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此時機,衛憂只問了四個字:“是什麼人?”他本意是問那以削去兩翼而僞造成六翼飛馬牌取走東西的是什麼人,燕孤寒卻立刻都說了出來:“以四翼飛馬牌取貨的是個身穿碧色長衫的年輕公子,以八翼飛馬牌取走東西的是一隊客商。”
衛憂再問:“那些客商取走的是件什麼東西?往哪裡去了?”燕孤寒道:“客商留的名是海中棠,取走的是一隻錦盒,公子留的名是溫碧城,取走的是一卷畫軸。一往西北,一往東南。”
他的話剛說完,衛憂心頭突的一跳。
溫碧城,又是溫碧城!
在見到這個人之前,他已從很多個人嘴裡,以很多種不同的方式,念出這同一個名字。
莫非這個人跟他之間,有着某種纏繞混雜的關係?以至即使他的人沒有出現,他的名字也無時、無處不出現在他的生命裡。
他下意識地捂了捂右頰上的傷疤,喃喃念出了聲:“溫碧城……”
燕孤寒忽然道:“當日藍公子存於驛站中的,是一隻錦盒。”
他此言一出,一旁的代伊忽然看了他一眼。二人眼光短暫一觸,又閃電般轉了開去。
衛憂有些猶疑地盯着他:“你真的確定?”燕孤寒斬釘截鐵地點了點頭。不等衛憂發問,他已經自顧自地解釋了下去:“只因爲長得象藍公子那麼樣子出衆的人,本來就不多見。我雖然是個男人,卻還是未免對他多注意了兩眼,所以留意到了他當日手中拿的,是隻錦盒。”
衛憂向他臉上看了兩眼,忍不住微微笑道:“象你這麼樣子出衆的人,也不多見。我雖然是個男人,也未免覺得你不但好看,而且面善得很。”燕孤寒薄薄的麪皮微微一紅,卻仍是不動聲色,慢慢地道:“很多人都說,我跟溫碧城長得很象。”手指一拂彎刀,補了一句:“就象是親兄弟。”
代伊忽然插口道:“幸好你姓燕而他姓溫,不然看了你們兩個人,我也要以爲你們就是親兄弟。”擡手輕輕拍在燕孤寒肩上,笑得有些意味深長:“就象別人看我待你親如兄弟,若非你我所姓不同,也要以爲我們便是兄弟了。”
燕孤寒沉了眉,卻不再說話了。
代伊看向衛憂,笑道:“事已至此,以掉包計換走藍公子之物的人已昭然若揭,衛兄還不去追?”
衛憂沉默着,忽然返身,大步走了出去,長而曲折的迴廊,眨眼間便已被他走到盡頭。出了歌羅驛的大門,黑馬銜枚還在樹下立着,看見他走進前來,甩了甩尾巴,鼻中發出輕輕的聲音,竟似還有幾分歡喜。衛憂摸了摸它的耳朵,忽然一拉繮繩,縱躍上馬,還未催動半步,忽聽身後有人穩穩地道:“衛憂,我送你一樣東西!”
