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開始的?”張默急問。
“剛剛停,之前還有微弱的呼吸。”樑妍將顧玲玉的手抓得死緊。
文二惱了:“那還想毛啊?人工呼吸啊!”
樑妍這傻妞聽到文二吼了,纔想起來恢復呼吸的辦法還有人工呼吸這一途。
她趕緊俯下身,慌亂又笨拙的幫顧玲玉做人工呼吸。
許是沒接受過專業的培訓,她慌亂中連吹幾次氣,連顧玲玉的胸口都沒頂起來。
張默皺眉看了一會,將手裡的娃娃遞給文二:“你把娃娃眼睛摳出來。”
吩咐完文二,張默便換下不着要領的樑妍:“我來。”
樑妍趕緊給張默讓了位置,張默將顧玲玉的頭調整成上仰的角度,保證氣孔順暢。
然後深吸一口氣,一手扶額頭並掐住顧玲玉的鼻子,另一隻手扶住顧玲玉的下頜。
幾次之後就能看到顧玲玉的胸腔微微隆起,這是空氣進入的證明。
張默將顧玲玉的臉轉向一旁,仔細聽是否有空氣呼出。
心肺按壓後,有節奏的再次重複。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文二早將洋娃娃的腦袋拽下來。
好不容易纔把那塊不一樣材質的眼睛摳了出來。
那是一塊如黑夜一般漆黑的墨玉。
入手並不涼,反而有些微微的暖意。
顧玲玉還是沒醒,樑妍從最初的滿心希望到憂心忡忡。
張默仍沒有放棄的意思,一遍又一遍的嘗試,顧玲玉的呼吸和心跳已經有了起色。
但非常微弱,就好像即將熄滅的星火。
張默的動作很是規律和鎮靜,好像定好了程序的機械一般。
但是熟悉他的文二知道,張默並不是看上去的那麼冷靜,他額上已經有了汗意,按摩心肺的時候,張默的手也並不是最初那麼穩。
文二看了看手心裡的墨玉,暗暗嘆了口氣,此時的張默,已經慌了。
此前,顧玲玉在出租屋時也昏倒過,張默那是尚且還能指揮自己揹人救護。
而現在,他滿心滿眼都是顧玲玉,幾乎完全忘記了自己和樑妍的存在。
窗外,文二看到來老宅的路上,有車燈駛來。
他拽了拽在一旁看着着急還幫不上忙的樑妍:“有人來了。”
此時的樑妍跟失了主心骨一樣看着張默忙活,文二拽了幾次纔有反應:“誰?誰來了?”
“不知道,你下來,我們守門口。”文二把墨玉放在一旁的書桌上,帶着樑妍到臥室門口守門。
來人很快進了老宅,走的還是正門。
樓梯裡傳來凌亂的腳步聲,吱呀作響讓人煩躁。
跟着聲音出現在老宅裡的正是顧玲玉的父親顧敦侖和紀明浩。
都是熟人,樑妍自然沒攔着,讓顧敦侖直接進了房。
紀明浩走在後邊多看了文二兩眼,視線掃來,文二纔看向紀明浩。
兩人看了個對眼,紀明浩先挑了挑眉毛:“不認識了?”
文二挑眉:“好像……有點眼熟?”
“混小子
,我是你大爺爺。”紀明浩很是威嚴的教訓了句。
“滾,我還是你爺大大呢。”雖說這人有點眼熟,但文二最煩別人佔自己便宜。
紀明浩擡手就要打,最後強忍住:“晚點收拾你,先進屋,人命關天。”
屋裡,張默聽到有人進來,小心的確認顧玲玉生命體徵後纔看向來人。
乍一見張默陰鬱的表情,就連顧敦侖都忍不住稍稍退了一小步。
後邊紀明浩緊跟着進來,張默幾乎是彈起來捉人:“快來救人!”
紀明浩被張默直接拽到顧玲玉身側,他探手摸了摸顧玲玉的呼吸。
雖然微弱,還是有喘息,紀明浩微微放鬆的嘆了口氣,最糟糕的情況還是避免了。
張默注意到紀明浩幾乎微不可察的放鬆:“是不是有救了?”
顧敦侖此時已把顧玲玉小心抱在懷裡:“紀大師,有什麼要求只管提,顧家傾其所有也要救人。”
紀明浩卻不看問自己話的人,他凝視着房間的衣掛,好像在想事又好像沒有。
顧敦侖在燈光下仔細看着紀明浩才發下,他一夜之間老了許多。
頭髮已經花白,臉上也顯出皺褶來,此前剛將此人綁來的時候,他看起來只有50歲出頭,現在儼然80歲開外。
張默和顧敦侖一邊查探着顧玲玉的呼吸一邊注意紀明浩,不敢打斷他又很是焦急。
就在一旁等着的樑妍急得要打人的時候,紀明浩纔開口說話:“今天的情況跟此前預料的有些不同,我也不清楚哪樣做纔好。”
紀明浩指了指張默:“因你而起,也因你而終吧,由你來做決定。”
這無厘頭的話讓在場的人都很是疑惑。
紀明浩看向顧敦侖懷中的顧玲玉:“這孩子六歲的時候,央求我幫她完成一個心願。她厭惡這個世界,求我將她與顧家家傳的鬼玉做了交換。”
文二趕緊將放在桌子上差點忘腦後的墨玉拿了過來,紀明浩將鬼玉盛在手心裡:“顧家的鬼玉有吸收執念的作用,時間久了竟然也有了意識。它想活着,小姑娘不想活,她說服了我爲她們達成交換,到22歲爲止。”
顧敦侖有種被欺瞞的憤怒:“所以,你對我女兒做了什麼?”
