說什麼呢?像苦情女主一樣,淚眼婆娑地說“我並不在乎,只要我們肯吃苦,遲早都能翻身爲地主”?
可方芳芳當時就跟吃了炮仗似的,氣勢恢宏地大罵:“張桓,你還是個男人嗎?有種你走了就別回來。”
意氣用事不是?
張桓還真出息了,一去就是兩個年頭,據說是去創業了。
現在看來是功成名就踏着七彩祥雲來把嬌妻娶。
溫暖看着面容冷冽的方芳芳,本來是想好好規勸一番,畢竟兩人都還顧念着對方,既然兩年後,彼此都沒有再找對象,何必要念着以前那塊疙瘩不放?
只是方芳芳接下來的表現,讓她覺得自己今天純屬是來充當一場無厘頭搞笑劇的觀衆,毫無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