跟着一物飛起,衛憂伸手一抄,竟是個裝有銀兩的包裹,只聽代伊微微笑道:“房契我代你收好,京郊的房子地段何其之好,纔是最適合衛憂公子冶遊狩獵之居所。若你能平安回來,盼再到驛站一歇。”衛憂聞聲回頭,便見代伊白衣如雪,立如雪白的長階之上,身前身後,漫天紅黃的楓葉飛舞。
他馬上抱劍拱手,身後卻微覺一動,有人悄悄上了馬背,一上來便將雙手從背後緊緊抱住他的腰,嘻嘻笑道:“衛憂,這次我可不能再象上次那樣,讓你逃脫啦!”衛憂忽然明白過來,轉眼看了代伊一眼,代伊猶自負手立於階上微笑,一言不發。一片楓葉落了下來,割斷了他和代伊相交的視線,衛憂一撥馬頭,馬蹄踏踏,向着楓林外疾馳而去。
兩人一騎,往西北方向奔行了一程,前面一帶草棚,正有一隊人馬倚棚而坐,吃些點心茶水歇腳,棚外七八兩輜重,十幾個持刀大漢護衛着。
衛憂鬆了繮,正要甩鞭下馬,忽覺背心上衣襟一片濡溼,略動了動,紫煙連忙將倚在他背上的頭擡起,抹了抹眼睛,衛憂道:“紫煙,你哭了?”這是自他失憶後,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語聲雖低,卻有一絲難以掩藏的關心,悄悄流露了出來。
紫煙咬住了嘴脣,用力一吸鼻子,沒有言語。衛憂背對着她,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忽的垂下頭來,慢慢道:“是你令我失憶的,如今我要找回這段屬於我的記憶,你縱不幫我,卻也不該阻止。”紫煙仍是沒有答話,死死拽住他後背衣襟的手卻緩緩鬆了開來。
衛憂將手臂折回身後,單手摟住她的腰,將她帶下馬來,輕輕放落地面,立刻放開手,往草棚底下走了過去。
他走的並不快,步子卻又沉又穩,那邊守衛棚外輜重的幾個大漢見了,立刻面露警惕之意,手中的刀都提了起來。眼前衛憂愈走愈近,這幾個人都擺了架勢,其中一人喝道:“是做什麼的?沒見我家老爺在此歇腳,閒人遠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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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憂連理也不理,腳下毫不停留,那幾個大漢見他毫不退縮,發一聲吼,挺刀衝了上來。但是他們的幾個人才一撲上,還沒沾到衛憂的衣襟,忽的“哎喲”幾聲,幾個人手中的刀都被奪下折斷,拋於地面,最後一個人看情形不對,想逃卻又似乎不敢,咬咬牙揮刀衝上,用盡全身力氣一刀狠狠劈下,眼前衛憂的影子卻倏地不見,一下子失去重心,撲倒在地,扭頭看時,衛憂卻踏着彷彿一直不變的步伐,邁入了草棚之中。
其時秋陽正烈,萬里無雲,偌大的草棚之中,卻只坐了兩個人。這兩個人雖然只是隨意坐在草棚之中,給人的感覺卻彷彿是坐在高高的廟堂之上,不怒自威。一人紫衣紫靴,相貌堂堂,垂袖於膝,面前擺的一碗清茶,才只喝到一半。另一人卻身着黃衣,摘了只袖子,袒露出一條肌肉虯結的胳膊,光頭上戴了只鋼箍,鬚眉潦亂,滿面糾結之色,彷彿雲遊四方的苦行僧。
衛憂直直走入了棚內,這兩個人既不驚訝,也沒有起身揖客的意思。衛憂手中的烏金劍,就正正橫亙在二人眼皮子底下。
他面對着那紫衣紫靴的人,只說了三個字:“海中棠?”
紫衣紫靴的人默認。
衛憂手中一揚,海中棠面前的桌上立刻就多了一面銅牌,牌面上刻着六翼飛馬,卻是被人以指力削平兩翼的八翼飛馬牌。
衛憂道:“閣下認得這面飛馬牌?”
海中棠點了點頭。
衛憂不再說話,右手劍慢慢舉起,橫劍齊肩,忽的反手一拔,別人連眼睛都來不及眨,卻見烏黑的鞘中光芒暴漲,烏光乍出,整個草棚之內忽的被這一劍充斥,日頭陡暗。
海中棠鬚眉忽然向後倒卷,紫袍如同吃飽的帆般被拉得盈漲起來,幾欲裂開。衛憂這一劍“簾外暗風雨”直如風雨晦暗,烏雲壓城,排山倒海而來。他不得不拼盡全力出這一劍,只因能以指力削平金銀銅混鑄的飛馬牌之人,功力絕非泛泛。
一劍揮出,卻聽“錚”的一聲異響,如斷絃裂帛,棚內劍氣忽收,衛憂的劍定住,竟被兩根淡金色的手指抵住。手的主人赫然竟是那一旁沉眉斂目,煞氣森森的苦行僧。衛憂微感詫異,卻聽那僧人語聲沉沉道:“閣下爲這飛馬牌前來,是爲了找我麼?”
