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着等着，最先被推出來的不是蘇婆婆，而是一個男人，他看上去腿部骨折，腦部也纏着綁帶。
看起來有氣無力的，他一出來，就對着洛寧陽喊了一句。
“周哥！”嚇的洛寧陽拿着手機刷微博的手一抖，他擡起頭看着病牀上的男人，似乎就是那個出車禍的哥們。
推着哥們的救護車並沒有停，那個一直等在一旁的女人跟着病牀走了，和男人一路交談着。
剛剛那男人看了一眼擡起頭的洛寧陽，觀察着他的臉部，就沉默皺着眉沒有出聲，保持着轉頭的姿勢沒有反抗的被醫護人員推走了，似乎只
是認錯人了。
你和……像。
洛寧陽覺得這個句式今天聽過兩遍了，他不由自主的摸摸臉，難道他長了一張大衆臉？看誰都像？這麼感慨着，洛寧陽並沒有多想。巧合而
已，長得像而已，誰沒有誤認的時候呢。
還記得以前他有個女班主任，總愛穿橙皮革大衣，黑色的褲子，頭髮捲起。也許是印象太深刻，洛寧陽有段時間看着穿橙色皮衣、黑色褲子
、捲髮，體態微胖的女人總以爲是班主任，結果仔細一看發現長相不一樣。
所以……
在剛從遊戲廳出來的時候看到班主任只是錯覺而已。
洛寧陽的手機發出“嘀嘀”的聲音，彈出一個界面。
您的電量不足14%，請及時連接充電器。
他翻着手機看小說的手頓了頓，戳沒了提示框，繼續翻看着小說。一分鐘，兩分鐘。忽的，手機黑屏了。
……對於明明還有14%的電量你就自動關機了鬧毛啊？和着你100%的電量只有86%是可用資源嗎！
洛寧陽盯着紅米牌子的手機半響，拿出了準好好備用的電池。他之前以爲實習會很休閒，擔心無聊，特地買手機的時候又買了一塊備用電池
，準備拿診所看小說用去，沒想到倒是先用到了這裡。
等洛寧陽換好手機電池，打開機看着時間已經是下午4點來鍾了，蘇婆婆從急救室轉到了普通病房，爲此洛寧陽還付了一筆一晚上的牀費。他
看着牀上的人，呼吸平穩，臉色紅潤，看起來只是睡着了。
放着蘇婆婆在這不管？他的良心過不去。
她到底什麼時候能醒，洛寧陽低着頭，打開手機瀏覽器界面，準備繼續看小說。然而屁股底下卻如坐鍼氈，他想去剛剛那個美術館看看，之
前那個中年男人說給他詢問吳浪的手機號，然而沒想到他走開一會就再也沒能回去了……
他閒的一遍又一遍的在腦海中回憶小時候的事情。和那個男人同居的那些日子，那是一段他並不是怎麼樣願意提起的記憶。
家中的鄰居和家中的火災之間有什麼聯繫，縱火犯放火的時候，鄰居家那個男人在做什麼？
“寧陽啊？這是在哪？”陷入自己思緒的洛寧陽被蘇婆婆的聲音喚回神智，他手上握着手機，一手撐着牀面，正坐在蘇婆婆對面的空牀上。
醫院的牀並不舒服，就是一塊板子，硬邦邦的，連個枕頭都沒有。連一個蓋的東西也是沒有的。
他渙散的瞳孔凝聚到蘇婆婆身上，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微笑。
“蘇婆婆，您高血壓犯了，這裡是醫院。你終於醒了。”他打心裡的開心。
“信…信……”蘇婆婆顫抖的支撐起身子，她渾噩的眼神中漸漸露出清明，問道“他看了那封信嗎？”
這是怎樣的一種信念，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問這個。洛寧陽想起那封被他遺忘的信，他的大衣蓋在了蘇婆婆身上，醫院裡面有點冷，洛寧陽在
擔心這個老人感冒。那封信被他隨手放在大衣裡面了。
說起來還有些不好意思，那封信被他之前不受控制的捏的有點皺吧。
“沒有。”洛寧陽的剛落了兩個音，蘇婆婆剛起來的身子，就“碰”的一聲落回了硬邦邦的牀上，聽的洛寧陽心裡一顫，他才繼續緩緩的說
出了後半句話。
“吳先生並不在畫展，我想要電話號的時候，就發現您發病了，然後一路坐車到醫院。直到現在您才醒過來。我並沒有見到吳先生。”
洛寧陽說着，眼睛看着蘇婆婆臉上覆雜的表情，見她又閉上了眼睛，生怕她一個情緒激動再昏過去。
