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知不覺得在流逝,頭頂的血包已經要到底了,而旁邊坐着的人耐心卻還是有很多。偶爾會透露出一些我不知道的東西,來換取我的一些他不知道的秘密。
“......其實從戰爭一開始,我們就在注意你國家的上層權利架構。”他說到這裡,和我笑笑,“我在大學主修的是中國歷史以及情報分析。”
“爲了有朝一日打到這裡來?”我冷聲問道,順便把手裡抽完的菸頭丟出去在窗簾上燙了一個洞,一線陽光從裡面透射出來。
他走到窗戶邊,乾脆把窗簾拉開,讓我看到外面藍藍天空上幾片潔白的雲彩。看樣子,我在頂樓。回身對我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您難道不想知道嗎?”
“我們的劍是沒有思想的。”順手拿起放在枕邊的香菸,抽出一根來點燃,他已經把打火機還給我了。如果照這個樣子下去,我在這裡躺上三天,連槍都會還給我......妄想而已。
“東西方文化的差異。”他輕聲下了個結論,打開窗戶,讓病房裡有了一點新鮮空氣。“畢竟,我們歷史上軍人篡權的事情不多。”然後又諷刺了我一把。
“我對你們美國的歷史並不清楚,可是我知道你們只有大概幾百年的歷史。如果用一句話來形容我們中間的文化差距......”我說到這裡停頓下來,微笑看着他。
“在考我嗎?”他低頭想了一下,“對不起,我不知道。”
“我們在往紙上寫字的時候你們還在茹毛飲血。”微笑~~
“您真的只有高中畢業??”他疑惑地問。
“中專,也就是以職業培訓爲目的的高中。”輕聲回答他的問題。
他搖搖頭,臉上神色有了一點惋惜,“哎......你們國家的教育制度還真是誤人子弟啊!”
“我們是不是有點岔開話題了?”
“哦,對不起,我剛纔說到哪裡了?”
“讓人厭惡的政治。”
“恩,是的,讓人厭惡的政治!在戰爭剛開始的時候,你們國家的一些官員真的幫了我們很大的忙。可是隨着時間延長,一些軍隊體系的官員上臺,確實也讓我們感受到一點強硬,可是......”他微笑,在等我說下面的話。
“我不知道。”直接了當的回答他的問題。
他搖搖頭從窗戶邊走回椅子旁,坐下,“您有時候真的不是一個好的聊天對象。”
“我知道。”對他苦笑,頭頂的血包馬上就要到頭了,最多還有幾分鐘。而他也看到了這個,轉身要門外的衛兵把醫生叫進來,等醫生拿走血包給我換上一瓶透明液體,離開以後,我們的談話繼續。
“在我們拋出打算和談的手帕以後,你們那邊的人異常勤快的接住那塊手帕,然後......”說實話,我討厭這種說話方式。
“我現在被一個我都不知道的部門徵集,不過我可以保證那不是軍部。”‘反正我都是胡說,也無所謂了。’
“在前一段時間,你們國家權利機構的內務部,以及軍部的情報部,一直在爭來爭去。有時候爭鬥甚至已經升級到檯面上,被大衆所注意到。”他搖搖頭,“權利永遠是讓人迷醉......當劍有了思想,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他的話一下問得我不知道如何回答,爲什麼連外國人都看出來的事情,自己人卻一點都看不到?“其實我們不拋出那塊手帕,你們國家的上層機構也會發生這種事情!這在你們歷史上很多很多,現在不過是重演一次而已。”他看到我不說話,趕忙補充了一下。
我苦笑,這些我都不該知道,這時突然有一個人不敲門就闖了進來,他遞給漢默一份厚厚的文件,然後轉身離開。
漢默沒有再和我說話,而是坐在那裡默默翻動着手裡的文件,當翻到第18頁的時候,擡起頭對我微笑。“難道不好奇這裡面有什麼嗎?”
我只能苦笑,“好奇,可是英文我看不明白。”
“想我讀給您聽嗎?”
我點頭。
“這頁以及後面的28頁都是有關您的,看來......”他擡頭對我促狹地笑了笑,“您並沒有和我說太多實話。”然後低頭翻動了一下手裡文件,“看來你確實被我們的部隊俘虜過,可是爲什麼我卻找不到這個記錄呢?然後,被徵召進入一支特種部隊......”
“是特別部隊,不是特種部隊。”打斷他的話解釋一下。
“這兩者有什麼區別嗎??”
“特別部隊是爲執行一些特殊任務而組建,人員都是從戰場上徵召的士兵,不需要太多的訓練。而特種部隊的士兵都是千錘百煉出來得,我們沒發比。”
“然後您一直在執行一切奇怪的任務,哦我找到一條。看來我們的戰區總參謀長就是死在您的手下吧?”他接着念手裡的文件,隨着他話的增多,我額頭開始出汗,脊背上也感覺潮潮的。那些混蛋,到底出賣了多少國家機密!!
他翻了翻手山的文件,“您知道嗎?曾經我可是很用心的研究過你的。作爲軍隊捧起來的一面旗幟,我們有理由讓您永遠消失,不過......”他一臉歉意,“沒有用您喜歡的方式終結,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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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
“不是您想的那樣,計劃還沒有執行您就已經從大衆眼睛裡消失了。”我點點頭,心裡可沒表面那麼平靜。
“這上面說,曾經我們還派出一名王牌狙擊手想讓您永遠消失,可是他好象失敗了......知道他是什麼人嗎?”我搖頭,我怎麼知道......王牌??難道是很久以前困住我和山熊的那傢伙?
他想了想低頭問我,“你不想知道那個狙擊手的身份嗎?”
我搖搖頭,何必要去知道自己殺了什麼人?那除了會增加一點做噩夢的素材以外是沒其他的好處了。
“雪利的未婚夫......”他說完話,看着我,而我則不知道如何回答。看來......命運總是奇特的,總會讓我碰到和我獵物有關係的人,這是爲什麼?難道是要讓我永遠愧疚下去嗎?開什麼玩笑!!打仗不是我死就是你亡,愧疚??
沉默了好久,他合上文件站起身,“我要去睡一下,我們晚上接着來好嗎?”我則看着他手上那份該死的文件,那裡面記載了太多。
“隨便,能讓小華過來嗎?”