他指上的勁力,端的驚人。別人就算兩柄鐵槍,此刻恐怕也能消受得起衛憂“簾外暗風雨”的一劍,這苦行僧的兩根手指,竟如鋼澆鐵鑄一般。
“原來抹去八翼飛馬牌上兩翼,充作六翼飛馬牌的,是你!”此人一招既出,衛憂立刻明白了過來,手中跟着“刷刷刷”連刺七劍:“把藍若冰的東西交出來!”他說了十個字,就刺出七劍,劍劍奪命,快如流星,比之剛纔那一劍“簾外暗風雨”又大大不同。
衛憂生來彷彿就是武學奇才,悟性奇佳,各門各派武功,他竟能雜學兼收,並將之發揮到極致。這一下突然變招,便以那僧人再強勁的指力,只怕也抵擋不住,但衛憂七劍一出,但見棚內流螢明滅,劍氣流動,那僧人黃袖舞動,手隨劍轉,空中竟無一絲金鐵交鳴之聲,氣氛卻更加緊張。
到得最後,劍光凝定,黃袖崴然不動,原來衛憂那一劍,竟被黃袍僧人右手上大、食、中三根手指捏住,三根手指俱呈淡金色,與另兩根手指的肉色頗不相同,更顯詭異。方纔衛憂一劍“簾外暗風雨”,他便能化指爲劍,抵住那一招,轉瞬間卻又以指作抓,虛套衛憂六劍,最後竟然將第七劍抓在手中。變招之快,功力之強,當真匪夷所思!
“參合指?!”衛憂陡的驚悟過來:“這麼說,閣下是少林寺方丈普惠大師的嫡系傳人?”“什麼傳人?”黃袍僧人眉毛斜斜一挑,臉上戾氣盡顯,言語中也盡是大不敬之色:“參合指在少林之中,早已失傳。我這三根指頭上,浸淫的乃是少林教外別傳之功力,名爲‘六合參陰指’,不但指力無窮,兼且傷人內力。區區一個少林,又豈在我話下?”
他這番口氣甚狂,當年少林主持普惠方丈的嫡傳弟子修陀羅以俗家弟子身份拜倒山門,剃度修行,功力之高,在少林寺中已是屈指可數。其後不知什麼原因,連戰寺中諸位達摩伏虎堂高僧,逃下山去,從此杳無音信。瞧這黃袍僧人情形,多半是修陀羅門下,只是功力中陰戾之氣盡顯,將少林參合指修成邪魔一道,更見陰森霸氣。
衛憂右手執劍,左手拈着那面八翼飛馬牌:“此牌上飛馬之兩翼可是被你以‘六合參陰指’指力抹去?”“那又如何?”黃袍僧人慢悠悠道:“你若破得了我的‘六合參陰指’,再來跟我要那件東西不遲。”衛憂道:“被你以此牌騙去的那件東西,到底是什麼?”黃袍僧人“嘿嘿”一笑,道:“你急什麼?有沒有命來看是什麼東西還未可知哩!”
右手一擡,大、食、中指屈起如鷹鉤,無名指和尾指翹起,手上姿勢怪異之極,同時裸露的左臂上眼見血脈賁起,一條青筋如龍般在臂上墳起,迅速蜿蜒至腕掌。黃袍僧人呼喝一聲,右手向衛憂當胸抓到。
按他的想法,此抓銳不可擋,衛憂必定收劍護胸,那時暗藏於左臂上的力道便可趁機發出,豈料他一抓之下,衛憂劍光一閃,抓到手裡只覺沉重冰冷,立時驚覺並非劍身,當即要收手,卻已不及,衛憂掌中烏金劍的劍光已迎面劈至面門,他左臂急忙舉起,變招以擋,豈料衛憂劍勢何等凌厲,掌中寶劍更是削鐵如泥,但覺手腕一涼,一隻左掌竟被劍鋒生生切下,衛憂劍勢不變,當頭壓下。
當此之際,黃袍僧人果然了得,望都不望那隻被切落在地的血淋淋的左掌一眼,右手抓住那枚冰冷沉重,似鐵似金的飛馬牌,回手一擋,“咯”的一聲,架住了衛憂如泰山壓頂般的一劍!
