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辛酉庶孽

翌日,欒布做主:

將孫女欒清改名爲‘欒瑛’,過繼到伯父侯太子欒賁名下,以俞侯家族長房嫡長孫女的身份嫁給隆慮侯。

館陶長公主與俞侯欒氏締結婚姻的消息轟動京都上層。

起初,人們還將信將疑,畢竟長公主從未掩飾和大弟弟家聯姻的想法。但當各家各戶目睹兩家飛速開始小聘問名等婚姻程序,並收到來自長公主官邸的正式婚禮請柬,貴人們再吃驚也只能信了。

熙熙攘攘的東市,年輕人領着兩個僕人在論百的店鋪中慢慢走着。路經處,店面的夥計權熱情萬丈地兜售生意,行人們則小心地退開到兩邊——錦袍輕裘,玉佩叮噹,連家奴都穿綢面的羊皮袍,一看就是豪富人家子弟。

陳信對路人的主動避讓頗爲享受。攜父親的書信和年禮回京已經有兩天了,一直住在堂邑侯宅第。今天趁天氣好到市集來轉轉,是想給妹妹買些小姑娘喜歡的新鮮玩意兒。

隨行的小廝正值好玩好動的年齡,打踏進東市眼睛就不夠用了,嘰裡呱啦地嘴上不停,時不時建議少主人買這個買那個,活像打算把半個市集搬回家似的。

“少君,看!皆……翁主名下……”小廝手指街道對面一排鋪面,‘嘖嘖’不止,口水都要流下來。東西市都是寸土寸金之地,哪怕不經營,僅租出去收收租金,就是不得了的收益啊。

陳信停步,隔着川流不息的街道端詳對面的房子。都是兩層的小樓,臨街的開鋪子,後面附帶的小院和後房既可以住家,也能充作庫房。

身後,年近四十的另一名長隨滿含嫉妒的聲音幽幽響起:“乃……數載之前樑王所贈,進利以‘鬥金’計。樑王強藩也,宅心仁,視翁主如己出。”

“今上亦視吾家翁主如己出!”提到這個話題,小廝頓起與有榮焉的自豪感——難道不是嗎?小翁主還走不穩時,皇帝陛下就送了老大一個田莊,京城外帶水源的肥沃良田啊!哦,後來還賞賜封戶;……

陳信眯眯眼,一語不發。

天子和樑王作爲舅舅,都是非常仁厚的長輩。不算日常的賞賜饋贈,僅看天子送給的上等田莊和樑王給的兩位數的店鋪,就可見他們有多寶貝姐姐家的侄女阿嬌——這都是生財的產業啊,通常人家只留給繼承人的子孫產業。

甩甩袖子,陳信扭頭,快步拐進最近的繡品街巷——天家的慷慨,他一點都不想看。

“伯嘉,伯嘉!”有些熟悉的呼喚,留住了陳信的腳步。

回身望去……

一個胖乎乎的青年男子樂顛顛地穿街而來。...

..

小胖青年和顆皮球似的,一跳一跳來到陳信面前,笑眯眯作個揖:“伯嘉兄,伯嘉兄,久違不見,念煞小弟也。”

“子誠?”認出來人,陳信也大笑回禮:“久違,久違。”

張伉張子誠,是東陽侯張相如的獨子——同時也是庶子。

嫡庶,是一條隱性的鴻溝。大漢的各階層,嫡出庶出之間涇渭分明,互相併不交往;庶子們有自己的交際圈。而張伉和陳信兩個,算一起瘋到大的童角之交。

寒暄畢,張伉好一番抱怨老友回京數日都不來找自己,不由分說將陳信扯進酒肆。

張伉酒量不大,三觴濁酒下肚,就有些忘乎所以了。

扯住老朋友的袖子,東陽侯兒子擠眉弄眼地向哥們打聽陳家的八卦——沒聽說堂邑陳氏和俞侯欒布有交情啊!怎麼悄沒聲息的,隆慮侯就要迎娶欒布的孫女啦?而且,新娘子又不是俞侯太子親生女兒,實際是侄女。還這麼火燒火燎年後就完婚。其中,有啥隱情沒有?

