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長大成人,就是不斷聚了散,散了又聚。爲了讓彼此不受傷害而保持一個適當的距離。
——《EVA》
我是李夏菲,昨天晚上,我收到了方達給我發的短信。我們已經很多天都沒有聯繫過了,在這漫長的幾天裡,我仔細思考了一下我們過去的交往。我們第一次相遇的事方達沒有印象,我卻因爲他偶然的出現逃脫了自殺的命運;然後我一向情願地認爲是他拯救了我,接着一廂情願地愛上了他;接着到了大學,當我再次遇到他的時候,向他展開了猛烈的追求。我天真地認爲方達和其他男生不一樣,一廂情願地把所有精力都投在他身上,因爲他看上去是那麼善良淳樸。可是,他到底能不能承受這種愛,到底願不願意接受這種愛,我從來沒有思考過。
第一次看到陸小夏的時候,我就感到了這個女生身上強大的誘惑力,她激起了我強烈的嫉妒心,縱使沒有方達的出軌,我也已經很討厭她了。但是,我和她身上還是有很多共同點的,比如我們都很傻的喜歡上了一個不靠譜的人。
我看着方達的短信,心如死灰的內心彷彿重新出現了小小的火光,我顫抖着回覆:好啊!緊接着,我關掉了手機,把頭埋進枕頭裡,心想自己竟然是如此沒出息。
12月31號的晚上,我站在寢室樓下等待着方達,對着手機不斷整理着自己的頭髮,順便整理一下自己煩悶的心情。我對方達已經沒有沒有過多的期待,也許他約我出來只是爲了讓分手這件事看起來比較正式。
方達從遠處慢慢走來,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風衣,好像是他找工作的時候我逼着他穿的那件,整個人看上去成熟多了,一下子從一個不諳世事的傻學生變成一個大人。我看着方達一點點走近,心想他穿着這件風衣到底有什麼用意呢?他心裡面還想讓我們和好嗎?
方達臉上掛着很客氣的微笑,說:“菲哥,哦,不,李夏菲,我們走吧。”
我跟在方達後面,小心翼翼的和他保持着一段微妙的距離,他自顧自地走在前面,好像我們真的只是普通朋友。現在這種氣氛不知是好是壞,我們上次見面時還在爲陸小夏的事激烈爭吵,這次見面卻又如此平靜,這次,他究竟想做什麼?
我和方達一起走進地鐵站,這個時間,人已經很多了,應該是因爲今天是跨年的日子吧,有很多年輕的小情侶手拉着手往地鐵裡擠。
我摸了一下口袋,突然發現自己忘帶了交通卡,又看了看旁邊售票處的長長的隊伍,內心飄過一絲焦慮。方達突然把一張交通卡放在我眼前,溫柔地說:“用這張卡吧。”
我愣了一下,急忙問:“你怎麼還有一張?”
方達笑笑說:“我記得你大一的時候總是忘帶交通卡,經常要去買票,所以大二的時候我就一直帶着兩張交通卡,可是上大二以後你就沒有再忘帶過了。今天總算是派上用場了。”
方達的一番話不漏聲色的刺激了我的淚腺,趁着方達轉身的時候,我悄悄地擦乾偷偷跑出來的淚水,原來他一直準備着啊。
可是,我仍然無法斷定今天他的目的究竟是和我分手,還是和我繼續交往,甚至於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都無法肯定。我跟隨着方達的腳步走進地鐵,地鐵上一對對甜蜜的情侶不斷地在我身旁秀恩愛,我心中暗暗焦躁起來。我悄悄地望着方達的側臉,他異常的平靜,彷彿周遭的一切都和他無關,真的沒有任何影響嗎?再也沒有那種想要擁抱的感覺了嗎?這件灰色風衣讓方達的肩膀看上去寬闊了不少,如果還可以像以前那樣,累了的時候在上面靠一靠該有多好啊!
