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張默的瞻前顧後。
文二可是急了,狠狠推了張默一把:“喂,好歹問出地址啊!你住院人家還守着你呢,她昏了就不聞不問?張默你特麼吃了秤砣了?”
張默這才恍然,總該留個地址好去拜訪探病。
兩人追到電梯口才趕上顧敦侖。
看兩人追了過來,顧敦侖臉上有些不耐:“還有什麼事?”
“對不起,打擾您了,能不能告訴我們地址,改日我們上門拜訪。”
“沒有必要。”顧敦侖冷冷的拒絕了。
“哎?你是她爹,這我沒意見,但是憑嘛你替小玉做選擇?我們看看朋友咋就不行?”文二漲了脾氣。
“既然你知道我是誰,我自然能替她做主。”顧敦侖更不客氣。
文二梗着脖子就往前靠:“你還知道你是當爹的?此前咋根本沒見過你?你女兒過的咋樣你知道?”
不是張默攔着,文二就要挽袖子了。
顧敦侖的臉色很是難看:“她從沒和我說過她有麻煩。”
“所以你主動關照過她麼?”這次開口詢問的是一直沉默的張默。
“我今年有打過電話問她。”
“今年?”張默反問。
“我們父女的事,與你們無關。”顧敦侖用這句結束了對話,他抱着顧玲玉上了電梯。
張默和文二也跟着進了電梯,到了一樓電梯門打開的時候。
“給我們一個地址或者聯繫方式,顧先生,這要求並不過分。”張默試着繼續勸說顧敦侖。
“讓開,我不喜歡浪費口舌。”他抱着顧玲玉從張默身側走出電梯。
文二恨得牙癢癢:“我靠,張默,我一直以爲你就夠冷血的,這尼瑪山外山,她爹都快趕上珠穆朗瑪峰了。”
張默是真不知道怎麼辦了,眼睜睜的就要看着人被帶走。
沒人攔着,文二這次成功挽起了袖子:“要我說,講不過咱就動手吧。”
出了公寓樓,顧敦侖的司機很識相的下車跑了過來,幫忙接人。
文二在後邊叫囂的聲音不小,顧敦侖騰出手來,回身拽了拽手上的鹿皮手套,很挑釁的勾了勾手指:“你選了個好辦法,打贏了就聽你們的,只怕你們不夠看。”
張默今天剛剛甦醒,本來身子就有些虛,被文二一鬧,頭也疼了,無論打不打得過,對顧玲玉的爹動手總是不太合適的。
正是一籌莫展的時候,那邊剛解決完醫院押金問題的樑妍跑回花園小區,她剛下了出租車就看到顧玲玉被一個陌生人架着,旁邊還站了一個奇怪的男人。
張默好像很不舒服,文二又是一付要動手拼命的樣子。
樑妍正擔心着顧玲玉,看到這樣僵持的場面,當時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
她幾步衝了過去大吼一聲:“誰敢動我的人?”
嘹亮的女聲很精神的迴盪在小區裡。
下一瞬她已經衝到顧玲玉旁邊跟那個帶着鹿皮手套的男人交上手。
樑妍起身一個正踹,被顧敦侖眼明手快的抱住了腿。
小丫頭極快的反應,當時蜷起身子,藉着衝勁乾脆狠狠蹬在對方懷裡。
顧敦侖從容不迫的四兩撥千斤往旁卸力,樑妍凌空翻身接回旋踢。
轉眼兩人過招拆招數次,樑妍使出拼命的架勢,一點沒
留手。
樑妍好歹算個選手級別,那邊動作沒有樑妍華麗,但是無論反應還是招式都走得很是實用。
兩邊應付起來都不輕鬆,文二看得眼花繚亂,憋不住站旁鼓掌叫好。
張默乾脆退後兩步,靜靜看着兩人動手,並不阻止。
說破了顧敦侖是誰就沒法動手了,反正不知者無罪,樑妍現在這樣剛好。
反正顧玲玉她爹說不通,油鹽不進,若是能趁勢打贏了搶人也不錯。
樑妍比賽經驗豐富,從小習武學得也紮實,但是對方是個頭腦冷靜,有預判力的。
這動起手來就很是艱難,樑妍看遇到強敵越戰越勇。
對方對小丫頭動手多少有所顧慮,樑妍則勝在一門心思搶人的蠻勁上。
幾次過手,樑妍竟然略佔上風。
最後顧敦侖捱了兩腳,樑妍被摔了出去,這才暫時分開。
張默找準時機,此時過來調停:“別打別打,都是自己人。”
顧敦侖拍了拍身上的腳印,眯眼看向剛剛一直看熱鬧的張默。
張默臉不紅氣不踹:“樑妍,誤會了,這人是顧玲玉的父親。”
樑妍還喘着粗氣,聽張默這一說,鬧了個大紅臉:“啊?”