陳信握着酒器,嘴角歪歪,反問童年好友讓他到哪裡曉得長公主官邸的內情?

“噢,伯嘉兄,見諒,見諒!”張伉僵一會兒,立刻舉觴敬酒,致歉。暗忖自己也是糊塗了,陳信連館陶長公主家的門都進不去,和嫡出的弟妹都不來往的,會知道什麼。

突然想起什麼,東陽侯的庶子晃晃腦袋,認真地問老朋友:“伯嘉兄定親否?”

堂邑侯的庶長子舉起酒觴,一口倒進喉嚨,徑自搖頭。

‘堂邑太子須有妻有妾,兒子女兒都生了好幾個了;隆慮侯過年後馬上成親。陳信年齒最長,卻……’東陽侯家的庶子瞅着童年好友,心裡是相當的同情。

侯門重‘嫡’。然而,世家大戶對庶出的也不會置之不理——不管怎麼說,庶子也是兒子啊。到陳信這年紀,還沒娶妻成家的侯門子弟,還真是罕見。

“汝……父?”隨即,張伉的胖臉顯出疑惑——兒子老大不小的還單身,堂邑侯就不急?不張羅?

若說陳信的人生有什麼幸事,首當其衝就是碰上個好父親。

堂邑侯陳午對這個庶長子真心的好;好到,在漢朝貴族圈經常被作爲反面教材來分析來討論。

陳信有些不滿地白了好朋友一眼:‘你小子……存心明知故問嗎?’

“哦?呀!唔……”小胖青年咧嘴尷尬地笑了笑,嘀嘀咕咕冒出一句,算是對總角之交的聲援:“長公主……薄情呀!”

侯門庶子通常的結婚對象是其他侯門的庶女;又或者,降低階層,向下從中低級官員的嫡女中找。

可想想就知道,嫡母不出面不表態,哪家侯門肯冒着觸怒長公主的風險接納陳信做女婿?畢竟,兩姓聯姻的目的是結親,不是結仇。又有哪戶官宦敢將女兒嫁給堂邑侯庶子——還要不要前程了?

‘帝女似乎……多多少少都薄待庶子?唔,還好我爹沒娶皇家公主,嫡母待我好着呢!’想到這兒,張伉不禁好生慶幸,沒留神,想法還從嘴裡漏出來了。

動動耳朵,陳信陳伯嘉長吁一口氣,不屑地想:‘這胖子,和小時候一樣……笨。’

總不能老是別人關心自己吧?

陳信順杆兒爬地關心起張伉張子誠的近況。張子誠與其父東陽侯的寡言少語不同,天生就有些碎嘴子,得着機會就喋喋不休:“伯嘉兄,京都自秋後寒暖不定,小弟於半月前不慎染疾,所幸嫡母延名醫……”

聽着張伉的絮絮叨叨,

陳信嘴角保持四十五的上翹弧度,心底卻在暗罵:‘這傢伙,是在向我炫耀嗎?’

說‘不嫉妒’,絕對是違心之言。

如果說陳信在漢朝貴族庶子中處境尷尬,是前途無亮的典型;那麼,張伉張子誠無疑屬於天生的幸運兒。

東陽侯張相如在子嗣上命運多舛。前後娶了兩位正室,納了數十房小妾,可生下的小孩不知爲什麼,總是特別容易夭折,隨便一個這樣那樣的原因,孩子就殤了。以至於到如今,東陽侯年紀一大把,鬢髮都斑白了,膝下僅有一男二女。

所以儘管是庶出,張伉自小就享有千寵萬愛,比別人家嫡子的待遇都高檔。長大後,更是被父親常常帶在身邊,悉心栽培。

‘漢律,庶子不能襲爵,但家產和人脈……’漫不經心地聽着,陳信一心二用地無聲感慨:‘東陽侯張氏富豪,數代的積累呀!’

“伯嘉兄呀,小弟尚公主之後,定當……”

耳邊突如其然灌進這麼一句,陳信大吃一驚,擡眼來來回回掃視老朋友:“‘尚’……公主?”這小子喝糊塗了吧?一個庶子,竟敢妄想皇家公主?

