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越大越溫厚 (上)

門樓地的山嶺上,鬱鬱蔥蔥的闊葉樹覆蓋了大片山地,只在山頂向陽的一側有一塊空曠的草地。李維和他的兄弟李星雲在一起玩耍‘

因爲天熱而得到假期的李星劍和李浩然,也從門樓當地的初級試煉場回來了。

“唉,可憐的孩子不容易啊,想我李維,總年齡也有二十多歲,可竟然連打獵都沒學過!算了再織一個套索,明天就肯定有肉吃了。”趴在一叢灌木旁,李維仔細的觀察了灌木底端的鳥獸糞便分佈情況,斷定這裡是一條鳥道。

在夜裡,鳥因視力原因不會輕易飛起,但會在地上跑來跑去,尋找食物,躲避天敵。低矮的灌木叢能爲它們擋住許多天敵,自然就是鳥喜愛的道路。

在李維身後,躺在空地上曬太陽睡覺的,是他的大哥李浩然。李浩然在試煉場混的辛苦,回家要補覺。

越過空地,在另一側的樹蔭裡,九風大伯家的大哥李星劍正在練習槍術,一杆白蠟杆長槍在他手裡上下飛舞,四分像槍術,六分像棍術,槍不時脫手飛去,插在一旁的地上。

李星雲就在李星劍旁邊,渾然不怕李星劍的飛槍。

李星雲正在照顧一個火堆,火堆下面埋着木薯,是兄弟們的點心。

在他手裡拿着一根荊棘,上面串着一些榆樹蟲,李星雲正在小心翼翼的把它們烤熟。

李維設置好套索,就跨過李浩然,回到火堆旁,走過李星劍身旁的時候,李維特意繞了個大圈。

來到李星雲身後坐下,李維笑呵呵的說:“星雲,我來嚐嚐你烤的榆樹蟲,看你的燒烤水準有沒有提升。”

不待李星雲點頭,李維敏捷的從荊棘上扯下一隻烤成金黃色的毛毛蟲。這毛毛蟲不是普通的毛毛蟲,乃是特選的榆樹牌毛毛蟲,天生幹淨,沒有苦味。

擠出內臟後,整一條榆樹蟲都能被人消化,沒有一點雜質,乃是難得一見的完全無害食品,只要是靠身體力量吃飯的武者,都需要它。說它是一種低級的天材地寶也毫不爲過。

經過烤制,榆樹蟲身上唯一有害的絨毛都已經化成了灰,整個蟲子膨脹起來,外面鬆脆,裡面嬌嫩,新鮮勁頭遠超過調製精美的魚,比起毛毛蟲牌的肉鬆餅更是不知道珍貴多少倍。

李星雲把剩下的榆樹蟲從火上拿開,眼神鎖定李維,專心等待李維的評價,他是第一次烤榆樹蟲,很渴望能得到一個好評。

李維一口咬下半截榆樹蟲,恰如吞了一團火焰,嘴裡先是火熱,猶如六月天洗了個熱水澡,雖然很熱,卻讓人渾身舒坦。

他一張嘴,一道白色的熱氣就衝了出來,熱過之後,李維連連哈氣,卻不肯把嘴裡的榆樹蟲吐出來。等到榆樹蟲冷了些,他一口咬下,嚼了嚼,頓時猶如飛上了天。

烤的實在不賴,榆樹蟲的外殼鬆脆不焦,裡面的鮮美卻絲毫不減,標誌着李星雲的火候控制已經達到巔峰。榆樹蟲雖然沒有鹽,卻絲毫不損其美味。

好評!絕對好評!李維仰頭眯眼,把剩下半隻榆樹蟲也扔進嘴裡,心裡已經給李星雲的寶貝打了滿分。

“我如果說好,他肯定會很寶貝,要兄弟們分着吃,我能吃到的就少了。要不我哄一鬨他,就說不好吃,把整串榆樹蟲都騙過來,先享用一點?”

打定主意之後,李維睜開眼,把臉收回來,看着李星雲,他先是一笑。

李星雲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可隨後李維又臉色凝重的搖了搖頭:“星雲,經過一年多的木薯燒烤,你的火候控制確實已經完美,只是你不夠了解榆樹蟲的特點,這榆樹蟲內部猶如蛋清,稍微一烤就會過火。”

李維伸出手,一臉惋惜的說道:“唉,你把外殼烤的非常精緻,可裡面還是過了一點,給我吧。”

李星雲臉上的笑容沒了,有些沮喪,可隨即他有振作起來,手一揚,整一串榆樹蟲和荊棘一起,都飛進了火堆:“沒事,我下次多注意一點。”

李維心裡一驚,“難道他識破了我的小手段?”

