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的人,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
這是夢境嗎?
不不不,我一定是出現了幻覺!
這怎麼可能?絕對不可能!爲什麼面前這個明啓地產的董事長,會跟我的父親唐有才長得一模一樣?!
我瞪大了眼睛,始終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雙腳就像是被鉛水給澆築了一樣,動彈不得。就連全身的血液,也一點點的變得僵硬冰冷。
告訴我,這一切不是真的。
怎麼可能!我的父親竟然真的再次的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除了比五年前稍微的消瘦一些,頭髮花白一些以外,並沒有什麼大的區別。還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樣子,此刻他正眼圈紅紅的看着我,很是感慨的模樣。
原本早就不在人世的父親,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
這個衝擊太大,我真的一時間沒有辦法接受。
“小欣,是我,我是爸爸啊。”父親呼喚着我的名字,他那渾濁的老眼之中似乎有淚光顫動着,嘴脣也是顫抖着的。
我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搖了搖頭。
不,不,這不會是真的。
“小欣,你怎麼了?”父親走上前一步,帶着幾分擔憂的看着我。
我的眼圈也紅了,肩膀顫抖着。胸口就像是被一拳頭給砸傷了一樣,悶悶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縱使我現在心裡有很多很多的疑問,先要問個清楚。
可是當話真正繞到嘴邊,卻是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如果父親在世的話,那麼爲什麼過了這麼多年了,他從來都沒有想着來找過我和母親?如果他當初根本就沒有出車禍,爲什麼不趕緊出現?
我的腦袋一時間變得極其混亂起來,過往的種種頓時在我的腦海中回想起。
我想起我和母親兩人孤苦無依,擁抱着痛哭的模樣。我想起我和母親被人追債,走投無路的模樣。我想起母親鬱鬱寡歡,病重離世的淒涼模樣。
爲什麼那個時候,父親不出現?
我的心中頓時升起無數的怨念來,怎麼樣都無法磨滅掉。
“小欣,你別這樣看我。”父親也許是被我那幽怨的眼神給嚇到了,臉上帶着幾分痛苦的神色,出聲說:“我知道你心裡肯定是怨恨我的,這些年來,我也很後悔。你聽我解釋好不好?”
我沒有出聲,只是冷漠的看着他。
父親緩緩地開口解釋着:“小欣,這些是我對不起你,還有你媽媽。可是我也是沒有辦法啊。五年前,我的公司運作出了嚴重的紕漏,資金週轉不來,面臨破產的場面。那些追債的根本就不可能放過我,爲了躲開這些人,我只好製造出車禍的假消息來。我也不敢回去找你們,就隱姓埋名,默默地重新創業,想要東山再起,等到穩定了再派人把你和你媽媽接過來的。可是……我沒想到事情會到那樣的地步。當我得知你媽媽去世的消息……我真的很後悔……”
瞧見父親那一副愧疚的模樣,我心裡只覺得好笑。
後悔,後悔有什麼用?
就算腸子都悔青了,也沒有辦法挽回媽媽的性命。
我冷眼瞧着面前的父親,只感覺像是看一個陌生人一樣。
眼前的父親,實在太陌生了,陌生的讓我覺得害怕。
父親接着說:“小欣,我希望你能夠原諒爸爸。爸爸這些年真的很後悔,是真心的想要彌補你的。你再給爸爸一個機會吧,我一定會給你最好的生活。而且我會選定你爲我的繼承人,繼承明啓地產……”
我看見他那副焦急的模樣,那懇求我原諒的模樣,實在是太過刺眼。
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接受這些。
原來父親一直在欺騙着我和母親。
我想起母親臨死的時候,那種釋懷解脫的表情。她是一心跟隨着父親的,想要去天堂陪着父親的。
可是現在母親去世了,父親卻好好地活着,我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這可真的是一個莫大的諷刺啊。
再在這個辦公室呆一秒,我都會感覺到窒息!
想到這裡,我也不再去聽父親到底說了什麼,也不管那散落了一地的合同,逃一般的迅速離開了辦公室。
我的腳步匆忙,迫不及待的離開這座高樓。
就像是常年坐牢的囚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外面的世界一樣。
洛天佑,洛天佑。
我的心底第一時間,冒出的就是洛天佑的名字來。
對,我要將這個事情告訴洛天佑。
現在我的身邊就只有洛天佑了。他是我的港灣,是我的依靠,是我此刻全部的信仰與陪伴。
父親“死而復生”的消息,還有那多年的欺騙,實在讓我無法接受。我實在是喘不過氣來,無力承擔。
現在我只想到洛天佑的身邊,緊緊地抱着他,去平靜下來。
想到這裡,我趕緊掏出了。
就連拿着的手都有些顫抖,我找到聯繫人,按下洛天佑的電話號碼。
電話卻遲遲沒有接通。
我打了一個又一個,連續打了十五個電話,依舊是沒有人接。
他去做什麼?