“您…冷靜點，不能情緒過於激動。蘇婆婆，你有你兒女的電話號碼嗎？我打給他們來醫院照顧着點您。”洛寧陽說。
只見牀上的人揮了揮手臂，無言的拒絕。洛寧陽聽她說：
“不用了，老毛病了。他們都忙。忙。”聽起來她的兒女似乎有些冷漠，並不太孝順。
不知道爲什麼，洛寧陽聽見蘇婆婆說着這話，就不由自主想起了家中70高齡的養父養母。他的神色一怔，是不是，他自己也沒有對二老好好
盡孝過，連讓父母承歡膝前這簡簡單單的陪伴都沒有做到？
“…那、我送您回家吧。”洛寧陽沉默了一小會，對這個自己一度想要撒手不管，覺得麻煩礙事的老人提議道。
等洛寧陽叫着計程車把老人送進家門，確認老人身體已經無礙的時候，太陽已經沉下去一個邊角了。老人大廳的那幅畫依舊高高的掛着，那
或許是她心愛的男人送給她的畫作，所以才被如此珍惜的保存着。
時間是近乎快五點的時候，洛寧陽不甘心就這樣放棄，他又攔了一輛車，坐車到了距離市中心較遠的第二中學。
他趕的似乎很是點，學校正是放學的時候，他下車從學校開着的通道進去，連外來人員需要做的登記都沒有。
剛進學校門口沒什麼，等走到校園裡面，一個個身高只到洛寧陽半腰的學生就對着洛寧陽叫着。
“老師好。”
……洛寧陽面癱着一張臉，臉皮薄尷尬的不知道擺出什麼表情好。又不太知道說什麼好，從最開始解釋。“我不是老師。”
到最後被問好後，笑着臉回着有禮貌和他打招呼的小同學說：“你也好。”
心裡說不出的一種酸爽的感覺。
最有趣的是，進教學樓裡面，還有個女同學調戲了洛寧陽。
“哎，哎前面那個，叫你呢。”洛寧陽乍開始並沒反應這是在叫他呢，畢竟他剛到鄉下，這又是學校，應該沒什麼熟悉的人才是，就算有，
這麼多年過去了，也不一定能認出來彼此。
洛寧陽視線順着聲音看過去，是個小女同學，微黃的頭髮看起來染過。
“多大了？教什麼的啊？長的挺俊啊。”然後洛寧陽聽到了一句近乎調戲他的話，頓時呆在那了，現在的學生都這麼大膽嗎？說好了敬愛師
長文明禮貌呢，這語氣……
“我是來找人的，同學，你知道姓吳的美術老師在哪嗎？”洛寧陽也只是隨口問問，並沒有抱太大希望。二中有兩座教學樓，看起來並不小
。老師也指定不少，你不能指望一個生物老師能準確的叫出他所有班學生的名字，更不能指望一個學生認識所有的老師，更何況還是個一聽
授課量就很少的美術老師。
“呀，找人啊？找女朋友啊。”只聽那個女同學扯皮調侃道。
……這還能不能愉快交談了！良好的教養讓洛寧陽沒有轉頭就走，而是看着她有些無奈的回了一句：“不是，小小年紀，好好學習。”
之後繼續走着樓梯，沒有搭理那個站在樓梯欄杆上從上面半仰視着他的女學生了。
然而他還沒有女朋友。
那一瞬間洛寧陽想跟着她調侃一句，你做我女朋友啊？然而覺得已經是大人即將要工作的洛寧陽放棄了到口的話。
在學校裡調戲調戲女同學還差不多，年紀相仿啊。然而連初中生都不放過，……禽獸啊！
“哎，你別走啊。”女同學叫着，洛寧陽從她側邊走過，直直的進入了沒有門牌的房間裡，多年的經驗告訴他，沒有門牌的房間大多是辦公
室。
因爲已經放學了，老師學生走的都很快，教學樓裡面並沒有剩下幾個人。
他找人得趕快了，沒有功夫，也沒有心情和這個女同學繼續交談下去。他身上，揹負着的東西，讓他一顆心都很難感覺到放鬆的片刻。
很好運的，辦公室還有幾個加班的老師。
一個端着茶杯的女中年老師擡起頭，看着站在門口的洛寧陽，辦公室的門並沒有關。
“你找誰？”她開口問，心中認爲洛寧陽是哪個學生的家長來找學生的。
“我想請問一下，你們學校有沒有一個叫吳浪的美術老師？”洛寧陽輕緩着聲音道“我找他有點事。”
“吳老師？吳老師可能在美術室，你去隔壁那個教學樓看看，美術室在三樓。”那女老師放下茶杯，收拾起了桌上的文件。
“吳浪老師今天沒來學校吧？”另一個女老師在一旁接嘴道。“聽說是身體不舒服，這兩天都沒看見他了。”
“能告訴我他的聯繫方式嗎？或者家庭地址，我想去他家拜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