“小華?那名勇敢的美麗女孩?”他看到我點頭,對我做了一個稍等的手勢,然後打開門低聲和衛兵說了幾句。“她馬上就會到您的面前,雖然她可能正在睡覺。”
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正好問他。
“作爲戰鬥的兩方,你好象沒有必要對我這麼友好吧?你有什麼目的?”
他哈哈大笑,接着握了下我露在被子外面的手,“爲了您是名騎士!”
我一頭霧水得看着他,要是這個理由,打死我都不會相信。
“雪利是我的女兒。”他輕聲解釋道,眼睛裡含着濃濃的親情以及感謝。
“然後呢?”就這個理由也太簡單了吧?看他樣子就知道不是會被親情左右的人。
“然後?您難道不知道政治嗎?如果您投到我們陣營,那是多大的勝利!”
我搖搖頭,“下輩子吧。”
“下輩子,請不要這麼快下決定,您的時間還有很多,我去看看她爲什麼還沒有過來。”他起身給我掖下被子,然後出門。
可是沒過多久,隔壁就傳來他和人用英語爭吵的聲音,接着是門被狠狠摔上,然後我門前傳來一個陌生的人用英語和衛兵爭吵發出的噪聲。
嘣!!門被一腳踹開,連鎖都飛到一邊,一個矮個子黃種人在門口陰狠得看着我。他戰術背心的拉鍊都沒有拉好,這傢伙一看就是小日本。
“支那人!”這種聲音我也非常厭惡,更別提裡面的內容。
“狗操的小日本?”低聲迴應他。
“我們會再見!!”讓我厭惡的傢伙丟下一句話,轉身離開。
他剛走,漢默就帶着衣衫不整的小華走了進來,還在不斷低聲罵着什麼。“這件事是我不對!是我疏忽了!請您耐心等待,我一定會給您一個交代!”他說完轉身離開,小華哭着撲到我身上,脖子後面一大塊淤青暴露在空氣中。
“哥哥......”她放聲大哭......
用右手拍着她的脊背,輕聲安慰着她,門外衛兵禮貌得把門關上。其實不用問,我都可以猜測出發生什麼事情,不過小華的衣服還算是完整,但是......那傢伙死定了!
“沒事了,相信我,真的沒事了......”幫她按摩着脖子後面的淤青,輕聲在耳邊安慰着她。她頭髮上的香味一直在我鼻子裡環繞着不去。
“真的?”她頭埋在我胸前,低聲問着。
“恩,我多會騙過你?”拿手把她頭髮弄亂,卻不小心讓頭髮鑽進我鼻孔,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有人想你哦~”她把頭擡起,下巴頂在我胸口看着我。
我苦笑,“只要不想我死就行。”
“打你,亂說話!”頭頂捱了輕輕一巴掌,小華鼓着腮幫子教訓我。
我伸手幫她擦掉掛在眼角的淚痕,“幫我看看窗戶外面好嗎?”
“恩。”她從我身上爬起來,走到窗戶邊,向下看了幾眼,轉過身和我搖搖頭。
“哎......”又得想辦法......
“哥哥,你說我們能出去嗎?”小華把漢默剛纔坐的椅子挪開,給自己換了一把坐下,低聲問我。
我微笑,“當然能,不相信我嗎?”但是自己心裡一點底都沒有,離預訂的時間越來越近,可是卻沒有任何辦法。
示意小華把剛纔掉在地上的香菸幫我揀起來。“乖孩子不能抽菸~”可是她還是幫我把煙從地上拿起來,然後抽出一根點燃塞進我嘴裡。
接着她把玩開我的頭髮,剛纔醫生把我捆着頭髮的皮筋打開,頭髮散了一牀,她在幫我輕輕梳理。“戰爭結束了想幹什麼?”我低聲問出來,因爲現在實在是沒有什麼話題。
“還沒想好~”她想了想輕聲回答我。
“那如果你離開這裡,想幹什麼??”
“離開這裡?”
“恩!”
“你要帶我離開這裡!!?”
“恩!”
“不管你的任務了?”
“任務要管,可是同樣得帶你離開這個鬼地方!”
“太好了~~!!”小華興奮得從椅子上跳起來,門外衛兵打開門看了一眼確認沒問題,又把門關上。
可是她只在地上蹦了幾下,又突然坐回椅子,低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眉頭也皺在一起。“怎麼了?難道你不想離開了嗎?”我低聲問她。
“我真的想離開......”她低頭想着什麼,應該是想通了,擡頭看着我,“可是我不能,和哥哥一樣,我也有我的責任要完成!”
“責任?”我開始盤算直升機到底可以裝幾個人。
“等我們出去,我帶哥哥見幾個人好嗎?”她在我耳邊悄悄說。
點點頭,“可以先告訴我嗎?”
“這是個驚喜哦~~”看來自己想預先知道是沒希望了。
我們就這樣笑着鬧着,直到門外傳來對話聲。
“有個人要衛兵離開,衛兵在拒絕,說是有任務。”小華側耳聽着,幫我同步翻譯,“然後那個人用軍銜壓過去,說要單獨審問你。衛兵說在門口也可以,他說不準任何人知道,是機密任務。聽口氣衛兵看他很不順眼,啊!衛兵要離開!!”
小華話剛落,門再次被踹開,剛纔見到的小日本出現在我面前。門在他身後緩緩關上。
“哥哥,剛纔,剛纔就是他!!!”小華顫聲說着,離開我的病牀旁,繞到另一邊。
“我說過我們會再見面!”那混蛋說完話,摘下手套丟到一邊。然後走到我牀旁,壓住我打過去的右手,低頭看着我,“支那人!”
“狗操的小日本!”六給字被我從牙縫裡迸出來,如果眼睛可以殺人,他現在早已經被我打成一堆牆角的爛肉。
他忽然笑了一下,從背後拿出一把匕首猛得插在我頭頂,“你殺我弟弟的時候,有沒有想到這一天!!”我擡頭看看匕首,自己根本沒希望抓住,而且看他領子下面的肌肉,我根本不是他對手。
“弟弟?”我殺的小日本多了,哪裡知道哪個是你弟弟??