車上的人越來越多,我和方達之間的距離因爲人數增多的關係,正在一點點地靠近。列車急速地前行,我的心跳開始砰砰的加快,繼續斜着眼睛偷偷觀察方達的神情,可是他的目光從來都沒有向我這邊偏移過。突然,車廂劇烈地搖晃了一下,我一下子沒站穩,身子一斜,往方達身上倒過去。方達迅速的接住我,我的腦袋重重地砸在他的下巴上。我急忙回過身,小心地對着方達道歉,方達痛苦地看着我,勉強笑着對我拜拜手,我知道現在他一定十分痛苦,因爲我的腦袋也在隱隱作痛。過了一會,我們換乘了另一號地鐵,車廂裡越來越擁擠,我和方達幾乎是挨在一起。我尷尬的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應該往哪裡看去,只好對着面前的車窗玻璃發呆,可是,當我看着車窗玻璃時,我才發現方達正通過玻璃看着我。我緊張地低下頭去,腦袋開始發脹,真的不能再胡思亂想了,等會方達究竟想說什麼呢?如果他說分手,也許我只要轉身離開然後找個沒人的地方大哭一場就好,但是如果他說我們還在一起吧,我該怎麼辦?還要答應嗎?如何治癒這段傷痕累累的關係?
經歷一場擁擠大戰,我們終於到達南京東路站,方達突然拉起我的手向外面走去,我渾身似觸電了一般,猛然顫抖了一下。看着他的背影,我真的好想問問他,內心的千萬種疑惑究竟要怎麼開口?我默默地前行,卻始終沒有勇氣把疑惑傳遞給他。
方達緊緊地拉住我,因爲一不小心我們就可能被擠散,一同穿過洶涌的人潮,終於逃難似的從地鐵站逃出生天。我們在一個空地上休息了一會兒,方達也順勢放開了我的手,因爲現在彷彿已經沒有了合適的理由再十指相握。
我向方達走近了一些,伸出手,低着頭不敢看他。沉默了一小會兒,方達說:“等會人應該會更多吧。”我輕輕的點點頭,心想只要再牽我的手一次就好,就算今天是分手之夜,我也無怨無悔了。方達把手輕輕地放在我的手下面,我可以清晰地聽到自己瘋狂的心跳,緊接着他握住了我的手,說:“今天我們別走散了。”語氣竟是如此的平靜。我繼續跟在方達後面,此時的我,不再是那個對什麼都自信滿滿的李夏菲了,愛情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遠比找工作來得複雜得多,無論我的簡歷多麼豐富,都未必能贏得HR的欣賞,更何況我現在還喪失了自信。
南京路上人潮擁擠,我們又有了拉手的藉口。街道兩旁站滿了維持秩序的軍人,這讓我想起了十一的時候我們是怎麼不要命的去南京路逛街,可惜那個美麗的時間再也回不去了。人越來越多,周圍也越來越吵,使我原本煩悶的內心越發焦躁起來,我想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也許我們找家小餐廳會比外灘跨年更妙,只是我什麼建議都不敢說。
我們艱難地往外灘方向走去,走到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有幾個士兵甚至被人潮擠到了。因爲
人越來越多,軍人們開始在十字路口限流,可是後面總有人在往前擠,他們好像完全不知道前面正在限流這件事。我和方達好不容易穿過最後的馬路,燈火闌珊的外灘終於展現在我們面前。東方明珠不斷變換着身上的色彩,她像一個驕傲的女皇,無時無刻不在展現她精緻的服裝;寬闊的金茂大廈像是一位沉穩的帝王,不斷變換着身上的圖案,但是最終都會顯示出“ILOVESHANGHAI”的字樣,快速跳躍的畫面總會讓很多初次來外灘的人尖叫;其他稍低的建築就像是這對夫妻的兒女,緊緊的環繞在她們身邊。黃浦江上的遊船一艘接一艘駛過,如果這些船上面沒有寫那麼多廣告語,我想這些畫面應該會更浪漫。此時,我們無法擠到欄杆周圍,只能看着站在好幾層人的後面,伸長脖子往裡面看,我突然感覺十分掃興。
方達似乎也感到這裡實在沒什麼好看的,拉着我的手,往人少的臺階走去。
我們都有些累了,也不管地上髒不髒,直接坐了下去。
這個時候,可怕的沉默又來了。
方達咳嗽了兩聲,我立馬緊張起來。
“你……”我們幾乎同時開口。
方達:“你先說吧。”
我低下頭,說:“你先說吧,我不知道要說什麼。”
方達:“你那天走得好突然。”
我:“嗯。你不生氣嗎?”