他心急火燎的伸手一把從火裡撈出了荊棘和榆樹蟲,趕緊檢查榆樹蟲,卻發現還是晚了!

方纔的火候已經恰到好處,再放入火中一烤,就已經碳化了,掰開一看,裡面也都不鮮嫩,變的像木渣一般了。

“你這是幹什麼呢!啊!怎麼好端端就扔了!”李維大怒,對着李星雲大吼。

李星雲一臉淡然:“你說已經烤過了嘛!英雄食譜上說過,榆樹蟲一旦烤過了,就一點效果都沒有了,還不如雞蛋有營養。既然已經沒用了,自然要扔掉了。”

李維不甘的扔下荊棘,才發現手上被刺了兩個小洞,正在冒血,這讓他大大的光火!

“我的兄弟怎麼都這麼極品呢!???”

李維被氣壞了,這他瑪德是什麼家族啊!堂弟李星剛天天就知道練功,想要奪得家族測試大會上肉身功夫的新人第一,老大李星劍喜歡誤傷路人,自家親哥喜歡睡覺,原本以爲李星雲很正常,可如今一看,也太他瑪德聰明加果斷了吧?

“你就不知道我可能在和你開玩笑?開玩笑你懂不懂?!”李維兩手在胸前劇烈的揮舞,他真恨不得一拳錘死李星雲。

“兄弟之間不分你我,我信任你。

”李星雲說着,還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

他還安慰李維:“阿維,別激動,我知道你是怕我難過,特意編出沒烤壞的話安慰我。放心好了,不就是幾隻榆樹蟲麼,我能抓來一次,就能抓第二次,至於這些已經烤壞了,留着也只是增加心中的失落,不如仍了好。”

弄巧成拙啊!看着那些已經廢掉的榆樹蟲,手上被荊棘刺傷的地方又痛又麻,李維整個人都呆了,欲哭無淚啊!

“大哥,起火吃飯了。”李星雲撿起荊棘,扔到一邊,對李星劍說。

李星劍把長槍一揮,舞的猶如一隻車輪,噗的一聲,刺入火堆用力一挑,火堆應聲飛舞,恰如一頓火雨,撒到一邊。

李維看着火雨,還在發呆,“難道,這個李星雲,也是我那個極品堂弟穿越來的?”

李星雲已經拿起一根小木棍,戳弄火堆移開後的浮土,從土裡扒出幾個木薯。他抓起一個木薯隨手一拋,扔給李星劍。木薯從李星劍身旁老遠的地方飛過,李星劍帥氣的扭轉乾坤,一槍扎去,把那個木薯拉了回來。

“星雲,你的投擲準頭還是這麼爛,你就不知道瞄準麼?”李星劍一收槍,伸手摘下木薯,吃了一口。

“你也一樣,一上午長槍脫手幾次?七次,還是八次?”李星雲反問。

“吃飯吃飯,不談這個,不談這個。”李星劍最見不得星雲的這張毒嘴。

他把槍插到草皮中,轉頭喊:“浩然!別睡了,等回試煉場再睡,先過來吃飯,待會咱們抓魚去。”

李浩然翻個身,應了一聲,又睡了。

“瑪德,喊他吃飯都不聽,揍他!”李維不願意招惹李星雲,可不見得怕李浩然,雖然李浩然年紀大一點,個子高一點,但在曾經的**,接受過十多年牢獄之苦的李維面前,這都是渣!

“先不管他,咱們先吃。”李星劍抓起一個木薯,順手扔給李維,“等他睡醒了,自然就會過來吃的。”

李星雲捏開一個外殼烤硬的木薯,仔細的吃了起來,彷彿渾然不知他方纔糟蹋了一大把榆樹蟲。李星劍也混不在意,也盤腿吃起木薯來。

李維在一旁一臉痛苦的啃着木薯,啃了半天忍不住又問:“星雲,你咋想的?就算是烤過了,也不一定就要馬上扔掉吧?唉!”