“是的,小早川明!”他一把抓住要跑出去的小華,手一使勁把她丟到牆角。
“不準動她!”媽的!混蛋!你動動她試試!老子一定打死你***!
“要不是我妹妹回國,我根本不知道弟弟被人殺害的消息!”今天是怎麼了?認親大會嗎?他妹妹我是真見過。
“爲了你幫助我妹妹!而且沒有玷污她。”他拿出我的手槍,抽出彈夾一顆一顆把子彈卸出來,砸在我臉上。“可是你卻毀了她!”
“你妹妹沒和你說她要被姦污嗎?”冷聲問他,任子彈砸在我臉上,左手的繃帶和漢默談話的時候就已經被打開,要不是那傢伙沒帶武器我早劫持他了。
“那是她的榮幸!”他頭低的更厲害,“爲大日本帝國獻身的榮幸!”然後頭一擡,閃開我咬向他鼻子的牙。
“你這個畜生!!”我從來沒見過這種垃圾!
“我是什麼人還倫不到下等的支那人來評論!你用卑鄙的手段殺了我弟弟!而且是在決鬥的時候!!”我看到他的眼屎......好惡心。
他突然離開我病牀,走到牆角拉起縮在那裡的小華,“我警告你別動她!!”看到他的行動,我對他狂喊着,灼熱的怒火開始焚燒我的理智。
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幾名衛兵闖了進來,黑洞洞的槍口對準我。他轉頭和衛兵說了幾句,要衛兵離開,然後放開小華走到我牀邊。
“現在無論有什麼事情發生,都不會再有人進來!”他又把小華拽過來,抓着她的頭髮讓我看到她臉上掛着的淚珠,還有眼睛裡的不理解。
“哥哥救我!救我!”小華大聲哀求着。
“想想自己的女人被人在眼前強姦的感覺吧!”他對我猙獰得一笑,“不過你馬上就能看到了!”然後一把扯開小華穿着的襯衣。
“你這個混蛋!”我一口濃痰吐向他,然後猛擡起手,想抓到頭頂的匕首,可是左手依然做出被固定的樣子,無法拿到。
“我會加倍還給你!”狠狠擦掉臉上的痰,他轉身把小華拉到牆角。
“你***要是男人就和老子真刀真槍來一場!!”
“來一場?”他回頭對我微笑,“真人表演怎麼樣?我花式很多!”
小華猛一口咬在他肩膀上卻被打開,然後就是雨點一樣的耳光落在她身上,臉上......我則偷偷拔出匕首,從牀上爬下來走到他身後,肚子上的傷口雖然被包紮起來,但是現在依然疼的要命。
“這就是我的憤怒,你知道嗎??”他說着話回頭,卻看到我正站在那裡,低頭擡眼看着他,我從他眼睛裡看到自己臉上的傷疤已經變成鮮紅色。
沒有說話,嘴脣已經被自己狠狠咬住,手一動,匕首對準他肚子插過去!
他動作很快,格開我的匕首,一拳砸在我肚子的傷口上,趁着我彎腰,又是一腳踢在我下巴上。
自己只感覺到一陣頭昏眼花,背後傳來劇痛,回頭才發現我被踢到牀尾。
從地上爬起來,怒火支撐着我忘記一切痛楚又撲到他背上,和他扭打起來!
肚子上傷口拖累了我的行動,根本無法閃開他的拳腳,乾脆就不閃不避!被他踢開爬起來再撲上去!無論如何不能要他再碰小華一下,反正現在也不會有人上來,無論怎麼打也行!
撲打着,傷口被他不斷的擊打,我現在感覺那塊記憶卡已經要被打進胃裡了。
“東亞病夫!”他騎在我肚子上,抓着我的頭髮把腦袋拉起來,讓我可以看着他的臉。
“嘔!!”一口黃色的胃液突然從我嘴裡噴出來,正好噴在他臉上。
“啊!!”腐蝕性強烈的液體正好噴進他眼睛裡,他現在一手捂着眼睛一手要掏槍。
起身抓住他掏槍的胳膊,一匕首插進他掖窩裡徹底廢了這條胳膊。接着沒有管他的大聲慘叫,繞到身後乾脆廢了他另一條胳膊,接着把匕首插到後腰帶裡,抽出他槍套裡的手槍頂在他後脖子上。
“三十年風水輪流轉,閉嘴吧小日本!”......
“你根本沒辦法離開,支那人......”
一槍柄砸在他後腦,讓這個厭惡的傢伙把頭低下,“閉嘴!”
回頭看看在身後的小華,她剛剛把掛在衣架上的白大褂摘下背過身穿着,我正好看到她一抹雪白的肩膀。“好了嗎?”低聲問她。
“恩!”小華穿好衣服,回頭對我點點頭,這時候走廊裡傳來急速腳步聲。
“跟在我身後!”說完話想架起腳前的混蛋,可是肚子上的傷口讓我一陣眩暈,低頭看才發現,紗布已經被染成鮮紅色。
“你得自己走!”冰涼的槍柄頂在他後脖子上,使勁往前戳了戳。
“要是我不走呢?”他冷聲問我,話裡面的輕蔑異常刺人。‘俘虜還這麼囂張?’
“死!”低聲回答他,打開手槍保險,“給我站起來!”
面前人搖晃掙扎着從地面站起,不小心牽動自己兩邊的傷口,又是一聲壓抑的慘叫。“八嘎!”聽聲音就知道是從牙縫裡迸出來的。
“你就是六嘎都沒用!走!”用手勒住他脖子,槍依然頂在後面,他手廢了我根本不用擔心反擊。
嘣!!一聲巨響,我爲一天之內遭受三次蹂躪的門而悲傷......看着眼前黑洞洞的槍口,我把頭藏到俘虜後面,慢慢推着他往前走。
一步,兩步......用耳朵可以確認衝進來的人在緩緩後退。“告訴他們丟下武器!”
“你無法讓武士......”
“滾你媽的!他們是美國人!”
