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靠近了夾口,果然只見到三人防守在此,兩人在下方,一人在上方。爲求保險,戌甲又入靜探查了一次。稍遠處有幾人在來回,然只要動作快,在其增援過來之前,便可將昶清等人送走。鄔憂、戌甲與昶清三人互相對了個手勢,然後昶清取出兩柄短刃,並在其上塗抹了些微迷仙粉。這迷仙粉乃是入谷之前,山上專發給近衛精英小隊使用,尋常小隊則沒有。鄔憂與戌甲知道這種靈粉,按書冊中所述,品級一般的便能輕易迷倒求仙人,品級高的甚至能放倒登仙人。因其難於製造,且用於歹念則十分危險,故而山上對其管制甚嚴。二人雖知道有這種靈粉,卻從未親眼見過。先前聽昶清提起帶着迷仙粉,着實讓二人有些吃驚。
兩柄短刃被託在雙掌,刃尖朝前並略微伸出中指。只見昶清雙掌一翻,兩柄短刃嗖然分叉飛出,朝上方之人而去。於此同時,鄔憂與戌甲則分別帶着忘兮與汾芹突然躍出,直衝向下方二人。鄔憂一記提前準備的術法打出,忘兮則迅速迂迴至目標身側,另一邊戌甲與汾芹也是如此。只是汾芹修爲不及鄔憂,打出的術法只能起干擾之用,真要殺傷還得看戌甲,鄔憂那邊則剛好相反。
擋住汾芹那記術法,敵人迅速明白過來。且戌甲已快趕到,便先棄了汾芹,轉而來試戌甲。見即將近身,戌甲一擡槍頭,猛地扎向敵人。卻被靈氣遲滯住,挨着衣領卻扎不進去。戌甲再一發力,趕緊抽回,跟着橫槍在前。此時,敵人已掐好術法,便一下打過來。因離着實在太近,戌甲躲閃不及,只能以周身靈氣硬接下來。趁着這一下子,汾芹又打出一記術法。因來不及掐訣甚至燃符,敵人只得慌忙躲開。戌甲口吐一口濁氣,強自發力,前手一擡,後手一推,讓一杆長槍刺向敵人。這一下便亂了敵人的步子,踉蹌幾下,竟坐倒在地。這時,戌甲已然殺到,上前便是一腿踢向面門。這一腿戌甲聚了靈氣,不料踢中時卻發覺敵人的靈氣卻因慌亂而渙散。這如何能挨下戌甲一腿,砰地一下被踢出幾丈遠,立時沒了動靜。
戌甲轉身喊汾芹盯着,自己正欲去幫一旁的鄔憂。卻見那敵人一側手腳已被凍住,訣也掐不了,逃也逃不了。跟着忘兮上前,先是低身朝腋下一拳,接着後手朝下巴又是一拳,打得敵人連連後退。此時,忘兮卻已側身一肘直頂向喉嚨。前一拳已把下巴打開,這一肘正好頂個實在。那敵人頓時口吐血沫,脣齒不停地動,卻不能發出一聲。強撐了一會兒,後仰倒地,也沒了動靜。
再擡頭看向上方,已不見了敵人。昶清腳踩兩柄短刃,低飛上去,動手查看了一番,對鄔憂幾人比了個手勢,戌甲知道也成了。幾人重新聚到一處,鄔憂問道:“戌甲,附近是否有敵人趕來?”
戌甲正要入靜探察,卻被昶清止住,並說道:“剛剛我在上方時,已探察到有人正朝這裡而來,只是不快也不慢,到達此地還有一會子,不知是何緣故。”
說完,擡手朝一方向指了指。戌甲想了想,說道:“或許已覺察到了這邊動靜,卻因故謹慎而不敢冒進,亦或者根本就未覺察到動靜,就只是巡察而已。”
鄔憂也低頭想了想,說道:“不管如何,現下只有這一路敵人過來,且速度不快,令我等有時間準備。這樣,請昶清與湯季兩位師兄等先在此隱蔽,我與戌甲等潛過去接敵。待打出動靜之後,兩位師兄再相機離開,如何?”
