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每逢”安利,人人皆聞之色變惶恐難安?
這得益於他們那套嚴謹的洗腦公式及巧舌如簧的口。
溫暖看着對面坐着的男人,腦補了一萬種將他掐死的場景。
對方毫無作爲一名相親者的自覺性,已經連續第六次跟她推銷自己公司的產品。
介紹產品前首先是一段起興(扯淡):“《易筋經》裡記載的雖然都是些瑜伽教程,但畢竟也是一本流傳悠久的養生奇書,我認爲此書的作者十分具有經濟頭腦,倘若結合我公司的產品,相信效果將事半功倍。”
忘了說,他是賣保健品的,有一爆款名叫“金戈”,最近賣得特別火,平均月銷量都趕超杜蕾斯了。
她一直很好奇,難道大家每天都拿這個當飯吃?
這年頭不但要躲借錢的小學同學,還得躲賣保健的相親對象!這世道變了,變得不再那麼和諧和正能量了,每天都要躲過人類的明槍暗箭,防不勝防啊。
她心裡掛着兩條麪條淚,爲了不讓周圍的人誤會自己是某收購保健品的龍頭企業高層,只好適時打斷他:“金先生,講了這麼久,應該渴了吧,先喝口水吧。”
“你這麼一說還真有點渴了。”對方咕嚕喝完水,開始單刀直入,“說了這麼多,相信溫小姐對我也有了一定的瞭解……”(呵呵,對你的親戚“金戈”倒是挺了解。)
“我對溫小姐的各方面都很滿意,如果你對我也有同感的話,那我們現在就正式開始交往。”
這畫風轉變得絲毫不給人防備啊?溫暖半斂眸,儘量讓自己的笑容顯得不那麼僵硬:“婚姻大事畢竟不是兒戲,這事兒,我還得徵求另一個人的意見。”
“誰的意見?”
話音剛落,咖啡館門口旋進來一個小小的身形。
男孩約莫五歲,脣紅齒白,臉上稚嫩的表情頗爲討喜,圓眸提溜一轉就瞥見溫暖,笑逐顏開地划着兩隻小腿跑過來。
“媽咪!”男孩一頭扎進溫暖的懷裡,親暱地蹭了兩下。
對面的男人頓時虎背一震。
溫暖飛快地瞥了他一眼,低下頭,難得好言相勸地對男孩說:“子瑜,快叫叔叔。”
看着她此刻“狼外婆”一般的笑臉,小男孩遲疑了一瞬,還是禮貌地衝對方問了聲好:“叔叔好。”
“……你好。”對方僵硬了兩秒,在內心快速做出裁斷後,快速站起身,“溫小姐,我突然想起來公司裡還有點事,不好意思,我先走了,再見!”
溫暖作勢挽留:“你看我兒子纔剛到,我還沒給你介紹……”
某人已抓起公文包,以光速衝出咖啡館。
看着快速煽動的門,溫暖突然一拍腦袋:“哎呀,忘叫他付錢了。”
男孩臉上慢慢浮現怪笑:“溫暖同志,你是不是拿我當幌子,欺騙了咱祖國的大好兒郎?”
她卸下臉上的頹然,忿忿道:“小子,我這是婉拒,婉拒懂嗎?”
男孩驚悟:“哇哦,好精緻的婉拒方式呀!”
溫暖:“……”
曾經,她一度以爲這小子是重生或者穿越過來的,直到有一天目睹了他親爸樑成俊把她媽林可兒拒絕生二胎的初衷忽悠得最後心甘情願再生的全過程,她才幡然醒悟——原來這機智全是傳承了他親爹。
林可兒一進門就看到這一大一小在互踩,後知後覺自己被耍了,氣得扶額低罵一聲:“我去年買了個表。”
兩人看着即將暴走的來人,愣了一下,男孩問:“爲什麼我媽經常要說‘我去年買了個表”這句話?”
“呃……因爲她想顯擺自己去年買的那隻表,十分華麗,堪稱婊中貴族。”溫暖忽悠,心裡暗爽,原來也有你小子不知道的事。
“可是,我爸說這是罵人的話。”樑子瑜一語道破。
溫暖:“……”
林可兒:“……”她回神的稍快,指着溫暖的鼻子控訴:“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套-弄我,哦不,給我下套還戲弄我,友盡。”
“走,兒子,咱們回家。”抓着樑子瑜就要走。
溫暖挽留:“別走,我還有下一場約會。”
林可兒眼裡冒鬼火,陰笑地說:“怎麼?還想讓我給你打掩護?”
溫暖嘿嘿笑,笑成了狗尾巴花。
林可兒:“樑子瑜,走!從今往後,你只有親媽沒有乾媽,不對,是老乾媽。”這乾媽今年都快奔三了。
顯然,樑子瑜還是很捨不得和他朝夕相處的乾媽的,頻頻回頭留戀:“乾媽,你答應我週日要陪我去打野戰的,可還算數?”
顯然,溫暖高估了他對親情的留戀值,可還是爽快地連連應和:“算算算,當然算,得早日培養你成人不是?”
無論親媽還是乾媽,給糖吃的都是好媽。
樑子瑜立刻掙脫林可兒,屁顛屁顛地跑了回來。
“嘿,你這臭小子是不是我親生的?”林可兒怒了。
溫暖抱住樑子瑜,笑得得意:“你兒子很適合生存在戰國時代啊。”頭號賣國賊就他沒跑了。
樑子瑜還當她是誇他呢:“是不是覺得我特別懂得趨利避害,還特別識時務者爲俊傑?”