俘虜說出一串英文,回頭看小華,她點點頭,確認他說的是我想告訴那些人的話。把頭偏出去,看到那些人在猶豫着後退,手裡槍不知道是該丟下還是該拿着。
“你叫他們退出去!”我討厭這種僵持,再次要我的俘虜命令面前的人。
腳步聲傳來,我對小華做個眼色,我們也緩緩走到門口,對面門上面鑲嵌的玻璃告訴我門外並沒有藏人,而我出去以後身後也不會有人。
“請您冷靜!!!”焦急的聲音讓我再把頭探出去,是漢默在人羣的掩護下大聲向我喊話,不過他表情可和聲音完全不同。
“要他們給我後退!還有把我的裝備還給我!”終於找到一個可以說上話的。
“我們一切都好談!但是請您先把人放下!”看一眼他幸災樂禍的臉,對他笑了一下,因爲面前的士兵們都已經把槍口垂下。
“-¥#%#¥-%......”我的俘虜突然說出一串日文來,又長又急!
“你這個混蛋亂說什麼??”回頭看看小華,她也表示聽不明白。
漢默說了一串英文對我面前的俘虜,然後他微笑着對我解釋出來,“我告訴他說我聽的明白的話。”
我懷裡俘虜僵硬了一下,說出一串英文來。“我是大日本帝國的上校!你必須保證我的安全。”小華在我耳邊低聲翻譯着他說出的話。
漢默聽到他的話,臉上厭惡更加明顯。“說實話,我討厭你們日本人!”他用中文說道。
“你只是箇中校!聽我的命令!聯軍是一起行動的!!”他也用中文大聲喊出來,連後脖子冰涼的槍口都忘記。
“中校??”漢默冷笑着回頭對士兵吩咐了一句話。“他要那些人把你的裝備拿回來。”小華低聲和我解釋着。
“你不怕我投訴你??”
“投訴?”漢默看看我,臉上冷笑更加明顯,“我身邊都是我的士兵,而且......”他臉上線條更多了,“他們聽不懂中文!”
“你這個混蛋!!!你難道不怕大日本帝國軍人的憤怒嗎??”懷裡的傢伙在輕輕顫抖,我和小華則躲在他身後看熱鬧,順便注意身邊以防止他們是轉移我的注意力。
“憤怒?”漢默好象遇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哈哈大笑,“你以爲你會活着回來嗎?”他笑夠了低頭冷冷說道。
“你!你!八嘎!!”懷裡人突然掙扎起來。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乖乖安靜一點。”輕輕在他耳邊完話,這個傢伙的冷汗就已經從鬢角滲出來。
我推着他開始往前走,而漢默則要他身邊的士兵冷靜,接着緩步後退到樓梯邊。這時候樓下傳來飛奔的腳步聲,我站在那裡,冷冷看着漢默。
“您難道不知道嗎?這種事情我跟本壓不住!”他微笑看着我,我則扣下手槍扳機,只要手指輕輕一顫動,俘虜脖子上就會多一個大洞。聽到彈簧的聲音,懷裡人停止了掙扎。
我們在沉默着,樓下腳步聲越來越近,我的手也開始輕微顫動,快速換一下手,用右手圍住他脖子。現在沒有藥可吃,只能這樣。
“你難道不需要醫生嗎?把槍放下,我們有最好的神經科醫生!”漢默注意到我一直抖個不停的手,關心的問我。
“醫生?”我搖搖頭,眼角餘光看到樓下跑上來的士兵手裡拿着我的裝備。
示意小華把裝備拿在手裡,“你們退後!保持在我看的到的位置!叫外面的狙擊手撤離!”對漢默下令,接着緩步向前,其中我一直在躲避窗戶等等可以要外面人看到我的東西,美國人的承諾不需要在意。
我們慢慢走到一樓,看一眼大門上我裝置的手雷早已經被拆除掉,原來這一切都是早已經準備好的!他們也真下了狠心,連病人都要犧牲掉。
漢默看到我的視線猜測到我心裡在想什麼,他微笑着說,“43個,在這裡有四十三條鮮活的生命毀滅在你手裡!其中包括傷員,以及.....”他看一眼我身後廁所小門,“醫護人員!”他眼睛裡冷冷的光芒讓我想躲避。
“這就是戰爭!”冷冷回答他,拖着我的俘虜後退。
“戰爭是要死人的?”他問我。
“人在戰爭中沒有選擇的權利。”
“正如你我!”
我看着他,突然對他笑了笑,“如果沒有發生戰爭,我們或許會坐在一起喝酒聊天。”
“現在我們也可以成爲朋友啊!只要你放下槍。”
“朋友?”我冷笑着搖搖頭,“如果有一天在戰場上讓我見到你,第一個殺的就是你!”
“殺我?”他也笑了,“我是文職官員,沒有上戰場機會的!”
“機會是人創造出來的!”小華在我身後打開門。
“你們難道不從大門出?”仔細確認他的神色,看來不是和我打馬虎眼。
我笑了笑,“大門外面人太多,還是這裡安靜。”然後指了指士兵腰間的小包,“丟一個過來。”
“啊!你難道要從下水道離開?”他恍然大悟。
示意小華揀起丟過來的小包,我們緩緩退進門,“以後我們會再見的!”他大聲對我喊着。
“再見?”我搖搖頭,“不如不見!”轉身走進門裡。
把俘虜推到牆邊,槍交給小華示意她看好俘虜,接着從我裝備裡找到一個手雷綁在門把手上。外面人絕對知道我有這個習慣,正好可以要他們不再進來。
我開始穿戴自己被扒下來的裝備,衣服已經被扯爛,自己只能光着上身穿好那些東西,幸虧我留在檢查室的包裡還有另一身衣服。打開筆記本確認電腦沒有問題,走到衛生間裡面打開門看到屍體早已經被移走,只有地上一灘幹了的血跡。搖搖頭甩掉自己討厭的內疚,用力挪開下水道的柵欄。
藥見效的很快,當我移開柵欄以後手已經不再顫動,接過小華手裡的槍。“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對準眼前的人,示意小華戴好防毒面具以後爬下去,當然我還丟給她一副手套。
面前俘虜擺出一張讓我厭惡的臉孔,正要說他的名字,“可是我沒有興趣知道死人的名字!”
微笑的看着氣成豬肝色的臉,“小日本,死吧!”緩緩扣動手槍扳機......