見老友不信,張伉酒精上頭,湊近前扣了陳信的手,卷着舌頭好一番賣弄:“君父……嫡母……入宮……呃,重金,重金……慄夫人…… ”

‘皇后現在避居長樂宮,內宮自然成了慄夫人的天下。天子那麼多女兒,不挑剔的話,搞定一個也不是難事。 ’陳信瞠目半晌,心裡活象有五萬條瘋狗狂吠着跑過:

‘也難怪,張相如豈能坐視爵位斷絕在自己手上?怎甘心上無顏面對祖先,下愧對子孫後人!’

‘東陽侯曾做過今上的師傅,師生之誼……張伉若得公主爲妻,嗣位就是鐵板釘釘了!’

藏在錦袍袖管中的手,緊握成拳頭,死死抵住大腿:‘同人,卻不同命。天道……何其不公!’

半醉歸來,陳信在堂邑侯門口慢下腳步。

侯邸中門大開,一輛裝飾華美的駟馬安車停在門口。車轅上燙金的家徽十分眼熟。

“來……”招手叫過個家丁,指着馬車和車旁留守的武士家奴問道:“北平侯來訪?”

家丁彎腰行禮:“稟少君,北平侯攜子侄到訪。”

點點頭,隨手扔出串銖錢,陳信扶着小廝的肩膀往裡走——北平侯家族是現任堂邑侯母親張氏的孃家。無事來串門,再正常不過。

陳信的小院在堂邑侯官邸東邊外圍,從大門過去,要走不少路。行至大半,迎面奔來個小童子。小男孩衣着光鮮,卻披着頭髮,連蹦帶跳地衝過來,一把抱住陳信的大腿:“哇!阿兄,大兄……”

看到來人,陳信半彎下腰,揉揉男孩頭上亂蓬蓬的頭髮:“阿慶,阿慶,何……如?”

沒等小男孩回答,奶孃和幾個丫鬟就追來了;先給陳信行個禮,之後立刻抱怨小陳慶又不肯乖乖扎頭髮了——梳個頭,搞得象要殺他似的,還逃出院子,一點都不聽話。

陳慶躲在異母兄長的背後,衝奶孃猛扮鬼臉,叫嚷着就是不梳包包頭,就是不梳包包頭,頭髮紮緊後,頭皮痛,太難受了。

陳信好笑,蹲下,用手撩了撩孩子的披髮,玩笑着問他:“披髮? 阿慶豈不爲蠻夷乎?”

婢女們聞言,掩嘴`‘咯咯’笑起來。

再小,也明白蠻夷是殘暴無恥禽獸不如的垃圾,陳慶頓時一跳多高:“蠻夷?阿慶與蠻夷何干?!”

放開手,退後幾步,小男孩還覺得憋氣:“哼!阿兄長居南蠻越地,阿兄誠爲蠻夷也!”

小廝聽不下去,開口鳴不平:“少君,豈可言此?”

小男孩顯然是被前頭的蠻夷說刺激到了,揮舞着拳頭,咋咋呼呼南越閩越都是化外之地,阿兄在這種地方呆久了,吃蠻子的食物,和南蠻交往,近墨者黑,必定渾身蠻夷化了。

堂邑侯門的庶長子陳信默默地起身,靜靜看着同父異母的弟弟陳慶;直到小男孩顯出侷促不安,才問他這話是聽誰說的——以陳慶現在的年齡,還想不出這些說辭。

陳慶咬着下脣,就是不說。

奶孃看氣氛不對,忙想在當中調和調和,招呼小主人來給兄長道歉:“少君,長兄如父,不可失禮。”

陳慶卻不聽她的,相繼對乳母和兄長搬個鬼臉,跳着腳吐槽:“非大兄,非大兄。吾家大兄乃……乃太子須!”