考慮了片刻,衆人皆表示同意。昶清便帶着幾人,尋了一處地方藏起來,鄔憂則帶着另幾人悄然接近來敵。等見到來敵後,悄悄看了幾眼,戌甲低聲說道:“多半沒覺察到剛纔的動靜,想來是我等動手夠快。”
鄔憂點了點頭,說道:“還是老法子,你與忘兮先潛進過去,待我與汾芹動手時,即刻近身殺過去。”
戌甲卻搖了搖頭,說道:“不行,敵人的手段如何尚不得知,我與忘兮貿然潛進過去,倘若半途即被發現,那就失了偷襲的機會。爲保險起見,還是我與忘兮先現身接戰,你與汾芹再以術法偷襲。”
鄔憂與汾芹對視了一眼,又想了一會兒,說道:“就照你說的辦,只是你二人儘量不要分開太遠。一來進退之間互相有個照應,二來我這裡也能少些顧忌。”
商量完畢,戌甲與忘兮便繞至一側,然後悄然接近來敵。忘兮燃起一張火炸符朝敵方扔出,戌甲同時躍起,雙手各燃起一張符紙,跟在火炸符後方。敵人一驚之後,立刻要分散開來。雖然離着稍遠,可戌甲猶豫不得,立刻將手中符篆扔向火炸符,而後低身止步,只見一面火幕朝着敵人遮去。雖說被打中了也要不了命,可任誰都怕冷不丁地挨一下。火幕邊的忙着躲閃,中間的則各施手段防禦,無人去攻戌甲。忘兮趕到戌甲身旁,問道:“要不要攻過去?”
戌甲卻一聲不吭,擡手摁倒忘兮,自己也趴在地上。跟着便是兩道術法自遠處打了過來,轟然炸開,砂石亂飛,炙浪滾滾。戌甲已取出一張冰甲符,讓忘兮用在身上,而後便領着忘兮朝敵人繼續攻過去。昶清覺察到遠處動靜之後,又各方向查探了一番,確定一時無人朝這邊趕來,便領着幾人迅速離開,朝中央大隊方向而去。
看着面前的地圖,時不時地聽到身邊傳來的消息,葒苗心中越來越生出一股不祥預兆。各處敵人已逼近至附近,合圍之勢將成,可裝運分隊仍未事了。溝壑北岸的一、三大隊早已接敵,按消息來說已然抵擋得十分辛苦,原先搶佔的亮彩灘與拳山皆失了大半。因隊伍人數太多,早先便在溝壑之上架起了四道繩索,一來防止擁堵,而來也是互相備份。而預定之中,吳珠鑑等人須由亮彩灘附近的那道繩索過去,故此三大隊那裡絕不能有失。抵擋得辛苦,卻又不能一退再退,其中艱難可想而知。至於一大隊那裡也好不到哪裡去,拳山山頂已失,爲防敵人借了俯衝之勢,只得整個放棄拳山,後退至幾處小土坡據守。那一大隊指揮幾乎隔一小會兒便要發來消息,催問中央大隊這裡幾時能過溝壑,而這裡的再三回覆也只能是堅持再堅持。
終於等到何師勞回來,吳珠鑑也早已坐不住,趕忙迎上去詢問情況。聽說裝運小隊那邊事了之後,便下令中央大隊開拔。可到了溝壑邊,葒苗一看狀況,又覺不妙。雖說已卸下了一半負重,可畢竟還須時時維持術法,此時再分心於繩索,自然須百般謹慎。尋常三、四個人已過去了,眼下的裝運小隊卻還不夠過去一人。各處的動靜已經愈發地近了,甚至有些飛行靈器已被敵人操控至可見之距。且一些靈器頗有殺傷手段,而隊伍這邊卻無甚好手段可以阻之。此時,又一消息自三大隊發來,原來是那裡已聚了相當多的敵人,且其有分兵迂迴包抄的跡象,請中央大隊快些動作。
便是吳珠鑑這樣的,一見包抄二字,也心知眼下情勢已大大不妙。將消息攤開來,與衆人商議如何行動。不想一記術法竟砸在了不遠處,讓衆人吃了一驚。有人擡手指向天空,衆人順手看去,竟是幾件頗有體格的飛行靈器盤旋在半空中,朝四周拋撒符篆。且細看之下,發覺拋撒得竟頗有些準頭。因操控距離之故,眼下或許還只能到此處拋撒。若待合圍更緊一步,那飛行靈器離得再近些,便是要威脅到繩索。若然繩索被炸斷,還未過了溝壑的便是無路可退,深陷絕境了。
枚泉立即說道:“必須加快動作,讓沒過去的趕緊過去。一旦繩索被術法砸中,後果不堪設想!”