丫簡直成精了,居然會四字成語和諺語,溫暖驚訝極了。
樑子瑜最後還是被絕情的林可兒帶走了,臨走前,林可兒還不忘給溫暖揭一揭瘡疤:“暖兒,你也老大不小了,今年都二十八了吧?”還狠狠撒了一把鹽:“都快奔三的人了,也該正經找個男人了吧?爲一個宋名揚把自己都耽擱成老處女了。”
然後揮一揮衣袖,不帶走樑子瑜的巧克力豆。
在前往下一個相親地點前,溫暖慢慢啃了半包的mm豆,果然味道也沒咱天-朝的麥麗素好吃嘛。
最近林女士不知道是不是被隔壁覓得金龜婿的老王刺激到了,發了瘋似的給她安排相親,今天一連排了五場。
出門前,她還有言在先:“我這挑的幾個都是街坊介紹的最好的,個個都是有房有車無貸的青年才俊社會精英,你要是今天不帶一個回來見我,我就當沒你這個女兒。”
斷絕關係這麼狠的話都拋出來了,爲了挽留最後的親情,她今天無論如何都得帶個男人回家,否則連房貸都背不起的她註定是要流落街頭的。
約會地點是一家日本料理,對象亦是一副十足的社會精英範兒,說出的話也十分的精明。
“溫小姐,二十八的年紀尚算不晚,但你主持人的工作通常需要繼續熬幾年,如果將來我們結婚的話,我希望你能辭掉這份工作,畢竟三十幾生孩子存在諸多風險,還有我名下有五套房子,兩輛進口跑車,本地戶口,持有一家上市公司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結婚後,我希望你我可以簽訂一份合同,如果將來咱們倆要是離婚了,那麼財產不會對分,但出於夫妻一場,我會承諾留給你一套房子……”
背公化地把婚前禮金和婚後資金管理的細枝末節分配得頭頭是道,精英得讓溫暖都無地自容。
對於這類頭腦清醒分析力過硬且對前度出手闊綽的男人,她表示十動然拒,這時候急需喝口水壓壓驚。
大約是對方嘴巴一張一合的臉太過生動,溫暖剛伸手取杯子,就不小心打翻了茶杯,把對方的西裝全弄溼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幫你擦一下……”她連連道歉。
對方微蹙的眉頭將他的不耐一展無疑,但礙於初次見面也不好說什麼,淡淡地說了聲:“沒事,我去一下洗手間。”便起身離座。
趁他去洗手間的空擋,溫暖快速拿起桌上的哇撒比,往他餐盤裡的壽司抹,然後才若無其事地坐回到原位。
她百無聊賴地等待對方的歸來,忽的感覺有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她下意識地回頭,不期然地就對上一雙深邃的黑眸。
是一個長相頗爲養眼的男人,氣質儒雅清俊,剪裁得體的西裝,顯得禁.欲而沉穩,男人眼裡泛着一抹似笑非笑,見她回頭也不迴避,反而笑意漸濃直視她的目光。
他對面坐的是一個老外,同他一樣顏值的高,只是並不像他這麼八卦,此時正埋頭專注地研究盤裡的生魚片。
溫暖搜尋了一下記憶,貌似沒見過這位帥哥,一想到他剛剛可能把自己低級趣味的一幕全看在了眼裡,心裡不由發虛起來,不過壞事已經做了,氣場就不能弱,否則很容易被人識破。
所以她以警告的目光回視他,得到的是他的無動於衷和愈發加深的笑意。
好在對方並沒有要揭發她的意思,等相親對象回來,他也只是靜坐着觀察這邊的動向,倒像是在靜候一場好戲的上演。
溫暖稍稍放下心,若無其事地繼續和對面的男人攀談。
戲劇化的一幕很快上演,在溫暖看着對方將一塊抹了芥末最多的生魚片壽司塞進嘴裡後,她半是澎湃半是心驚地巴望着,連呼吸和手上的動作都忘了。
可惜……很好,對方一點兒反應也沒有,溫暖失望至極。
兩秒之後,對面的男人突然從座位上彈跳了起來,就像被人直指菊花中心,整個人暴跳如雷,終於給這場整蠱之作帶來了戲劇衝突。
溫暖忍着笑裝模作樣道:“錢先生,你怎麼了?”
他半天說不出一句話,痛苦地將眼睛瞪得渾圓,抓起茶杯就是一頓猛灌,這下連胃都跟着燒灼起來,他痛苦難耐地抱頭,眼淚如同決堤的水壩,嘩啦啦源源不斷地從他四十五度的面龐傾斜下來。
意識到連茶都拯救不了他,於是他快速朝洗手間淚奔而去……
溫暖捂着肚子快笑岔氣,旁邊兩道目光投注過來,這下連那外國帥哥都禁不住好奇,看着她跟看一深井冰似的。
那禁慾系型男從一而終的淡定神態引起了溫暖的注意力,不可否認的是,對方的確很養眼,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帥,卻全身上下都是帥點,連這時候面對她裝模作樣的示威時、輕微挑眉的動作都顯得電力十足。
反正環繞他附近的幾個上班族和學生都已經拜服在他的皮鞋底下,從溫暖注意到他開始,正前方三點鐘位置的女人已經第六次有意無意將眼睛瞄向他。
她隨即想起林女士的忠告,靈機一動,瞬間感覺靈魂都燃燒了起來。
她起身走過去,繞到他們的餐桌前站定,隨着外國帥哥的好奇目光,慢慢拉低半個身體湊近他,笑着問道:“帥哥,介不介意我問你個問題?”
“請問。”男人的紳士修養也讓她渾身細胞都跟着跳躍起來。
她帶上招牌笑容:“你缺女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