方達:“你還在生氣嗎?”
我:“嗯?陸小夏……”
方達:“怎麼突然提她?你不是……”
我:“她現在怎麼樣了?”
方達:“還好吧,臉上還有些疤痕,下學期還可以繼續上學。”
我:“哦,那你……”
方達:“那我怎麼了?”
我心中忐忑,硬着頭皮問:“你和她……不在一起嗎?”
方達深吸了一口氣,說:“我只是同情她,和她怎麼可能在一起。”
我們再次陷入了沉默,我還應該問些什麼呢?看着周圍一羣在合照的情侶,羨慕和嫉妒一點點地膨脹起來。
方達接着說:“你最近過的好嗎?”
我想說我過的一點都不好,這麼多天裡一直在忐忑,渾渾噩噩的欺騙着自己,想方設法讓自己忘記這段感情。每天對着手機,看着方達的電話號碼卻不敢打出去。
可是我卻回答:“還好吧。”
方達:“我最近想了很多,關於你的事。”
我雙手緊握,緊張地說:“你想了些什麼?”
方達:“以後工作了,要小心啊,陳老師那樣的人,是不是應該敬而遠之?”
我想起了陳老師,這個經驗豐富的教學能手,這個人人得而誅之的老魔鬼。人性美好和邪惡的兩個極端共存在他身上,若沒有知道那麼多事,我會一直把他當父親一樣看待。
我點了點頭,說:“是啊,但是陳老師還是一個很好的老師啊。”
方達:“你知道嗎?當我發現陳老師做了那麼多壞事的時候,一直很擔心你,幸好沒什麼事。”
我緊張的心情稍微放鬆了一些,原來方達還是擔心着我的,告訴我這些應該是想繼續走下去吧。
我微笑着說:“那我們……”
方達搶先一步,說:“我們分手吧。”
我猛地擡起頭,幾乎是用吼的,說:“爲什麼?”
方達把頭埋在胳膊上,說:“李夏菲,我真的配不上你,不想再耽誤你了。”
我沉默了一會兒,接着說:“原來你找我出來,就是爲了說這個。”
方達:“不光是爲了這個,我想和你度過最後一個晚上,就這麼和你待着就好。”
我彷彿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卑微地與周圍的吵鬧聲抗拒着。
我忍不住問:“爲什麼非要分手?已經沒有感情了嗎?還是說你無法原諒我。”
方達:“何談原諒?錯的人是我,如果我從一開始就拒絕陸小夏,把她趕走,也許就沒有那麼多問題了。可是我淌了她這趟渾水,就沒辦法再洗乾淨了。”
我:“我看到新聞了,陸小夏懷孕的事和你沒關係的啊。”我的語氣就像是在乞討。
方達轉過身抱緊我,說:“我知道你有多愛我,也是因爲我纔去傷害陸小夏的。所以真正害人的人是我,陸小夏的家庭條件很差,我決定今後供養她上學。”
我忍不住哭出來,說:“我們可以一起供養她啊,非要分手不可嗎?”
方達:“我不可能去拖累你,你回到西安,那裡有很多好男生在等你,你沒有必要非和我在一起,我什麼都沒有,真的不能在耽誤你了。”
我已經泣不成聲了。
方達:“別哭了,我們都已經長大成人了,這個過程就是不斷聚了散,散了又聚,我們應該保持一個讓彼此都不受傷害的距離。如果幾年之後,你還是找不到滿意的人,再來找我,好嗎?我這次是認真地爲你考慮。”
雖然我暫時沒辦法接受方達的想法,但是他眼中的堅定讓我本來的那股子倔勁兒慢慢地冷卻下來。
方達拉着我站起來,說:“反正這邊什麼也看不到,要不我們去別的地方走走?”