文二強忍住不笑,一本正經的過來:“你這丫頭怎麼這麼虎呢?上來就動手,問清楚的啊。”
樑妍丈二和尚摸不着頭:“我怎麼知道……看你們好像……”
張默打斷了樑妍的解釋:“顧先生,這位是您女兒的閨蜜,她們平日裡是一起住的,朝夕相處情誼不比別人,總不好連她都隔離開不讓見吧。”
顧敦侖這才正眼看了看張默:“人我是一定要帶走的,不過既然這位姑娘贏了,我不介意把地址告訴給她。”顧敦侖說道做到,寫了張紙片給樑妍:“這是顧家祖宅的地址,顧玲玉會在這邊調養,你們想來就來吧。”
樑妍接過寫着地址的紙片:“把她留下不行麼?我會照顧她的。”
顧敦侖多看了樑妍一眼,小姑娘臉上滿滿都是擔憂,想起這姑娘直率的性子,竟叫人很喜歡,本不愛多說話的顧敦侖爲了樑妍特意解釋了一番:“不光是調理身體,顧家有規矩要帶她回去,如果沒什麼大礙,很快就會放她回來。”
“如果沒大礙?”張默敏銳的撲捉到這句。
樑妍揪心的擔憂:“如果是這樣的話,我能跟您一起走麼,我去照顧她。”
“顧家不留宿外人。”顧敦侖把樑妍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嘴角微微上揚:“不過,你如果想來是可以的,我不介意給你顧玲玉繼母的身份。”
“啊?”樑妍腦子秀逗了。
“我靠,你想得美!那是你女兒閨蜜,你真好意思調戲小姑娘!”旁邊的文二憋不住跳腳。
“隨便一說,不願意就算了。”顧敦侖無所謂的返身上了車。
司機把顧玲玉放在後排座位上,讓顧敦侖能扶着她。
畢恭畢敬的關了門後,啓車緩緩駛離了花園小區。
目送豪車離開的時候,張默刻意仔細觀察車上一直鬼鬼祟祟沒有下車的副駕駛。
即使那人壓低了帽檐,拉高衣領擋住了臉,張默還是很肯定坐在那裡的人就是林瑞雪。
看樣子老宋和林瑞雪的關係也不是親戚那麼簡單。
老宋?張默突然想
起,老宋好像還在樓上呢。
顧玲玉被帶走,正是找老宋算賬的好時機。
三人又回到了公寓11層,推開了1107房間的房門。
屋子裡還瀰漫着奇怪混合味道,香燭紙錢仍在,可是屋裡卻已經靜得可怕。
老宋一動不動的倚着供桌抱着女兒的遺照,他形容枯蒿,彷彿被抽空了靈魂。
他甚至沒有察覺有人進了屋站到他身邊,文二撇了撇嘴:“喂,老宋?”
那邊一點反應都沒有,張默上前扶住了老宋的肩膀,另一隻手去拽老宋懷裡的照片。
老宋這纔有所反應,他極快的把照片往懷裡抱得更緊。
毫無生氣的臉轉向張默他們,樑妍和文二被他驚得退後了半步。
從來就沒有見過這樣一雙眼睛,迷濛的白色覆蓋了幾乎整個眼睛。
就像脫水溺死的魚,眼睛上附了一層厚厚的白膜,一雙眼渾濁空洞。
“老宋,能看到我們麼?”張默在老宋眼前擺了擺手。
老宋靜靜的朝着張默他們的方向,卻連眨眼的反應都沒有。
“老宋,你找顧玲玉做什麼?”文二站在張默身後直奔文二而去。
老宋什麼也不說,只咧開嘴笑。
文二氣不打一處來:“你這老頭,顧玲玉對你那麼好,你怎麼就好意思下手?”
“老宋,你對顧玲玉做了什麼?她什麼時候沒事?”張默捏着老宋的肩膀問他。
即使肩膀被捏得隱隱作響,老宋還是那副空落落傻乎乎的樣子。
聽張默的問話,樑妍才終於明白老宋要害顧玲玉,她一把推開張默,拽起老宋的脖領:“你坑小玉?你敢!”
看老宋抱着女兒照片,樑妍不客氣的去搶,老宋這才瘋了一般跟樑妍動起手來。
樑妍被抓破了手,還差點挨咬,竟然沒搶過他。
老宋重新把遺照抱進懷裡後,又瘋瘋癲癲的唱起搖籃曲來:“月兒明,風兒輕,樹葉遮窗櫺……”那是女兒小時候每晚都吵着要聽的歌。
三人對視了一眼,文二悄然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告訴張默:“他瘋了……”
張默想起老宋說秋寒的那句話,他不過是個可憐人。
此時看着老宋,張默也長嘆了一聲……
老宋這半輩子,爲了女兒操勞奔波,偏偏最後一刻,願望即將實現的最後一刻。
一切皆化爲泡影,跟着女兒的身影消散了的除了心願還有活着的最後支撐。
爲了復活自己的女兒寧可犧牲別人的閨女,如此自私瘋狂……
老宋的結果是自己的女兒終究還是走了,甚至不知道以怎樣的方式離開。
是就此消散還是能入了新的輪迴,老宋統統不知道。
張默他們問不出老宋的任何回答,最後只能留下一聲嘆息離開。
老宋靜靜的呆在這個房間裡,一直坐到下半夜,這才晃晃悠悠的起身離開了房間。
他一路晃盪繞到花園小區後身的公園裡,抱着女兒的遺照走進初春乍暖還寒的人工湖中。
當冰冷的湖水淹過脖子,他昂着頭冷笑:“顧敦侖……你以爲你毀了我復活女兒的機會,你就可以得到你的女兒?呵呵……呵呵呵呵……”
最後湖面上只餘下一串不甚明顯的氣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