砰!砰!砰!金黃色的彈殼冒着煙蹦出來,在我腳邊滾動着。面前人身上多了三個血洞,一個在額頭,兩個在胸口。傷口緩緩往外流着血,他眼睛睜的好大,定定看向我,不過其中的憤怒早已經隨着生命的流逝一起消失掉。
轉身離開走到下水道那裡,小華在下面打着手電看上來。回頭,最後看了一眼半靠在牆角的屍體,把手槍插回槍套,爬下梯子蓋好頭頂的柵欄,然後在上面掛上了我最後一個手雷。
下到下面,帶着小華爬過自己炸開的洞,打開筆記本電腦確認一下地圖。我們一起走向自己藏身的檢查室......
“哥哥,猜猜後面有什麼??”站在小華家裡,我正在打量她屋子裡僅有的幾樣擺設。
走到桌子邊,拿起擺在上面的打火機,?“你要我見的人?”叮~點燃嘴裡叼着的煙,窗簾早已經拉上,而她家有是處在一片廢墟中間。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們不會想到我會來小華家裡,而不是逃出這個城市。
左手按住肚子上的傷口,我痛的彎下腰,該死!又開始疼了!小華看到我的樣子,趕忙搬過一張椅子讓我坐下。突然,我看到桌子上被扣起來的照片,擡頭確認小華沒有不想讓我看的神情,輕輕拿起了那張照片。
“歐陽......”讓我魂牽夢繞的名字從嘴裡低吟出來。照片上的歐陽還很年輕,穿着護士學校的衣服,她抱着一名高挑的女性,旁邊站着兩名男生。其中一個我看起來好眼熟.......是醫生這傢伙!那時候的他笑的好開心,是發自內心的快樂,哪裡像現在!
“那是我姐姐......”小華手指輕輕撫摩着照片上女性的臉,擡頭看到她眼睛裡有眼淚在打轉。
“她現在還好嗎?”話剛出口我就開始在心裡怒罵自己!小華的表情告訴我她姐姐現在大概已經不在了。
小華搖搖頭,哽咽着說,“不要自責......”眼淚再也控制不住......
我指指照片上的男生,“那傢伙我認識。”然後拿出幾片藥來準備吞下去,正當要把藥丟進嘴裡,小華卻拉住了我的手。
“不要再吃了好嗎?”小華臉上掛着淚痕,對我搖着頭。
“爲什麼??”暫時把藥放在手心裡,疑惑的問她。
她輕輕擦掉臉上的淚痕,拿起我放在手邊的白色藥瓶,指着標籤上的英文。“這藥我認識!”
點點頭,‘認識又怎麼樣?’
“誰給你的這藥??”她一臉嚴肅。
“有關係嗎?”從椅子上站起來,在屋裡走幾步,然後抽出手槍褪下彈夾開始往進填子彈。
“他告訴你藥的副作用了嗎?這是給神經系統疾病患者使用的藥物!”
“告訴了,那又如何?”
“你難道不知道嗎!!??”
走到衣櫃邊,打開櫃門,轉頭對小華說,“你剛纔要我看的就是這個??”我回頭看着滿櫃子的女性內衣.......
“你在岔開話題~”小華還是那麼聰明。
乾笑兩聲,讓開櫃門讓小華站到那裡。她把內衣挪開露出櫃子後面的木板。我拿手敲敲,後面是實心的啊。
小華對我笑笑,轉身走進衛生間,她進去還沒一分鐘,面前櫃子後面的木板竟然緩緩移開,還沒發出任何聲音。
躲在櫃子旁,確認木板完全移開以後,探頭看了一眼,發現是一間小小的掩體,裡面有人生活過的痕跡可是卻沒有任何人。
“很厲害吧~”小華站在我身後,回頭看她滿頭大汗。我看了一眼這間密室的10釐米厚混凝土門,點點頭,好厚......“而且櫃子是可以移開的,移開以後也看不出問題來~”她補充道。接着看了一眼屋子裡面,“怎麼人都沒在了?”納悶問出聲。
“可能出去了吧。”我說着話擡腳越過櫃子,走進屋裡,可是當我剛進屋,額頭上便已經被頂上了一把槍。
“你是誰??”在我右邊傳來一個男聲。鼻子聞到屋子裡殘留的血腥味,還有酒精的味道。
“你猜!”冷聲回答他。
“你們在幹什麼!!”隨後跟進來的小華看到我腦袋上的槍,着急問出聲。
“他是誰??”兩個人同時問出聲。這時候我也制止不了自己想笑的慾望,“哈哈哈!!”再次響起兩個笑聲,頂在我額頭的槍也已經被拿開。
“你們在笑什麼?”小華疑惑的聲音從我背後傳來。
我轉過頭看着拿着手槍的人,“歡迎你~”他笑着對我說。而他旁邊還站着兩個傷員,三個人都已經失去了自己肢體的一部分,可是肉體的傷痛卻無法掩蓋他們內心的喜悅......
剩下發生的事情就像是在做夢,原來小華一直偷來藥品不是像我想的一樣是拿來換食物,而是治療她藏在家裡的三個傷兵。
當天晚上我趁着夜色帶他們離開了這個該死的城市,可是當我們起出我埋藏在城市外圍的裝備時卻被巡邏的敵兵發現。
不過幸虧我聯繫上了他們來接我的飛機,沒想到狐狸他們竟然也在飛機上。
然後……就是該死的孤膽英雄!
通!!!!肩膀上傳來熟悉的顫動......收槍!側滾!閃開遠處人的反擊,貓着腰跑到我下一個狙擊位,架起槍驗收一下我的成果。
開在最前面的步兵車已經在原地冒煙了,幾個人渾身着着火從車裡跑出來,在地上翻滾着,我一槍命中了裝甲車的油箱。
轟!!遠處彈**殉爆的聲音掩蓋了我的第二聲槍響。收槍,滾到山坡後面,跑到另一邊。我剛剛滾到山坡下面遠處的坦克就已經開炮,自己剛纔存身的地方被炸出老大一個坑,原來長在那裡的灌木滿天飛,有的已經被引燃。
第三發,瞄準在那裡尋找目標的坦克。通!!!收槍,跑!這次坦克沒有開炮,只有另一輛步兵車上的重機槍開火朝我這裡盲目掃射。嘴角扯起一絲笑容,看來槍法還是像以前那麼好~車長瞄準鏡被我打爛了。除非接近,否則坦克等於廢物!