吳珠鑑語氣慌張,問道:“如何加快動作?”
枚泉朝繩索那邊望了望,猶豫了片刻,正想開口。葒苗上前一步,搶先說道:“讓裝運小隊把剩下的一半負重扔了,這樣能快上不少。”
一聽到這,吳珠鑑卻又開始猶豫起來,說道:“不行,不行!把剩下的一半負重也扔了,那這趟靈封谷豈非白走一遭?日後我如何向山上交代?”
楊考杉也趁機在一旁幫腔道:“去消息各處,令其再堅持片刻,別忘了我們入谷是爲了什麼!”
枚泉眉頭一皺,接下話來,說道:“各處的消息你又不是沒看到,已經不能更辛苦了!再讓他們硬扛下去,也是有心無力。若是支撐不住以至崩潰下來,引得到處都亂了,那時又待如何收拾?”
楊考杉還想爭辯,被何師勞勸住。枚泉亦是胸中悶着氣,說不出來話。不想葒苗又上前兩步,竟直接走到吳珠鑑面前,說道:“吳總管,我知你肩上所擔之任甚重。此次入谷,山上花費不少,倘若空手而歸,確是難以交代。可眼下情勢危急,若是再這般遲疑下去,一旦真有閃失,大半隊伍葬送於此,剩下的那點人面對敵人的圍追堵截便再無還手之力了。縱然最後能帶着一些收穫出谷,可損失了幾百號的求仙人,到時候你又如何面對山上乃至山下的洶洶議論?”
正在此時,又有術法砸在附近,且離着繩索更近了些。何師勞也忍不住了,開口說道:“必須下決斷了!”
怎料楊考杉又插話道:“人算什麼!吳總管,你須想清楚了,到底什麼才重要!真要是一無所獲出去了,到時候偌大的獨立山上,哪裡還有你的安身之處?”
見吳珠鑑又再猶豫,葒苗跟着說道:“這裡入谷的每一位求仙人,在山上都有師承,在山下亦有親族。若是爲了之前的一些收穫就棄他們於不顧,屆時縱然出了谷並回了山,你面對一衆師門責難之時,將如何自處?你山下的親族又如何能平靜度日,而不遭人唾棄乃至怨恨?還請吳師兄務必三思!”
吳珠鑑擡頭看了葒苗一眼,又看了看何師勞與枚泉,默默地轉過身去。楊考杉還想上前說些什麼,卻被其揮手阻止。過了一會兒,吳珠鑑轉過身來,開口說道:“把負重都卸了吧。”
聽了這話,衆人反而一愣。還是何師勞先開口,說道:“既然總管已經下令,那我即刻去裝運小隊那裡佈置。”
枚泉也說道:“好,那我也馬上去重新佈置附近的各守衛小隊。此外,這裡還須通知各處,令其準備好撤退。”
令既已下,各人便迅速忙了起來。葒苗與幾個人一起,也按着枚泉的意思,分別給各處發去消息。用不多時,裝運小隊果然大半過了溝壑。吳珠鑑等人也分開來插入到後續隊伍中,跟着一起等待過去。只是來不及注意到的那些飛行靈器已然又飛近了些,一陣術法拋撒下來,直接砸向了等待過去的隊伍。待炸響之後,便聽到前後慘叫,聲聲不絕。葒苗震開埋在身上的砂石,趕緊站起身來,跑向隊伍後方,探察情況如何。眼見着不少人倒在地上,沒了動靜,其中一些已然血肉模糊。還有人如葒苗剛纔那般,也被炸起的砂石給埋了,奮力掙扎起身後,還來不及喘氣,便慌忙着四處躲避。不遠處看到吳珠鑑,葒苗趕緊上前。只見其癱坐在地,口中喃喃做聲,身子卻一動不動。待再走進些後,才發現其身旁竟有殘肢斷臂散落一地,其肉色正鮮。且有血浸砂石,其腥味正濃。遇此恐怖景象,葒苗也不禁難受欲嘔,勉強上前扶起吳珠鑑。此時,何師勞幾人也趕來,看到周圍景象,也都各自明白。皆不再多言,只是一起攙着吳珠鑑往繩索那裡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