那黃袍僧正是昔年叛出少林的修陀羅門下,法名唳鷹,不僅習得了修陀羅的五六成功力,連他那睥睨一切的暴戾脾性更學了個十足十。方纔並未將這個一襲黑衣的年輕人放在眼內,雖見衛憂帶劍而來,卻兀自坐着迎敵,加之一個託大,竟被衛憂以飛馬牌擋去自己極爲霸道的破空一抓,此時利劍壓頂,劣勢盡顯。
眼見劍鋒一點點壓下,唳鷹額上漸漸現出黃豆大的汗珠,氣勢漸矮,若在平日,衛憂說不定會放過此人一馬,但此人身上繫着破解自己過去的秘密,說什麼也不能放手,乘勝加力,劍鋒壓迫至唳鷹的光禿禿的頭頂,一道血痕現出,血珠擠了出來。
“交出那件東西,我便不殺你!”衛憂壓在劍上勁力絲毫未鬆,語聲俱厲。“格格,”劍鋒下的唳鷹笑的竟有幾分古怪:“我若定要死呢?”一語未畢,衛憂只覺抵在劍上的勁道陡然消失,空中三道淡金色的爪影,帶起三道直線,快如閃電般擊向衛憂!
而衛憂的劍亦快如疾風般自唳鷹的頭頂直削而下,劍刃切割肉身,如穿腐土。唳鷹端坐在凳子上,脣角上勾,面上竟含了邪氣沉沉的微笑,只是這微笑僵硬在他臉上,再也不會動了。“噹啷”一聲,是飛馬牌跌落在地的聲音,緊接着“喀嚓”一聲,木凳斷裂,跟着唳鷹從頂心自下出現一條紅色的劍痕,劍痕愈來愈紅,愈來愈粗,突然“噗”的一聲,鮮血自其中雨點般飛濺了出來,濺了措手不及的衛憂一臉一身,與此同時,這個黃袍僧人的肉身從中裂開兩截,坍落在地。
衛憂直直地看着他,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血雨自他體中噴出的一剎那,他竟然連閃避都沒有閃避,滿眼都是血色腥紅,直到唳鷹的肉身完全委頓在地,他的整個人忽然有些虛浮,踉蹌着步子後退兩步,靠上了茶棚的柱子。
就在臨死前的一剎那,明知劍下必死,唳鷹不惜撤爪反攻,以“六合參陰指”指力擊傷衛憂,三道指力,便如三道冰針,破開衛憂周身護體真氣,直射入衛憂胸前肺腑,“六合參陰指”陰力綿綿,專破高手罡氣,衛憂只覺體內森寒,急切之間竟提不起一口真氣。
偏偏這時茶棚中還端坐着一個紫衣紫袍的海中棠。
海中棠還在喝茶,他的樣子沉穩,冷靜,正適合一個頭腦精明冷靜的生意人角色。唳鷹慘死在他面前,他卻連眼皮都沒眨一下,衛憂真是不知道,這個人的神經,是不是鋼澆鐵鑄的。
海中棠喝光了茶碗中的茶,自己又執起茶壺,自己給自己倒了一碗,一手端起,向衛憂面前一端:“秋分天氣,日頭高照,口乾舌燥,飲茶可以健身生津,你不來一碗?”衛憂有些驚訝地看着他,緩緩搖了搖頭。
海中棠笑了笑,道:“你方纔一直在奇怪,爲什麼這個人死在我面前,我卻一點都不在意,對不對?”衛憂又點了點頭。海中棠道:“也許在你眼中,我只不過是個只知錢財糧謀的生意人,生意人通常只計較利害得失,而罔顧他人生死,在這一點上,和冷酷無情的殺手,並沒什麼兩樣。”他看着衛憂,又道:“唳鷹死了,因爲他算錯了你,該死。但你卻重傷在他的‘六合參陰指’下,現在該死的這個人,是你。”
說完這句話,海中棠將手中端着的那碗茶,緩緩地卻是一口氣飲了下去。然後他才一整衣衫,站起身來,一步步走到倚在木柱邊的衛憂面前,雙目凝視着他:“衛憂,以指力抹平飛馬牌的是唳鷹,幕後主使者,卻是我。此刻你若自信還有能力勝我,不妨將我打倒,自然便會知道那件東西的下落。”