跑到山坡東面的凹地,正準備趴下卻觸動了肚子上的傷口......咬牙忍着疼趴在滿是碎石的地上。仔細尋找我的下一個目標,因爲子彈不多,所以必須選擇可以重要機械目標。至於敵人??遠着呢~最起碼還有800米。
把瞄準鏡的十子線固定在一個人的胸口上,他正縮在角落裡對着手中的通訊器瘋狂喊叫着,背後還露出一節天線。‘說起來,在這裡看到老朋友,還真是對我的一個獎勵~’想起在小華家看到的人,我開心的笑出聲。通!!!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過去,遠處的敵人推進了還不到200米,他們在害怕!而我的戰績也增加到3輛步兵車,兩輛吉普車,以及一輛停在路邊的坦克。
他們暫時不會上來!心裡有了這個概念,從上衣兜裡摸索出煙來,拿手捏捏......抽出最後一根叼到嘴裡。不知道爲什麼,現在自己特別想抽菸。
其實還真是開心,沒想到小華藏在屋子裡的竟然是老許他們。不過他們也認不出這樣子的我了,反正這樣也好免得牽掛。
叮~~手裡打火機發出清脆的聲音,點燃嘴裡叼着的煙。然後就着火光拉開上衣拉鍊......包着肚子的紗布再次變成鮮紅色,還有擴大的趨勢!而從那裡傳來的疼痛也不斷侵襲着我的神經,腦子裡像是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告訴我----睡吧......睡吧......使勁搖搖頭甩掉這個該死的聲音!被這個傷口拖累,我根本跑不了多遠,他們只要爬上這個小山包,那絕對可以很輕鬆的找到在平原上沒命瘋跑的自己。
煙剛剛抽到第三口,還沒吸進肺裡。頭頂的天空竟然傳來尖銳的嘯聲!我幹!他們呼叫了炮火打擊!!
拿起槍沒命滾下山坡!然後瘋狂的往一邊跑!早知道我就挖個掩體了!!不過剛纔我已經看過在不遠處有一個廢舊的機井房,在那裡絕對挖了一個放電機以及水泵的淺井!轟轟轟!!炮彈已經到來,就在山坡上爆炸,沒人知道他可以打多遠,要覆蓋多大地方!
一腳踹開破爛不堪的鐵皮門,小房子裡充滿了柔和的月光!在我腳前就是自己要找的東西!轟!!一顆炮彈就在附近爆炸!氣浪摧毀了這間屋子,也把我推進了眼前根本不知道多深的洞裡......肚子卡在什麼東西上了!突然間傳來的劇烈疼痛讓我徹底失去了神志......
“醒來!快醒來!醒過來好嗎??你的兄弟們在等你回去!快一點醒過來啊!!!”耳朵邊突然像起自己熟悉的女聲,在焦急呼喊着要我趕緊從昏迷中清醒過來。
緩緩睜開眼睛卻發現眼前一片漆黑......再次把眼睛閉起來,動動右手手指,還能動,然後活動胳膊,沒問題!接着動作延續到左手,左腿,右腿......確認自己沒受什麼大傷,擡起手一把扯掉眼睛上的夜視儀,就着月光看看,鏡頭已經被一根鐵釘扎穿......如果我沒有戴的話......
把壞掉的夜視儀丟到一邊,然後伸手揭開蓋在身上的石棉瓦,接着是幾塊磚頭。手不小心摸到一邊水泵上裝設的閥門......看來我就是撞在這個上面。
自己掙扎着想從坑裡站起來,一口血卻從胃裡逆流而上喉嚨!噗!!!被我噴到對面的水泥牆壁上。肚子上的劇痛再次傳來,讓我痛苦的重新跌坐回剛纔的地方。
咂咂乾裂的嘴脣,想拿出水壺來喝口水,卻發現水壺早不知道被剛纔的炸彈吹到哪裡去了。就着頭頂柔和的月光,我找到了在坑另一邊的狙擊槍。槍管被埋在廢墟里,只有槍托露了出來。
心裡一陣高興,單手就把槍拽了出來。我還沒好奇爲什麼這麼容易就被自己把埋在廢墟下面的槍拽出來,卻已經發現自己欲哭無淚----槍管被水泥塊砸斷了......甚至連瞄準鏡都碎的一塌糊塗......
自己鬱悶的想大喊一聲,可是聲音卻停留在喉嚨裡怎麼也喊不出來。這時候頭頂不遠處竟然傳來了腳步聲,還有陌生的人在用英語大聲交談着,以及汽車發動機傳來的轟鳴聲。
摸索着掏出兩把手槍,依次上膛。清脆的金屬碰撞聲在黑夜裡極度響亮,外面的人也已經聽到我這裡的聲音,腳步聲在接近。
擡頭看看對現在的自己來說異常高的坑壁,苦笑......
聽着頭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軍靴的硬底踩踏地面碎石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還有偶爾響起的低聲談話,金屬碰撞聲告訴我他們在拉動槍栓或者是打開保險。
剛纔炮彈爆炸的餘威仍在,耳朵現在還在嗡嗡響,我開始懷疑剛纔聽到的是不是幻聽?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長時間?鼻子裡聞到炮彈爆炸後產生的硝煙味,從小自己就喜歡放鞭炮以後產生的味道,可是現在的氣味卻讓我一陣噁心。摻雜着硝煙味,淺井裡機油的味道也傳了過來,還有金屬生鏽以後的味道......噁心,好想抽菸。
把手槍暫時放下一把,就着頭頂的月光,手在地上盲目翻找着,想找到剛纔被丟棄的菸頭,可是找了好久也沒有找到......從兜裡翻出一些菸絲來聞聞,權當自己已經抽過了。可是菸絲的香味混合坑裡的其他味道,變成一種奇怪的辛辣味......
