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宋看顧玲玉準時赴約,拖着傷腿幾步迎了過來:“孩子,都準備好了,來這邊。”
顧玲玉跟着老宋走到花園小區樑妍家隔壁的公寓,這處公寓此前與張默來過。
樓道還和那天一樣,顧玲玉攙扶着老宋一步步走進公寓電梯。
即使只來過一次,只要想起這裡曾經有張默走過,顧玲玉就不會害怕不會不安,回憶裡都是曾經的並肩作戰,都是張默曾給過的陪伴。
電梯緩緩上行,帶着顧玲玉到了11層。
在上一次跟張默找過空房對面,老宋推開了緊閉的房門。
屋裡正中放着一個銅盆,燃着香燭冥錢。
一張門板做的牀上鋪着白布,旁邊的供桌上還擺放着一張黑白的遺像。
那是一個長髮及肩的女子照片,是個年輕的女孩,她的樣子很是嫺靜。
只一眼顧玲玉就驚訝的發現,那是那晚讓張默衝煞的女子。
“老宋?那是誰?”顧玲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指着照片問老宋。
老宋點上一根很是特殊的香,那香有淡紫的顏色,精雕細琢很是精緻。
他持着香靠了過來:“那是一個可憐的女孩,像你一樣的姑娘。”
顧玲玉的頭一陣陣的眩暈,她後退幾步扶住供桌前的門板纔將將能站穩。
“老宋,我好像有點不舒服……”顧玲玉越發覺得身體變得沉重。
老宋將這隻淡紫色的香插在供桌旁的香爐裡,他輕撫着供桌上的遺像,不急不躁的告訴顧玲玉:“這是最後一次了,你不會難受了,孩子,你們都不會難受了。”
顧玲玉隱隱覺得不對勁,憑着最後的力氣掙扎着問:“老宋,你這是要幹什麼?”
老宋這才轉向顧玲玉,他說話幾近哀求:“那是我的女兒,她像你一樣,只是個可憐的孩子,我也不想這樣對你,但我是一位父親,你可以理解我的,對麼?你是個好孩子的。”
顧玲玉一陣陣的眩暈,憤怒灼燒着她最後的神志:“你爲了這個原因害張默?”
“孩子,那只是個過程,我只需要你,只要你答應幫我,我一定履行答應過你的承諾,我會救張默的。”老宋拍着胸口保證,那樣子還是那麼的仁愛慈祥。
顧玲玉卻只覺得噁心,曾經被自己當長輩親人一般信任的人原來是這般嘴臉。
她去夠供桌上那隻特殊的香,可是手腳已經不聽使喚。
老宋將香拿遠一些,他正色看着顧玲玉:“孩子,我承認我對你有所隱瞞,但是有一點我沒有說謊,我確實能救張默。”
他臉上的表情變得很是爲難:“我本不想傷害他,但是如果我們再拖下去,只怕他會給我的女兒做陪葬。”
顧玲玉極爲憤怒的咬緊牙關:“你一開始接近我們就是爲了這個原因?”
老宋嘆了口氣:“我從發現你那天就在關注你了,那是很久很久前了,孩子。我一直耐心的準備着今天的到來,可是一切總是不太如意,我女兒的魂魄不太穩定,那孩子太善良了,她只想離開這裡,我只能想盡辦法挽留她,還
有你那個叫趙珠雅的朋友也太個性。”
想到老宋與自己在趙家莊的初遇,那時候他在趙麗家守門……
顧玲玉猛然心驚,渾身發涼:“阿鵬趙麗還有趙珠雅的死全部和你有關?”