言罷,小鬼頭抽冷子從丫頭站的縫隙中穿過,撒丫子跑沒影兒了。

奶孃滿臉尷尬,站在那裡顛三倒四地囁嚅,只說半年前陳福少君得急病辭世,陳慶因驟然失去朝夕相伴的雙胞胎兄弟,難以承受,所以才性情大變,請千萬體諒,不要與之計較。

陳信微微閤眼,若無其事地擺擺手,叫過小廝,繼續往自己的小院去。

“少君,少君!止步……”

沒走出十步,急急地呼喚聲就從後面追來。

一回頭,原來是祖母張太夫人院子裡的管事,陳信禮貌地問道:“家老,何事?”

跑長了點,家老略有些小喘:“少、少君,主母召。”

‘祖母要見我?’陳信低頭,看看微微起皺還帶了點酒味的錦袍,有些爲難地問家老能否等他回房換套衣裳再去祖母那兒?

“少君……”家老皺皺眉頭,加重語氣道:“少君,非老奴不敬。實不宜令’北平侯‘久候啊!”

“北平侯?!”陳信明白了,並非祖母張夫人找他,而是北平侯要見他。

‘這幫高官貴族,一直當堂邑侯門沒我這人。即便親戚往來,也從不喊我作陪,’轉眼間,陳午庶長子心中就轉過無數個念頭:‘今天怎麼想起叫我?莫非……父親的書信終於起了作用,北平侯願意推薦我出仕?’

想到這兒,陳信一陣莫名的興奮;

抖一抖衣袖,讓小廝幫着扯平袍服上的皺褶,緊隨家老往客廳去。

..

..

堂邑侯官邸外院的大客廳,高敞透亮,佈置奢華。

長方形的厚席上,坐了個身材敦實的華服男子,大方臉三角眼,紅紅的酒糟鼻時不時不自覺地聳動兩下——身上錦繡輝煌的男士曲裾與糟糕的面容儀態形成驚人的對比。

男子將小眼睛擠成兩條縫,肆無忌憚地打量堂邑侯門的庶長子。那直勾勾的目光,直接讓陳信聯想起肉市上買主挑揀哪塊肥哪塊瘦的眼神。

北平侯太子張類坐在酒糟鼻的上首,似笑非笑地看着陳家的‘表侄’,神情高深莫測。

贅婿?

贅婿!!

陳信覺得手腳都是冷的,他千思萬慮,想遍的了所有的可能性都沒想到北平侯介紹給他的前程,竟然是去做——倒插門的贅婿。

贅婿,

嫁入女家,

伺候孝順妻子的父母,

生的孩子還全部跟母姓!

陳信臉頰上的肌肉頻頻抽搐——任何稍有自尊心的男兒,都絕不能忍受如此恥辱的人生!

北平侯其實並沒有注意陳信面部的表情變化。

此時的他正趺坐在主客席上,手捋飄逸的鬍鬚,與張氏太夫人小聲解說着這門親事的種種利好。

前任北平侯張蒼官場學界雙贏,位極人臣,名標青史。張氏之父乃張蒼丞相的族弟,血緣關係上勉強掛在五服範圍的邊上。所以,現任北平侯與堂邑侯太夫人也算是堂兄妹,遠房堂兄妹。

作爲家族的旁支,作爲沒錢沒勢的旁支家的閨女,張氏在童年少年時期對家族神人張丞相父子只有仰望的份兒——彼此社會地位太懸殊——直到嫁給陳午之父當上侯爵夫人後,雙方纔開始比較平等的親戚來往。

或許是積年積威下的印象太深刻了,張太夫人對北平侯堂兄至今都保有極大的敬畏,遠勝對嫡親父兄的敬畏。因此,面對尊貴堂兄的遊說,張夫人幾乎沒經什麼掙扎,很輕易地就被說服了——反正仕途無望,去有錢人家當女婿,輕鬆自在充充裕裕度過一生,又有什麼不好?