從揹包裡翻出沒有用完的小半塊C4,再從腰包裡拿出一支金屬盒子。打開,裡面水銀在月光下散發出亮亮的光芒。把盒子下面的幾根探針打開插進C4裡,然後去掉分隔水銀的透明物質,蓋好蓋子放在腳邊。這是我身上最後一個起爆裝置了----水銀炸彈!只要有一點歪斜,炸彈就會爆炸。
腳步聲更近了,甚至有人在大聲喊着什麼,不過我聽不懂,可以不理。
現在後悔爲什麼逃出來的時候把手雷都給了他們,要是自己身上還有幾個多好!只要拉開拉環丟上去可以解決很多問題。哪裡像現在......我看着兩把手槍苦笑......
把頭盔摘下來丟到一邊,可是我的舉動卻讓上面人一陣緊張,好久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然後把戴着的手套也摘下來,現在用不着了......在月光下看着那雙白皙的手,連我都不相信這雙手上沾了多少鮮血。
不知道爲什麼,現在偏偏沒有想起歐陽,‘可能因爲馬上就要去見她了吧......’我對自己解釋着。
頭頂突然傳來細微的摩擦聲,擡頭看到一支紅外線萬向鏡頭伸了過來。對鏡頭微笑了一下,接着擡起手槍。砰!!!打碎了這個該死的鏡頭!
外面傳來幾聲大喊,我微笑着吹掉槍口煙霧......這是從電影裡學來的。
‘又是幻聽......’因爲我突然聽到遠處傳來的嘯聲,如果不是幻聽多好?那是空對地導彈發出的聲音。
轟!!!一聲爆炸刺激着我的耳膜,外面人們在奔跑着喊叫着,再也沒有人注意到我這個小小的坑洞。“原來不是幻聽......”我對自己輕輕說。
咣!!!不知道是什麼碎片直接砸到坑邊,滾進來的半個車輪告訴我剛纔被命中的是一輛吉普車。第一時間把腳邊炸彈拿起來丟出去,我可不想爆炸的震動把我炸上天。
又一顆導彈帶着長長的尾煙掠過我頭頂,嘯叫着把某樣東西炸上天。掙扎着在坑裡站起身,擡頭看向我看不到的方向,那裡傳來直升機的轟鳴聲......
一架......兩架.....攻擊直升機在我頭頂盤旋着,偶爾出現在我眼前。機腹下掛着的機槍噴吐着致命的火焰,灼熱的彈殼如雨點一樣落下,讓我只能緊貼在坑壁上。我知道他們是在保護我,可是恐怕再過一會我就得被彈殼淹死。不過即使這樣,也無法掩蓋我心中傳來的欣喜,連傷口都不再傳來疼痛。
緊接着,攻擊直升機被調開,一架大肚子的運輸機從我頭頂掠過,機艙打開的側門裡伸出的機槍同樣在怒吼,不過,開槍的人我認識,絕對認識......
我就這樣靠在坑壁上,手槍早已經被收回去。擡頭看着天空,手捂着傷口的位置。手上傳來的溼潤感覺告訴我,它依舊在流血,可是我還是感覺不到一點疼痛。我害怕,用手緊緊壓住傷口,我怕這是一場夢,醒來後依舊是我一個人......
螺旋槳吹進來的風告訴我直升機在降落,從旁邊傳來急速腳步聲。
“你沒事吧!!!”沉默的聲音從坑外傳來。
射進坑裡的手電光讓我用手擋住了眼睛,從手指縫隙裡看過去,一個高大的人正彎身爬進坑裡。他踩着腳下圓滾滾的彈殼,一步步走到我身邊。一隻大手搭在我肩膀上。
“還好。”顫抖着把身體依靠在他的胳膊上,我現在連站着都成問題。
“走吧。”沉默的話永遠都是這麼簡潔,他把我托起來遞給在坑邊等待着的狐狸。
“才幾天不見怎麼覺得你輕了?”狐狸納悶的問了我一句。
廢話,我流了那麼多血能重了嗎?“可能是我最近的減肥計劃比較成功吧。”
狐狸一把拽住我染滿血的手把我拉上來,“這個玩笑可不太好笑。”
他們把我塞到直升機裡,醫生幫我檢查着傷口。老許和小華他們在我身邊關切的看着我,而我則對他們抱以虛弱的微笑。
“你這個混蛋,當我知道你要一個人阻擋追兵的時候我有多擔心!”狐狸埋怨了我一句。
我輕聲咳嗽着,“廢話,咳咳……要不是我這樣他們根本跑不出來。”
“哥哥對不起,是我拖累了你……”小華握住我一隻手,又哭開了。
對她搖搖頭示意這事和她沒關係。
一陣陣頭暈的感覺衝擊着我的神志,甚至自己現在眼睛看東西都變的模糊不清。摸索着抓住醫生的手按在我肚子上的那塊突起上,“任務我完成了!東西在裡面記得取出來!”
最後囑咐了他一句,我就又沉入了那片黑暗中。
暖洋洋的陽光讓我從昏迷中醒來......一睜開眼睛,就是刺眼的白光。伸手遮擋住陽光,從手指縫隙裡看出去。窗戶外面淡藍色的天空中,幾點白雲緩緩飄過......如果再沒有幾點黑點帶着嘯聲飛過,我會以爲戰爭已經結束了。
“看夠了嗎?”身邊突然傳來一個人的聲音。我扭動僵硬的脖子,朝向聲音的方向。
“教官!”下意識想從牀上爬起來,胸口卻被一隻手按住。擡頭納悶的看着教官,他還是板着臉,在我印象裡他一直都是這樣喜怒不形於色。
“教官不坐嗎??”每次看到教官我就渾身發緊,心裡也一陣陣發虛。結結巴巴的想請不知道在我牀邊站了多久的教官先坐下。
他搖搖頭,“我習慣站着。”接着就繼續站在那裡,也不說話,而我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屋子裡的氣氛一下子變地詭異起來。
“這幾年,你做的不錯。”
教官突然說話,嚇了我一跳......當時我正盯着他肩膀上的花看。
“啊!”下意識答應一聲,隨即就發現自己有點失態,只能尷尬的看着教官,希望他不要生氣。
“你小子還和當初一樣......”教官像是陷入了回憶中,久久沒有說話,“那麼衝動!”然後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來。
“我......”自己想解釋,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怎麼?”教官挑了挑眉毛,“我說錯你小子了??”