“那是過程,孩子,我需要確保萬無一失,這次我不會搞糟了,你是我見過最好的舍,最適合我女兒的身體,幫幫我這可憐的老人。”老宋又開始哀求起顧玲玉來。
想到趙朱雅的死竟也與老宋有關,顧玲玉生生將嘴脣咬破:“那也是一個年輕的女孩!你好歹毒……”
老宋從懷裡掏出懷錶來,憐惜的摸着懷錶感嘆:“所以,孩子,你可以終結這一切,我需要你自願讓出身體給我的女兒,你願意的對麼?這樣大家都可以獲救了,我也不用去找別的方式,你也能如願拯救你最珍視的張默,你會拯救好多好多的人。”
聽到老宋的話,顧玲玉幾乎要昏過去,所以張默遇到這樣的事,果然還是自己害的……
老宋又看了一眼灼燒的香爐:“孩子,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你要儘快做出讓大家都滿意的答覆。你昨天說過的啊,什麼代價都可以。”
顧玲玉苦笑:“你贏了,老宋。我願意把身體讓出來給你女兒,但是記得你答應我的,如果張默有事,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聽到顧玲玉的這句答覆,老宋猛地點頭,簡直欣喜若狂。
這麼多年的苦心經營終於要到了實現的那一刻。
他嘴裡不停的感嘆着謝謝,把顧玲玉攙扶到門板做的牀上。
顧玲玉在意識逐漸消弭之際,最後還想着張默。
無論如何,這是最後了,就允許我放肆的想念你最後一次。
爲你帶來這麼多的折磨真是對不起,以後再也不會了……
但願你會碰到一個你愛的人,恰好她也愛你……
老宋看到顧玲玉平靜的閉上了眼睛,他將屋裡的照明關閉,僅留下香燭的微光。
藉着那些微細恍惚的光,他小心的將懷錶打開。
一股子黑煙從內蔓延而出,在空中不斷的扭曲,雖然聽不到聲音也能想象到那種掙扎和痛苦。
“我的寶貝女兒,平靜下來,這是最後了。你馬上就可以跟父親一起生活了,像以前那樣,苦難到今天就是結束了。”
老宋拿出拿根趙家村山裡帶出來的銀釵,將它定在一方小木匣上,將木匣的黃銅釘啓開。
裡邊另一股黑氣瀰漫出來與空氣中的融合。
直到最後沉澱下來,定型成顧玲玉前晚看到那個女孩的樣子。
蒼白的臉,比顧玲玉此前所見更長的頭髮。
每當這個時候老宋都激動不已:“女兒,我的女兒,你來了,來這邊,快來看看我給你準備的禮物。”
那黑影成形的女子傾向老宋而來,老宋瘸着腿往後使勁退了數步:“別這樣,孩子,別跟爸爸開玩笑。”
即使老宋躲得快,黑影還是擦過了他的左手小指。
老宋趕緊從懷中掏出一道黃符裹上手指,但那手指還是立刻變得癱軟無力。
“孩子,你現在的脾氣越來越差了。”老宋拖着瘸腿走到女兒身邊,那腿上綁着一樣的黃符。他極盡疼愛的看着“女兒”,同時又小心的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女兒”正聚精會神的看着門板上躺着的顧玲玉,一動不動的看着,就像此前貼在門縫上時那麼專注。
“喜歡麼?孩子。”老宋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捆綁的繃帶,那是在張默他們公司被樑妍那小丫頭打的。
他從懷裡掏出了另一隻雕工同樣精緻的綠色香點燃,一股子酸腐的味道瀰漫開,好像什麼東西腐壞一般,腐臭的味道與此前馨香的味道融合更顯怪異。
“女兒”的身影隨着味道逐漸朦朧起來,她貼近顧玲玉,越發的近了……
老宋小心的維護着兩隻香同步燃燒,剩下的就是等待時間的消逝。
他聚精會神的盯着香,那邊“女兒”的身影越發朦朧起來,老宋就像耐性極好的駱駝。
他並不焦急,已經等了這麼多年,他不介意再付出些耐心給今天。
……
醫院裡,文二趴在張默腳邊的病牀上正睡得熟,突然感覺頭髮被人拽起。
迷迷糊糊中他伸手打掉拽自己頭髮的手,剛打掉頭髮上的,臉上就捱了一巴掌。
“靠,何人擾爺清夢?”文二捂着臉坐了起來。
張默正坐在病牀上,和文二看了個對眼。
文二當時就愣住了,又抽了自己一巴掌才驚喜的大叫:“尼瑪,真的假的!張默!你醒了!”
張默剛醒就看到醫院光禿禿的天花板,身上沒勁,強制自己坐起來後就聽到腳邊傳來一串熟悉的小呼嚕聲。
不是文二那貨是誰?
“二爺,我怎麼在這兒?”張默醒來後仔細回想,記憶只到趕去花園小區的路上。
文二使勁拍了拍張默的後背:“那些以後再說,你醒了是最好。身上還有哪裡不舒服麼?”
張默在牀上試着活動下身體:“嗯,很好。我哪都不舒服。”
於是他下地又試了試,腳剛沾地張默又退回到被窩裡。
他一臉無奈的看着文二:“我睡了多久。”
“不多,兩天,那個是幫你排尿的管子,特意幫你選了個乳白色的,希望你喜歡。”文二揉了揉眼。
“我應該感謝醫院沒有碎花的款式。”張默嘆了口氣。
文二從牀頭櫃裡拿出張默的內衣遞過去:“你這次應該睡夠了把?我叫醫護人員來幫你處理下?”
張默接過衣服後隨口問了一句:“就你在這裡?”
文二這纔想起:“啊,顧玲玉應該也在。她去哪了?我叫她來,這傢伙,她一個人守了你兩晚,像個女超人一樣。”
文二想起顧玲玉就怒其不爭,正是張默醒來的關鍵時期,結果她不在。
此前辛苦都白捱了,文二一個電話藉着一個電話的撥,顧玲玉的手機一直無人接聽。
遠在花園小區公寓的11層,老宋看着燃香的空檔騰出手來拿過響起的手機。
按下了拒接並關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