這時秋日的豔陽正升至正空,照在海中棠的頭頂,漆黑的髮絲上隱隱有白色的霧氣繚繞而出。而倚在木柱上的衛憂,額上的冷汗卻大顆大顆地冒出。陽光如此之熱,他卻只感覺渾身冰冷。
因爲他終於明白,這裡真正的高手,並不是唳鷹,而是海中棠。
唳鷹的六合參陰指,本已是罕有的邪派奇功,但海中棠的功力,卻似乎更在他之上。他方纔端坐飲水,似乎好整以暇,其實卻是在等待唳鷹消耗衛憂的體力,自己卻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海中棠所練的武功,是一種相當奇特的邪功。運功之時,全身灼熱滾燙,血液如沸,所以必須先飲下大量茶水,才能將熱量揮發出去。但是這種功力傷人之時,卻比通常的大手印、烈火掌更加厲害,一掌便可將對方身體洞穿,如同燒焦。
此刻,海中棠纔將自己一直籠在袖中的右手伸出,右手指掌紫漲,手背上五條筋脈隆起,氣血在皮膚下汨汨而動。
“其實,”海中棠端詳着自己的右手,緩緩道:“六合參陰指練到極致,便該是六合參陰掌,可惜唳鷹生性太浮躁,只練成了三根手指,卻到處招搖惹事,師尊修陀羅也常以他爲恥。如今你殺了他,也算幫我們清理了門戶,師尊知道了,說不定還要感激你。現在,我便在此,代表師尊獻上他對你的謝意。”
“什麼謝意?”衛憂一手捂住胸口,拼命想要聚合全身真氣,但唳鷹臨死前致命一擊,卻幾乎將他全身真氣打得潰散,稍一提氣,人便喘息不過來。
“謝意,自然是讓你死在六合參陰指的極致,六合參陰掌下。”海中棠臉色一沉,右手手掌微微一旋,一掌推出。他的掌勢一起,衛憂立刻覺得周圍的空氣轟的一身全化作火球,斂成一團向自己滾滾擊落!
危急之中他拼命撥劍擋在身前,那團灼熱的火球撞上劍身,嗖地一聲將衛憂擊退數尺,柱倒,棚塌,煙塵四起,茅草搭成的草棚,陡的受熱,一星火苗自棚中竄起,瞬間蔓延開來,將整個草棚熊熊燒着。
衛憂踉蹌着連退數十步,這纔將劍身一插入土,單膝跪地,拄劍阻住了倒退之勢。烏金劍劍身之上,留下了一長溜月牙般灼燒過的焦痕。
真氣以閃電般的速度潰散,在體內四散亂竄,六合參陰掌,比之六合參陰指傷人內力,損傷更大!
昏花朦朧的視線中,那襲紫衣紫袍的人影緩緩走近。“衛憂,你已被我破了護體真氣,還不快魂飛魄散!”海中棠的聲音,彷彿自天際傳來,卻嘹亮無比。他緩緩走近,如天神降臨,緩緩伸出一掌,擡手,是的,只須一掌,他便可送人永入地獄。
衛憂喘息着,想要強力撐起,卻忽的一口鮮血“噗”地狂噴了出來,人又再度軟倒,只聽見海中棠冷笑:“傳說衛憂有九條命,是不死之身,如今我看你還有命活沒?”掌上勁力一催,熱力陡盛,便要當頭壓下,陡的一個嬌小的人影衝了過來,撲在了衛憂身前:“要殺,你就殺了我好了!”
這個人一撲過來,海中棠掌上蘊含的無邊勁道忽的一收,化掌爲指,抓起紫煙便往旁邊一擲,但這一擲卻是一股巧勁,紫煙被他拋起老高,在半空中翻了個跟頭,穩穩落在了地上。她人一落地,立刻又向跪在地上的衛憂衝了過去:“衛憂,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
“不象話!”海中棠皺了皺眉,再次抓住她的背心,一把將她抓起擲出,跟着踏上一步,一掌向衛憂天靈蓋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