爲什麼不接我的電話?
我的心中滿是疑慮,更是難受。
這種時候,我急需他的陪伴,可是他卻不在我的身邊,真的是萬分的折磨。
我失魂落魄的走回我和洛天佑的公寓,一個人打開門,看着那空蕩蕩的房間,心裡原本就是灰色的,此刻更是多了幾分落寞。
將高跟鞋脫下,我走到沙發旁邊。
順手將沙發上面的抱枕緊緊地抱在懷中,心裡卻是空空落落的。
就像是胸腔處被人挖掉了一塊一樣,生疼生疼的,可是又叫不出聲音來。
我看着桌子上面乾淨的玻璃水杯,眼睛失去焦距。
想起今天早上洛天佑那樣急急忙忙離去的樣子,還有那個冰冷而疏離的眼神。又想起一開始父親的出現,還有他的那一番說辭。我的心裡久久的不能平靜,那種煩躁感快要讓我爆炸了。
太難受,太難受。
我伸手捂着腦袋,感覺到腦袋漲的都快要炸開一樣。
可是洛天佑的電話始終打不通,最後一次打過去的時候,直接就變成了關機。
呵呵,關機……
洛天佑是故意不接我的電話麼?
這到底是怎麼了?爲什麼突然之間,好像一些都變了一個樣子一樣。
這一切,陌生的讓我都不認識了。
我趴在沙發上面,縮成一團,身子上面一陣陣的冷意席捲而來。
這樣想着想着,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實在是太困了。
合上眼睛,慢慢的進入了睡夢之中。
那個晚上,始終不安定。
就連夢裡都是痛苦的,灰色的,蒼白無力的……
我就像是被人掐着脖子,透不過氣來。
雙手掙扎着,面目猙獰着,陷入了深深地海洋之中,快要窒息死掉了。
可是卻沒有一個人伸出手,將我從這水中拉出來。
耳邊突然有了一點響動的聲音,將我迅速的夢中驚醒。
我驀地睜開眼睛,瞧見剛從門口進來的洛天佑。
我的眼眸落在牆上的鐘表之上,已經是清晨七點。
原來我竟然睡了一覺,原來再次睜眼已經是第二天……
一夜未歸的洛天佑,他到底去了哪裡?我從沙發上坐起身來,頭髮亂糟糟的。我都可以猜到,此刻我的臉色肯定很差勁,昨晚睡得實在是太不安穩了。
“你回來了?”我看着面前的洛天佑,不知道爲什麼,嘴裡只說出這一句話來。
那些疑問都被我給硬生生的壓了下去,沒有問出口。
面前的洛天佑穿着一件暗黃色的襯衫,肩膀上面耷拉着西裝外套,他看起來也是很疲倦的樣子。可是那雙黝黑的眼眸,變得冰冷深邃。
我被他那目光看的心裡一寒,可是又不知道爲什麼。
洛天佑換了鞋子,朝着我走了過來,始終一言不發。
就像我是一個透明人一樣,根本沒出現在他的眼中。
“你昨晚怎麼沒回來,我擔心你一宿了。”我的語氣有幾分柔弱,還有幾分委屈。
洛天佑聽到這話,只是淡淡的瞥了我一眼。
我咬了咬嘴脣,又問:“你怎麼不接我的電話?”
這次,洛天佑出聲了,也回答我的問題了。
但卻比不說話,更讓我心寒。
他的聲音冷淡,帶着幾分不耐煩。
他反問我:“我爲什麼要接你的電話?”
什麼?
所以昨晚真的是他自己關機的對吧,他這是鬧哪樣?
明天就是我們兩個婚禮的日子,他卻在今天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的眉頭皺的緊緊地,咬牙反問道:“洛天佑,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一夜未歸,難道我連問一聲都不成了麼?”
“唐欣。”洛天佑也皺起了眉頭,一本正經的看着我,眼神冷漠而認真。
他喚着我的名字,我的心一下顫抖。
洛天佑直視着我的眼睛,那雙深邃的眼眸像是一灘深不見底的死水一樣,冰冷冰冷的,看不到一絲的溫度。
原來人類的眼睛,可以冰冷到這樣的地步。
我全身細胞都變得緊張起來,這詭異的氣氛,實在是太不對勁了。
洛天佑冷漠的說:“唐欣,我們完了。”
完了?
