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門外此起彼伏的吱呀作響,明明鎖好的臥室房門卻悄無聲息的開了。
進來的時候忘記開燈,臥室門外的老舊樓道里黑漆漆的。
僅憑臥室裡的燈光只能照出門口一個不大的範圍。
樑妍抱着顧玲玉坐在臥室的牀上,她把顧玲玉摟得緊緊的。
顧玲玉大睜着眼看向門口。
從臥室門悄然敞開後,整個老宅裡的吱呀聲都彷彿得到了什麼信號陷入短暫的安靜中。
三人都聽到了,剛剛分明有一聲就在門口響起,現在這是有什麼東西要進來?
門外黑洞洞的,門內死一般的寂靜。
站在地上的文二此時距離門最近,饒是心裡反覆提醒自己要勇敢,文二還是不自覺的退後一步。
他一挪動,腳下立刻壓出了吱呀的聲音,死寂一般的安靜中,他這聲就尤爲突兀。
樑妍和顧玲玉都下意識的看向文二。
文二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乾脆往樑妍和顧玲玉她們這邊靠過來。
樑妍沒好氣的白了文二一眼,拽着懷裡的顧玲玉往牀頭又挪遠些。
顧玲玉只看了文二一眼,趕緊把視線集中在門口。
除了空洞的走廊什麼都看不到。
吱呀……又一聲響起。
樑妍怒目圓睜看向文二,文二沒看樑妍,他強嚥了一口唾沫,後背汗毛都豎起來的指着門口:“這次不是我,有東西進來了。”
顧玲玉的視野裡還是一片空蕩蕩,但是在場的三人都知道有東西進來了。
吱呀聲緩緩響起,有些輕,但是越來越近。
從空洞的門口黑暗裡,隨着每一聲地板的輕響都能看到一個淺淡的小腳印。
三個人都能看到,這個腳印看起來只有六七歲的孩子那麼大,進來的應該是個孩子。
顧玲玉把眼睛瞪多大都無用,她什麼都看不到。
但是那小赤腳落在地板上,每次都是一個淺淡的小腳印
腳印一步步不疾不徐的走進來,偶有幾步彷彿站不住還多跑兩步。
吱呀聲越來越近,文二本不好意思跟小姑娘們搶牀。
可看着腳印直奔屋裡來,而自己正在腳印前進方向。
二爺當時就不淡定了,去特孃的不好意思,他用出最快的速度蹦上了牀,一骨碌跑到樑妍和顧玲玉旁邊去:“靠,你們看到了麼?進來了!”
這種顯而易見的問題,兩個丫頭誰也沒理文二,詭異的吱呀聲就這樣進到屋裡,一路走到三人所在到牀腳附近停下。
三人一起默默往牀頭那邊又移動了些。
文二真是憋不住了附在顧玲玉耳邊悄聲問:“大姐,你倒是說話啊,啥東西?”
顧玲玉看着牀腳的小腳印也是惶恐不已,只能據實回答:“我看不到有東西。”
文二眼睛都要瞪出來了:“尼瑪,這麼明顯還能沒東西?”
顧玲玉生怕文二懷疑,慌張的搖頭:“我真的什麼都看不到,只有腳印。”
樑妍給了對話的兩人一人一胳膊肘,顧玲玉和文二這才驚悚的發現。
小腳印調了個頭,腳印的腳尖朝向
了三人所在的牀上。
文二腸子都悔青了,難道是說話聲驚動了小腳印?
三人大氣不敢喘,生怕再有一聲就會把這詭異的東西招過來。
房間內外都是一片死寂,偶有窗外的風聲呼嘯而過。
小腳印對着三人停在牀腳下的地板上,牀上的三個恨不能連呼吸都停了。
一股子陰冷的氣息蔓延開,只見牀上捂着自己口鼻的三人一齊愣了一下,然後幾乎同時的低頭看向牀腳攤開的被褥。
上邊赫然印下兩個淺淺的窩坑,文二激動得差點熱淚盈眶,介特麼還會上牀?
別說文二腹誹罵街,就是樑妍也要憋不住了,真不留活路啊?
樑妍和文二一起往後又退了一步,樑妍動的時候,懷裡的顧玲玉卻突然坐了起來。
她愣怔的看着牀腳的方向,視野裡有些扭曲和變形。
依稀能看到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向自己爬來,她就像被釘在原地再也不能動。
顧玲玉的嘴脣顫抖着開啓,極其小聲的呢喃出一句:“姐姐?”
往後退一半的樑妍和文二發現顧玲玉沒動,樑妍當時就急了,上手去拽顧玲玉。
當手指觸碰到顧玲玉的時候,樑妍突然感覺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眼見顧玲玉身體突然挺直,往上提起一些仿似要站起來,然後毫無支撐的倒下。
樑妍再也憋不住的大喊一句:“小玉?”