和堂妹聊了好一陣,北平侯總算想起了意向中的準新郎。

“陳信,趨……拜見丈人!”表舅公看上去再和藹可親不過,指着酒糟鼻笑呵呵地恭喜陳信,一再強調這位是張氏家族中數得着的大戶,家有萬貫,良田美宅……

“信雖不才,亦陳氏子孫,不甘寄於他姓籬下。”

耐着性子聽舅公結束,陳信咬緊後牙齦,竭盡全力壓制住上前暴打北平侯一頓的衝動,禮貌周到地回話道:“君侯之賜,信不敢領受。”

說完,對祖母、北平侯父子先後一鞠;也不等對方迴應,扭頭就走。

張夫人看孫子話說得那麼絕,唯恐堂兄面子上過不去,急忙說:“從兄,阿信尚年少……”

“嗯……噢!”北平侯掀掀眼皮,頗有些抱歉地瞅了酒糟鼻一眼,隨口支吾着。

矮小壯實的侯太子張類卻不買賬,冷冷地撇撇嘴:“陳信……長太子須兩歲不止!”

停一會兒,北平侯太子忽然‘嘿嘿’嗤笑,扭頭對着客廳的大門,故意拔高了音量大聲道:“其以爲何……如?區區一賤婢種爾!”

..

..

“區區一賤婢種爾!”

大客廳外的長廊上,陳信往前的腳步一凝。

廊外庭院中,北平侯帶來的隨從向這邊指指點點,私語竊竊。陳信深吸口氣,緊繃着臉,擡頭挺胸,大步向前。

回到自己的小院,坐到案前,陳信依然無法抑制憤怒的心情,胸口時起時伏,拳頭握得死緊。

“大兄?”飽含濃濃擔憂的話音,在身後響起。

鬆開拳頭,陳信回頭,努力擠出一抹微笑:“少兒。”

陳少兒顯然還不知道前院客廳曾發生的是是非非,只是奇怪地問:“大兄如此不悅,何因?”

不想把可憐的妹妹牽扯進與親戚間的糾紛,陳信改以稍帶玩笑的口氣調侃道:“嘖,嘖嘖……爲兄乃深恐取醜妻也!”

“醜妻?”陳少兒吃驚復疑惑。

“然也。細君有所不知……”先將北平侯帶來的族人的外貌體型添枝加葉形容一遍,陳信深刻表示對酒糟鼻女兒的容貌不抱任何希望——若結成夫婦朝夕相處,委實不敢想象。

聽兄長描述得有趣,陳少兒掩嘴‘咯咯’笑個不停,前仰後合;

邊樂,還邊抱怨祖母的堂兄北平侯做事不地道,怎麼能介紹個醜女呢?同時忙不迭安慰兄長,認爲只要平時仔細探訪,一定能娶到品貌雙全的佳人。

見妹妹全心全意地爲自己考慮,陳信心中涌起股酸澀:‘少兒,少兒……還有心情爲我費神,她自己的前程……姻緣又在哪裡?’

‘我畢竟是男人,實在仕途無望,經商或買塊地受租都行。但少兒呢!宗正那沒入名,誰肯娶她?將來……可怎麼辦啊?’

視線在妹妹嫵媚的容色和比一般同齡女孩發育早得多的身材上掃過,陳信突然想起另一個妹妹,彼此陌生到或許對面都不能相識的妹妹——阿嬌。

‘阿嬌的煩惱應該不是……誰娶,’前面與長子誠的閒聊中剛瞭解到嫡母那邊不久前拒絕了葘川王太后的求親,陳信不無酸澀地想:‘而是挑哪個嫁吧?’

‘……這會兒,她在忙什麼呢?’

作者有話要說:感冒ING

據說,不管吃藥不吃藥,感冒都得一個星期!

備註:

堂邑陳氏年輕一代的情況。

【阿嬌的嫡親手足】

陳須,字明德

——館陶長公主長子,堂邑侯太子

陳蟜,字處道

——館陶長公主次子,隆慮侯

【阿嬌同父異母的兄弟妹】

陳信,字伯嘉

——陳午的庶長子

陳慶

——陳午的庶次子,和弟弟陳福是雙胞胎

陳福

——陳午的庶三子,已經夭折

陳少兒

——陳午庶長女,和陳信同父同母

……

——後面╭(╯^╰)╮還有,具體如何等出場了再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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