“不不不,心情最重要,我要時刻保持最佳心情,才能繼續創作出美味佳餚來。”李星雲搖搖手指,一臉嚴肅的說。

“我擦!算你狠!難道你就是傳說中的歡欣鼓舞,振奮大師?”李維惡狠狠的猛咬兩口,把滿心的懊惱和苦悶都發泄在木薯身上。

李星劍也在一旁開導李維:“對,阿維,人活在世上,總是很辛苦,你要注意,不要被心情控制,要時刻保持冷靜,一把榆樹蟲只是外物,對實力的提高有限,只有心靜下來,才能突破道境,才能在這危機四伏的日子裡看清腳下的路。”

聽了李星劍的開導,李維心中的懊惱終於淡薄了些,可他猶不解氣,他站起來大喊:“浩然!給我死過來吃飯!”

李浩然睡的舒坦,在陽光下渾身都是汗,臉色也紅通通一片,這卻是他的體質特殊,對能量需求甚大,爲了迅速進階,進而爲突破道境做準備,他需要大量的睡眠調整身體,積蓄能量。

李維見李浩然公然無視他的召喚,一口怒火從心中燒起,一直燒到頭頂,他的腦袋上冒起縷縷白霧,整個人都變成了一個人形火把。他伸手從浮土中挖出來一個木薯,就舉了起來。

李星雲滿臉好奇,在看熱鬧,李星劍已經大聲阻止,希望李維住手:“冷靜!兄弟,一定要冷靜!哥只有一個,打壞了,可就再也沒有了!”

李星劍的勸阻大大激發了李維的怒氣,瑪德,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如今都成就一哥威名了,當俺老李十幾年牢坐到狗身上,一直是白混的不成?

這顆偉大的木薯肩負李維的怒火和不滿,代表着兩世爲人的大齡青年的糾結,還寄託着曾經遭受十多年文字獄的囚徒之怨恨,撕裂空氣,劃破虛空,嗖的一聲,像一顆礌石,撲到了李浩然的臉上。

木薯已然身隕,變成了木薯泥。

李浩然卻毫髮無傷,還是李浩然。

他只是大罵一句,眯着眼,伸手從臉上抓下一把木薯泥,塞進嘴裡,嚼了兩下,就囫圇嚥下去,就又繼續睡了。

自始至終李浩然眼都不曾睜開,把擔心不已的李星劍都看呆了,“服了,我算是服了,還是浩然修養高,以後照看孩子,不,以後教導諸位賢弟的重任就交給浩然。”片刻之間李星劍就已經被李浩然折服。

“這懶蟲,不把我放在眼裡!還敢罵我!”

聽到了李浩然的罵聲,正想找地方發泄的李維終於找到了目標,他腳一頓,噌的一聲就竄了出去。

“啊哈!”撲到李浩然身邊,李維揮拳就砸,不料李浩然睡的迷迷糊糊,卻滑溜的像條泥鰍,不停的在地上蠕動打滾。李維打了幾拳,非但沒有佔到便宜,還一不小心一拳打到了山岩上。

“這是什麼情況?爲什麼隨便一滾,也不見什麼強大的氣勢,卻能輕鬆躲開我的拳頭?”李維一瞬間有些震驚,他不太明白爲什麼看起來很撒嬌的隨便一滾,卻有如此效果?

“氣死我了!”李維給拳頭呵着氣,擡腿狠狠的一腳,踢在李浩然的屁股上,李浩然像一個破爛的布娃娃,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李維跟上去,要繼續踢,李星劍卻趕了過來,笑呵呵的勸他不要激動:“別打了,反正木薯和榆樹蟲都是星雲烤的,浩然不吃,也不過是瞧不起星雲,不給星雲面子,你就放過他吧。”

李維聽了這話就給李星劍大哥一個面子,決定放過李浩然。可李浩然實在可惡,李維忍不住掙脫李星劍的阻攔,上去又是一腳,這一次踩了個實在,李浩然擡頭慘叫一聲,就沒了動靜。

李維還不解氣:“打的就是這種藐視兄弟的貨色,不管是誰烤的,榆樹蟲都是咱們兄弟的,要不是他懶的要死,那些榆樹蟲就已經被分着吃了,又怎麼會烤糊!”

李維終於給自己找到了一個理由,推卸掉了損失榆樹蟲的愧疚。都是李浩然的錯!要是他不睡覺,榆樹蟲就當場分吃了,我也就不會想着動小手段,榆樹蟲就不會烤糊。

那麼一大把榆樹蟲啊!我才吃了一條!