我擦擦眼淚,點了點頭。
這個時間,無論哪裡都是人滿爲患,我緊緊拉住方達的手,因爲他剛纔說這是我們在一起的最後一個夜晚。
我們從一個小衚衕裡走出來,這邊人少一點,街邊還有人在跳交誼舞,周圍是西洋建築,看上去充滿了浪漫的異國風情。
我們往前再走幾步,是外灘的廣場,人逐漸又多起來了,多得讓人頭暈目眩。大概是因爲快要十二點了吧,感覺周圍的人都開始躁動起來,遠處有幾輛警車開過來,上面的警察高喊着注意安全之類的,但是好像沒有人理會他。
因爲人實在太多了,我們不由自主地被人流推着往斜坡上走,而且坡上還有一羣人要往下走。看着兩撥人流糾纏在一起,我心中一陣煩悶,索性閉上眼睛往前走,我心想,只要緊緊抓住方達就好了。突然,我聽到有人在大喊:“後退!後退!”我睜開眼睛,與此同時,我感到自己的手被方達猛地一下子甩開了,接着我被推到了前面,差點就摔倒了。當我再回頭尋找方達的時候,已經完全看不到他的影子了,方達去了哪裡?不是說好了今天一起度過最後一晚嗎?他去哪裡了?此時,我聽到有更多的人在喊:
“後退!後退!聲音越來越大,人流涌動的趨勢開始慢慢地減慢最後逐漸停止下來,我被擠在人羣中央,剛纔幾乎要窒息而死,好在終於停下來了。
我開始仔細尋找方達,大聲呼喊着他的名字,可是沒有什麼迴應。十分鐘之後人羣逐漸讓出了一段空地,有好多人剛纔被壓在人羣下面,看上去無力地癱倒在地上。難道方達他……,我擠過人羣,來到空地上,一個個找過去,我一定要找到他。
那些倒在地上的人,一個個渾身是血,臉上混雜着黑色的髒東西和紅色鮮血,就像是樹人中學那個跳樓的學生一樣。我顫顫巍巍地扒開一個正面朝下的人,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卻沒有任何光彩,我嚇得趕緊鬆手。我哭喊着方達的名字,孤單地穿梭在人羣裡,卻始終找不到他。越來越多的警車和救護車趕來,現場的叫喊聲、尖叫聲、救護車聲混雜在一起,趕來的醫務人員對着地上的人開始進行搶救,可是現場已經有很多人死去了。我突然想起來剛纔我和方達分開的位置在樓梯那邊,我應該去那邊再找找。
我試圖返回原來的位置,卻被幾個警察攔住了,因爲這裡的人羣還是沒有散開。我拼命往裡衝,但是沒辦法,被幾個警察按倒了,我開始瘋狂地哭着喊方達的名字。越來越多的警察往樓梯這邊來了,因爲這裡還有幾個人被壓在下面,他們正試圖從下端往外拉拽那些被壓得動彈不得的人,可是沒有用。
我焦急地等待着,不知所措地痛哭流涕,方達,這真的是最後一個夜晚嗎?有過了十分鐘,我看到有警察從人羣中擡出了一個姿勢十分扭曲的人。我定睛一看,雖然他的臉已經被踩得血肉模糊了,但是他身上那件灰色風衣我還記得,那個人就是方達。我用盡全身力氣衝到方達身邊,那可怕的臉我已經完全看不出來是方達了,這時有幾個警察把我趕了回去。看着方達就這樣被擡走,我感覺到渾身無力,他真的是要離開我了嗎?想着想着,我的視線逐漸模糊,再也無力面對可怕的現實。
當我醒來的時候,感覺昨天發生的事就像是一場夢一樣,可是渾身的痠痛告訴我,昨天我經歷了一場浩劫。
媽媽坐在病牀旁邊,雙眼腫脹,明顯是一夜沒睡的狀態。
看我醒過來了,媽媽傷心地說:“是媽媽沒照顧好你!”
這句話我好像在哪聽過,這個場景也很熟悉:白色的病牀,我躺在牀上,旁邊還有媽媽,然後我在想一個問題:那個清秀的少年去哪裡了?我還沒有來得及謝謝他。
我突然想起來了,我的方達去哪裡了?我急忙抓住媽媽的手,問:“媽媽,方達去哪裡了?”