“你記得我當初都教你什麼了嗎?”教官突然問道,我點點頭。
“那你想想這幾年你小子都幹什麼了!”教官俯身貼着我的鼻子大聲問我。
看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又大聲補充道,“當初我教你什麼了!什麼叫狙擊手!”我點頭,“那你都做了什麼!!”我搖頭,“教你的保護自己殺傷敵人的原則全***的忘記了!早知道當初就把你丟別地方了!你當突擊手算了!!”
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滿頭大汗地看着教官在我面前大聲怒吼......不過他就是怒吼也一樣板着一張臉......
“也不知道你怎麼這麼好命!別人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你卻依然躺在這裡讓我罵!”教官說完這些,轉過身背起手,我看到他缺了尾指的左手。
“教......教官,對......”我支撐着擡起上半身,想和教官道歉,自己從來沒看他真麼生氣過......
教官聽到我從牀上爬起來,轉身把我按回去,也把我沒有說完的話按了回去。“你沒有必要和我道歉.......”他臉上突然出現一絲笑容,雖然臉上那塊巨大的傷疤讓他的笑容變質,“我親手訓練的人只有你能活到現在,而且,你是最優秀的!”
我愣愣看着教官,一下不知道如何反應。
“看着自己的學生一步步成長起來,我真的很高興!”教官幫我蓋了蓋被子,看了眼輸液的瓶子,然後從衣兜裡掏出一張紙來。
“你身上的傷真的不少。”他看着我。我點點頭,感覺臉上好熱.....
“你覺得自己有可能重返戰場嗎??”自己一下愣了,教官的話是什麼意思??
刷的一聲他展開手中那張紙,我愣愣看着上面的文字。
“這是將軍特批的退伍令,以後的問題也給你安置好了!你可以選擇去軍校當教官,去政府做官員,或者你可以去後勤部門......”
教官後面的話我根本沒聽到,腦袋裡突然就嗡嗡響起來,爲什麼!難道我拼死拼活回來就是爲了這一張退伍令??自己愣愣看着那張薄紙,心裡百感交集,不知道怎麼來形容。
“我的話說完了!你有一天的時間考慮,下午我會再來!”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已經說完了,轉身就要離開。
“教官......”低聲叫住走到門口的他。
“怎麼?”他轉身看着我,眼睛裡的感情複雜到我看不懂。
“爲什麼??”
“沒有爲什麼!”
他說完就要拉開門。
“我考慮好了......”喃喃着叫住他。
“想去哪裡??”轉身問我。
“我不想離開軍隊,不想離開我的兄弟們,不想戰爭沒勝利就離開,不想......”低聲說着我都不知道是什麼的話,自己心中閃過好多人影,有我熟悉的,也有我不熟悉的。
深吸了口氣,接着對他說,“教官,求你好嗎?求你和將軍說,我不想離開,真的不想!等戰爭結束了,不用你們說我就走還不行?我也不用煩勞給我安排以後的生活,我要去陪歐陽......我知道自己身上傷好多,可是這不影響我作戰啊!請不要趕我走,好嗎???”不知道爲什麼,自己說着說着眼淚就下來了。
教官幾步走到我牀前,拉起被子就蓋到我頭上,等自己把腦袋好不容易伸出來的時候看到他滿臉的怒氣。“一個大男人!哭什麼哭!!”
“哭就哭了!你管什麼!”自己也對教官大喊起來。
“我管什麼??”教官冷笑,“老子帶出來的兵,老子不管誰管!”
自己不知道該如何說,只能鼓着腮幫子死死盯着教官。
他看了我好久,“你選擇不離開?”突然問道。
我點點頭。
他轉身就走到門口,一邊走一邊撕着手上那張紙。
“教官??”我納悶看着一地的碎紙片。
“當初我就和將軍說了,老子帶出來的兵什麼樣的都有,就是沒逃兵!”他沒有回頭,聲音裡透着喜悅。
“那不踢我走了?”
“算算你小子也快30歲了,竟然還會哭??”
“教官??”
“以後叫我晉哥!”教官,不!晉哥轉身微笑看着我。
“歡迎回家,隼!”
說完這句話,他轉身拉開門,結果......我和晉哥一起愣愣看着滾進來的一片傢伙。
“我說你就不能不擠!”從人堆最下面傳出醫生壓抑的慘叫。
“後面還有人推我呢......”我連狐狸的人都看不到。
“......”沉默連話都不說,努力想推開壓在他身上的火山。
“先讓我爬起來......我說你們就不能不動啊!嘿嘿......晉哥!”火山百忙之中竟然還有時間擡頭和晉哥打招呼。
晉哥連話都沒說,板着臉踩過地上人羣出了門......走廊裡響起急速腳步聲。
“我說哪個混蛋踩我那!!”被埋在人堆中連頭髮都露不出來的醫生喊了出來。
火山好不容易從人堆上爬起來,走到我牀邊,低頭看着我。“兄弟,歡迎你回來!”我微笑着點點頭,伸出手握住火山的粗糙大手。
“火山......拉我一把......”狐狸終於說話了,因爲他上面的沉默還在蠕動。
“......”醫生估計快斷氣了......
“呵呵!”看到這樣子我輕聲笑了出來,很快就變成大笑,“哈哈哈!!”不小心牽動肚子上的傷口,疼的我冷汗都出來了,可是還控制不住自己的笑,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和兄弟們在一起真好!
“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小華穿着一身白色連衣裙,捧着束花站在門口,她臉上的淤青還沒有消退。
噴嚏......“你來了!阿嚏......”我對花粉過敏......
“怎麼了?”小華被火山一把拉過來,納悶地問我。
“他對花粉過敏......”不知道什麼時候爬出來的醫生站在小華身後,溫柔的說。
“美麗的小姐,願意和我一起去吃頓飯嗎?”下一句話就本性暴露,我根本沒機會和小華說清楚醫生這混蛋的本性,因爲我在一直打噴嚏。
火山直接擋在醫生前面,把兩個人隔離開。
“不用了~~他我早就認識~~”小華跑到火山身邊,把他拉回來。
我看到醫生一臉沮喪,“我就這麼不值得信任嗎??”
自己打着噴嚏點點頭......其他人也從地上爬起來,一直躲在門外的風也走了進來,在我這裡笑着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