李星雲收拾好火堆,將所有的火星都熄滅,又把剩下的木薯都裝到袋子裡,整理完後,才趕了過來。

“是呀,我已經寬恕浩然哥了,榆樹蟲嘛,我抓的,我烤的,我糊的,我不怪罪浩然哥,哈哈,阿維,你也寬恕浩然哥吧。”

李星雲大度的饒恕了李浩然,雖然他不知道爲何李浩然突然變得罪大惡極。李星劍也在一旁,連連爲李浩然求情,說好話。

李維才漸漸斂去了怒火,他又踢了李浩然一腳:“你看,睡的像一頭死豬一樣,渾身都還是汗,真想把他扔下去風乾。”

李維消去了怒火,心情平靜下來,也知道自己做的有些過分,但作爲一個裝嫩人士,心裡從來不缺壞主意,李維又有了一個新的想法:“要不,咱們一起動手,把他扔下去?”

李星劍愣了一下,馬上開始笑吟吟的想辦法,阻止李維賢弟的瘋狂想法,不然今天扔了浩然,明天不定是誰被扔下去。

李星劍面帶和善的微笑,用誠懇口氣開導李維:“不行,不能扔下去,萬一把他摔死了,以後家裡的雜務就都是你的,你能玩的機會就更少了,說不定你媽還會因爲你把哥弄沒了,就揍你一頓。”

李星雲在一旁打斷了李星劍的忽悠:“不對,根據經驗,這山不夠高,而浩然哥的體質已經有過一次煉筋洗髓的強化,從這麼高的地方扔下去,根本就摔不死,況且一路上還有樹木阻攔,說不定半路就停住了。”

李維對家務並不牴觸,上輩子的牢獄鍛鍊,讓他獲得了堅韌、勤勞等一些列有助生存的品質,但這並不意味着李維就會喜歡做家務。

剛開始聽李星劍的說法,李維還覺得有道理,可經過李星雲的解釋,李維又不確定了,他一臉懷疑的看着李星劍,心想,莫非這位也是穿越的,不然心智怎麼能這麼成熟?

李星劍大爲光火,心想:“混蛋星雲,咱們纔是親兄弟好不好,你怎麼能拆我的臺?況且慫恿阿維把浩然扔下去,回頭家族審判,誰能落下好來?”

他正要開口打壓李星雲,用強大的蠱惑能力證明自己是對的。就聽到李星雲又說:“咱們把他扔到河裡吧,扔到河裡一準能淹個半死。”

李維竭力的運用從前的見識,想要分析清楚,不料從前的事卻承載了太多的痛苦,竟然漸漸的消散,只留下堅韌、勤勞……

仔細的思考片刻後,李維沒有想出任何頭緒,他就決定採納李星雲的建議:“好,把他擡去河邊,扔河裡淹一淹。”

李星劍還想勸阻,又不願意引起李維的反感,只能作罷,“算了,反正浩然水性不錯,大熱天的,也剛好給他洗個澡。不過,MD,浩然待遇也好啊,去洗個澡都還有人擡着。”

可片刻之後,李星劍就不羨慕嫉妒李浩然了,李維親自選來結實的蒲草,在李星雲彷彿獵手教師般的指導下,按照最標準的手法操作,李浩然的手腳被捆到一處,果然像極了一頭豬。

李星劍的長槍被借去,穿在李浩然手腳下,李維和李星雲興高采烈的擡着李浩然往山下走。

沒吃完的木薯已經打包,還有幾個人的多餘衣物兵器,都歸李星劍拿。李星劍走在一旁,同情的看着李浩然。

李浩然被吊在長槍上,腦袋隨着李維的腳步起伏而不停搖晃,他睜開眼,瞅了瞅李星劍。

得到李星劍的同情眼神後,李浩然心滿意足的又把眼睛閉上,繼續睡覺去了。

快到山腳下的時候,李星雲腳下被一塊石頭絆了一下,他一時站不穩,就摔倒在地,只聽啪嚓一聲,李星劍的長槍桿折斷了,李浩然骨碌碌撞倒李維,一道煙一般,滾到了河裡去。

李維爬起來,回頭惱怒的喝問李星雲:“你怎麼走的,就不知道繞過坑窪?”

李星雲平靜的搖搖頭:“阿維,我在思考問題,沒有看路,我覺得你走前面,肯定會挑好路給我走的……”

看着李星雲純真無辜的臉,李維撞樹的心都有了,天道在上,我李維誠心祈求,可憐可憐我吧!來救救我吧!

正要給這個變態的堂弟開導一下,忽然一旁突然傳來了怒罵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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