媽媽搖搖頭說:“誰是方達?你的同學嗎?”
方達究竟去哪裡了?我忍不住哭起來,然後迅速跳下牀,往門外跑,媽媽焦急地跟在後面。我抓住一個護士,心急如焚地問:“方達在哪個病房?”護士不耐煩地說:“什麼方達?你沒看我正忙着的嗎?”
我又抓住幾名醫生問方達的下落,可是沒有人聽說過他。我蹲在地上哭起來,媽媽走過來,說:“告訴我,孩子,到底出什麼事了?那個人很重要,是不是?”
我拼命地點着頭,說:“媽媽,幫我去找他吧。”
整個醫院都亂成一團,有很多人在踩踏事故中受傷,有的人還在搶救,有的人已經死亡。媽媽動用各種人脈去打聽,終於打聽到方達的下落,他正在另一家醫院接受治療。媽媽帶着我迅速往那家醫院跑,等我們到了,這家醫院的大廳裡擠滿了人,應該都是在事故中出事的人的家屬。媽媽拉着我擠過人羣,迅速往重症病房跑,可是這裡不能隨便亂進。我立即拉住一個護士,就問方達的事情。她答道:“現在傷者和死者的身份都還沒有確定,你們先出去等消息吧。我緊緊地拉住她不肯放手,還死死地瞪着她,媽媽趕緊把我拉開了。我哭着對媽媽說:“我真的離不開他。”
就在我哭得傷心的時候,一個護士從病房裡推出來一個人,她對旁邊的護士說:“這個人好像才22歲,這麼年輕,死了好可惜。”
我立馬攔住那個護士,掀開蓋在那個人身上的白布,方達秀氣的臉龐露了出來,可是現在他雙目緊閉,嘴脣發青,毫無生機。此刻,我明白他真的已經離開我了。媽媽緊緊地抱住我,我哭着對她說:“這個人救了我兩次!”
是的,方達救了我兩次,第一次是我們初次見面的時候,他成功地阻止了我的自殺計劃;第二次是這次的踩踏事故,他摔倒的時候及時把我甩開,我才避免了和他一起摔倒,被壓死的厄運。可是,這兩次我都沒有好好感謝他。方達已經去世兩個多月了,我依然沒辦法從這種死亡陰影裡逃出來,當我翻看手機裡方達過去的照片時,還是忍不住痛哭流涕。
常樂已經找到了工作,他偶爾會來安慰我,會一聲不吭地陪我坐在圖書館裡,一坐就是一個下午,但是他深刻地明白我心裡根本容不下別人,至少現在不行。我不知道他還可以堅持多久,但是真的很感謝他陪我走過這些傷心難過的日子。
陸小夏轉學去了別的學校讀書,我沒有臉再去看她,只是默默地祝福她以後找到一個真心喜歡她的人,不要再在人海里辛苦地追逐了。
何凱琳和喬楠去了崇明的一所中學,他們說那裡遠離上海市區的喧囂,工作也比較輕鬆。希望他們可以快樂地生活下去,忘記高中那段讓人討厭的回憶。
沈子琪成功地找到了沿海城市的工作,希望她以後找個好男人嫁了,然後不要活得太像個女強人,因爲那樣實在太辛苦了。
丁曉倩和史雪現在在忙着寫畢業論文,經常可以看到她們在圖書館查資料,聊天的時候,她們都還在刻意避免提及方達,我只得微笑地迴應她們的好意。
楊蕾每天在圖書館裡準備考研,她認真學習的模樣總會讓我想起那個時候,方達認真學習掙獎學金時的樣子,他那麼努力可能只是爲了給我買最新款的香水。
景甜也如願以償地進入了西安中學,希望她以後可以積極地面對人生,而不是自卑地仇視社會。
我坐在圖書館靠窗的位置,打開手機裡方達爲我唱的一首歌的錄音,感覺整個世界都安詳了下來。方達也許並沒有離開我,每當我心情不好的時候,他的聲音都能使我開心起來。
我閉上眼睛,靜靜地感受着他的聲音。我想自己這輩子都無法忘記他,因爲他給了我這段最美好卻又最難將息的青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