紀明浩臉上浮起嘲諷的笑容:“即使交換後,我也沒馬上把她帶走,難道你就看出不同了?”
顧敦侖本就不敢與顧玲玉多做接觸,別說曾經的顧玲玉就連現在的顧玲玉他也不瞭解,甚至除了長相相似外,兩人可以說根本不認識,可他還是尤爲憤怒:“你讓那鬼東西與我的女兒交換?你可知那鬼玉並不是什麼善物,它生生逼死了顧玲玉最喜歡的小姐姐!”。
紀明浩聲音也高了八度:“你這高高在上的父親知道什麼?那是她自己做了壞事罪有應得!難道逼死的是你女兒就滿意了麼?”
顧敦侖變了臉色:“這是我家的事,你根本不瞭解。”
紀明浩憤恨極了:“只怕最不瞭解的是你!拋妻棄子!引狼入室!馮雪當初瞎了眼才喜歡上你!你把她丟在這裡自生自滅,她臨盆前已經瘋了你知道麼?還有!你
以爲你是什麼正義高尚的存在?卑鄙懦弱!你還有臉職責鬼玉逼死她繼母帶來的小姐姐?那你怎麼不解釋解釋顧玲玉的繼母怎麼死的?”說道最後,紀明浩指着顧敦侖身側一字一頓十足的威脅。
“說救人的辦法。”張默看出兩人之間有些別的恩怨,但現在他只關心怎麼能救顧玲玉。
紀明浩強壓下火氣,將手裡的鬼玉慎重的交到張默手裡,確認張默拿好後才繼續說下去:“鬼玉擁有了顧玲玉的身體後,確實有不穩定的現象,有些惡意針對了那個叫顧佳佳的女孩,後來我封住了她的記憶,直到今天……”
“所以我們認識的顧玲玉,一直都是鬼玉?”文二有些吃驚。
“那怎麼了?就算那樣小玉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樑妍對着文二大叫。
顧敦侖像要補償一般把懷裡的顧玲玉又抱得更緊了些:“所以今天之後,我的女兒就會真正的回來對麼?”
紀明浩卻只是看着張默,他將張默的手心合攏將那塊黑如墨一般的時候按入張默的手心之中:“你將她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所以現在最糟糕的情況已經避免了,她一定會醒來,但是作爲誰醒來,由你決定。毀了玉此前的顧玲玉就能回來,把玉給我,我能喚醒鬼玉。”
張默看向手心裡的漆黑的鬼玉,終於明白紀明浩讓他做的第三件事:處置黑玉石。
只是這黑玉石不是普通的石頭那麼簡單,那是自己所認識的顧玲玉。
顧玲玉不是人,她是積累萬千渴望活着的執念而成的鬼玉,鳩佔鵲巢佔了人身借命,可明明這一方鬼玉活得那麼艱辛,卻在自己遇到危險時,曾用性命相護。
張默看着指縫間那塊漆黑的玉,非但不涼還有些微溫的熱度。
“這還用猶豫麼?摔了它!”顧敦侖起身來搶張默手裡的玉石。
樑妍一腳踹了過去,兩人迅速過招:“休想!沒門!”
文二看兩人打起來,趕緊擋在張默前邊勸架:“都什麼時候了,吵吵得了別動手。”
張默帶着玉石往後退了數步,他將鬼玉緊緊攥在手裡。
文二拉架的間歇悄聲提示張默:“張默,你咋選我都沒意見,我知你正直,但是別的我不說,爲了小玉我就提醒你一句,你想想顧玲玉對你咋樣再做決定,別後悔。”
張默仿若沒有聽到文二的話,他沒握着玉石的手拽住了紀明浩:“等等,我有件事要先問問你。”
紀明浩護着張默後退,示意他問。
“鬼玉跟我們在一起的時候,真正的顧玲玉在哪?”
紀明浩讚賞的看向張默,並微微挑起了嘴角:“不怪小姑娘向你求救,你果然是個聰明的,真正的顧玲玉就守在鬼玉身邊。”
張默想起此前房間裡的種種怪異,恍然:“原來提醒我們來救人的就是真正的顧玲玉,這麼說她的本意是保護鬼玉?”
紀明浩無奈:“是,否則我也不會把選擇權交給你,我一向順着那孩子的意願,只是這件事關係太大,我不敢選了。”
張默將鬼玉塞入紀明浩手心:“那就沒什麼好考慮的,救我所認識的那一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