我不懂,或者說,我不想懂。
我追問着,面上帶着幾分不解:“什麼完了?”
洛天佑的眉頭皺的更緊,語氣也是愈發的不耐煩:“我們的婚禮取消,我們玩完了。”
婚禮取消?玩完了?
洛天佑這是在發什麼瘋?!
如果這是一個惡作劇的話,我發誓我絕對不會原諒他的!
我無法容忍他拿這種嚴肅的事情來開玩笑。
可是洛天佑的表情那樣認真,絲毫不像是惡作劇,或者是說玩笑話。
我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凍住了,腦袋就像是被人用錘子狠狠地砸了一下,心臟就像是用刀子用力的切開,流出鮮血來。
痛,痛的無法呼吸了。
我睜大着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的洛天佑。
洛天佑的眼眸之中閃過一抹異樣的光芒,他抿了抿嘴脣,淡淡的說:“聽說你父親還活着?”
他突然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原本我就因爲父親的“死而復生”和欺騙而感到難以承受,本來想要找到洛天佑,跟他傾訴一番的。可是沒想到他一夜未歸,回來卻是這樣的冷淡態度。
還說什麼取消婚約?
他說我和他之間玩完了,所以是想要現在把我甩了對麼?
我覺得可笑,又覺得荒唐可笑。
明明前兩天,我和洛天佑兩人還如膠似漆,好的就跟一個人似的。就連昨天早上,他都笑着叫我起牀。可是這纔不過短短一天的時間,卻突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他的態度也變得完全陌生。
到底有誰可以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愚人節早就過去了,再說了,這個笑話真的一點都不好笑。
我看着面前的洛天佑,想要從他的臉上看到一些不一樣的情緒來。
可是洛天佑卻直接側過了臉,冷冷的丟下一句:“我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希望你能夠好自爲之。”說罷,他自己回到了房間裡面,將那門摔得很響。
我又聽到他從裡面把門反鎖的聲音。
就這樣不待見我了麼?
我的心寒到無以復加的地步,只感覺徹骨的冷。
站在這空蕩蕩的客廳裡面,我就像是一個笑話一樣,那樣的諷刺。
唐欣啊唐欣,你可真的是個不折不扣的笑話。
被自己的父親欺騙,又被自己的愛人甩臉色,做人到你這種地步,可真的是可悲啊。
我麻木的起身,走到衛生間,用清水衝了一把臉。
便離開了公寓。
既然他不想看到我,我又何必再在他的面前添堵。
這樣荒唐的洛天佑,我實在是難以接受。
我不知道的是,在房間裡面。洛天佑從抽屜裡面拿出一張有些年代的彩色照片出來,那照片上面儼然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他拿着那照片,一直看着,臉上的表情很是複雜。
攔了一輛車,我直接去了蘭姐那裡。
之前因爲商量着結婚的事情,按照慣例,女方應該從孃家被接到婚禮殿堂。可是一開始我以爲父母親都不在世了,所以跟洛天佑他們商量着,最後是決定把蘭姐那邊當做孃家,從那裡被接出來。
更何況,明天就是婚禮的日子了。
我現在到蘭姐那裡,她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奇怪的。
在出租車上,我的心裡也慢慢的平靜下來,沒有一開始那樣的激動憤怒。
人總是會在衝動的時候,做出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
衝動是魔鬼,我可是深刻的體會到了。
洛天佑爲什麼會變成那個樣子,他的背後也許會有什麼隱情。我沉吟着,手中緊緊地捏着,心中考慮着。
他不像是那樣不通情達理的人,更何況一個人的性子怎麼可能說變就變,明明還不到二十四小時,就跟完全換了一個人一樣。
我緊緊地咬着嘴脣,心裡決定是應該找洛天佑好好談一談。
可是腦海中卻冒出洛天佑的那副冷漠的樣子來,他都把話說到那個份上了,我要是再回過身去糾纏的話,會不會很輕賤?
想到這裡,我的心裡也不禁猶豫搖擺了。
正在糾結的時候,車子也開到了蘭姐家門口。
我下了出租車,看着那明晃晃的太陽,卻不知道接下來到底該怎麼做。
是應該回去找洛天佑,把這件事情弄清楚來……
還是就這樣僵持着,等到洛天佑他主動來找我?
我正在門口徘徊着,眉頭不禁皺的緊緊地,心裡亂糟糟的,就像是塞進了一團亂麻一樣,堵得慌,很是難受。
到底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