等到樑妍再次把顧玲玉摟緊懷裡的時候,顧玲玉已經喪失了意識。
僅餘微弱的呼吸和越來越冷的體溫。
……
等在外邊路邊的紀明浩猛地擡頭看向老宅方向,他微眯了眼睛:“顧總,你到底考慮好了沒有,已經開始了。”
顧敦侖不置可否,只拿着淡紫色的香若有所思。
紀明浩攤了攤肩膀:“你這猶豫已經失去最後的機會了,現在就好比已經倒置了沙漏,阻止是不可能了,只能做一些有限的干涉而已。其實就此讓顧玲玉成爲新的家主也不錯,如果她能活下來的話,你這位傑出的父親也會繼續享有你的自由。”這話的口氣絕對有挖苦的意味。
顧家世代如此,老人過世新人接替。
一代一代的守着這古老的房子,只有當新的繼承人成年後,纔可知陽光和自由的味道。
然而顧家子嗣稀薄,大多晚年得子,能真正逍遙的寥寥無幾。
顧敦侖是顧家人中唯一的異類,他什麼都沒有繼承。
即使父親那麼的憤怒和不甘,顧敦侖都覺得這些奇怪的規則與自己無關。
顧敦侖的父親因爲心裡失衡,一度將顧敦侖圈禁在這個宅子中,日日責打謾罵。
可長着翅膀的鷂鷹又怎麼能圈養,鷹就是屬於天空的。
所以,顧敦侖逃了,不折手段不計代價的逃了。
他對這所房子除了厭惡就是痛恨。
顧玲玉於他而言不過是個換取自由的道具,包括顧玲玉的媽媽在內,也不過是個跳板罷了。
顧敦侖看着手裡淡紫色的引魂香,第一次覺得自己的頭腦不再那麼冷靜了。
放着顧玲玉自己面對命
運,這纔是自己一向的作法,可是,爲什麼,心疼了?
顧敦侖又一次把引魂香推向東叔:“你冒一次險,條件好商量。”
東叔挑起嘲諷的笑容來:“冷眼看着你們顧家多殘忍,這纔是我唯一的興趣。”
顧敦侖一點都不意外東叔的回答,他笑着把引魂香點燃放在自己的鼻子下方:“你還和以前一樣,罷了,那我就做個樂子讓你看好了。”
注意到顧敦侖的動作,紀明浩在一旁冷眼旁觀。
引魂香被點燃,一股子腐臭的味道蔓延而出,顧敦侖也不嫌棄,直接將瀰漫開的煙霧吸入肺中,這味道初始很刺鼻,此後就開始適應,甚至讓人有種飄飄然的錯覺。
幾次呼吸後,顧敦侖手中的引魂香被紀明浩奪走,按在地上按滅了香灰。
顧敦侖有些奇怪的看着紀明浩:”搶走幹嘛?你等得不就是這個?“
紀明浩確認引魂香被熄滅後,將引魂香扔回給顧敦侖:“我突然想起來,即使這樣做也沒用,白白浪費材料。”
聽他這樣說,顧敦侖臉色是真的有些黑了:“我覺得現在不是開玩笑的好時機。”
紀明浩難得正眼看向顧敦侖:“多年不見,你竟然也長了些良心,既然你是真心想救顧玲玉,那我也跟你說說實話,其實我們誰進不去老宅,唯一能做的是給你女兒一點建議和指導。”
顧敦侖徹底臭了臉,這不是放屁?:“進不去還怎麼指導?”
紀明浩表情可就有些微妙:“我們是來晚了進不去,可是有個人能,他正卡在交界處,我們可以把他送進去讓他帶句話。”
“誰?”
“我也不認識,但是那小子看着有點眼熟。”顧敦侖眯眼遠眺。
不知怎的,顧敦侖腦海裡就浮現出張默的樣子:“是個不會笑的小子麼?”
紀明浩仔細看了看,點頭:“是,眉毛皺的比你還嚴重。”
顧敦侖按了按眉心的皺褶,想起顧玲玉曾爲了他寧願自我犧牲的事:“好,給他個機會讓他效勞一下。”
紀明浩卻不急着應下,他幾次探看張默,發覺自己竟然看不透這毛頭小子。
但是有種直覺告訴他,老宅儀式的提前應該與這小子的出現有關。
如此一來,紀明浩也覺得,即使可能有危險,這麼做也沒什麼問題。
……
坐在車裡進退不能的張默,突然有種汗毛一豎的感覺。
好像被什麼人覬覦了的感覺,很不舒服。
他回頭看向車後座,車裡安安靜靜的什麼也沒有。
車窗外天色已經全黑,車開不開大燈都一樣,只能照見不遠的一片路。
幾次開車門試探,還是踩不到地面。
視野所見和實際根本不同,通過車窗看到的景色都彷彿是幻覺一般。
張默之前也這樣猜測,會不會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把腿掐青了後,張默陰着臉確定這辦法沒用,並且覺得自己傻成文二了,很是低落了一段。
就在一籌莫展的時候,車窗外走來一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