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梵,考完試都有一段時間了,怎麼都沒聽你說過準備到哪上大學呢?”晚飯過後,爸爸把亦茹拉到一邊問她。
“爸,我……我不想去上大學了。”一直還想着該怎麼對家人說這件事情,沒想到爸爸今天就問起。
“爲什麼呢?”
“爸,上不上大學,對我而言,都是一樣的,不如早點出去賺錢,這樣,你和媽媽也不用那麼辛苦。”
“你怎麼能這麼想呢?多讀點書,對你以後的路有幫助,你是不是覺得爸媽這樣很辛苦,所以才這麼想的?爸媽一點都不辛苦。”
“不是的,是我真的不想讀書了,我也不喜歡。”
“那打算怎麼辦?”
“爸,我有一個同學在A城,我想那邊玩一下,順便看一下有什麼工作可做的。”
聽亦茹這麼說,爸爸開始擔心了,一個女孩子獨自一人到外地,這怎麼能讓人放心呢?再說,她的樣子與別人不同,到了外面,別說找工作,怕是會被人歧視、嘲笑。
“不行,那樣爸媽會更擔心。”
“爸,就去玩幾天也不行嗎?”
“這事絕對不行。”爸爸爲她這樣的想法憂心。
爸爸生氣地走開了,亦茹也憋屈着到瑾婆婆家找宥敏訴苦去。
“小梵,你來了?吃飯了嗎?”瑾婆婆見亦茹來了,便招呼她坐下。
“瑾婆婆,我吃過了,宥敏姐姐呢?”
“她在房間裡呢。”
“我去找她。”亦茹向宥敏的房間走去,敲了敲門。
“宥敏姐姐,我能進來嗎?”
“進來吧。”宥敏打開了門,讓亦茹進去。“怎麼了?一臉愁容的。”
“唉!”亦茹嘆了一聲,隨即坐到了地上。
“你怎麼坐地上了?起來,不是有椅子嗎?”宥敏試圖把她拉起來,卻被亦茹反拉着坐了下去。
“宥敏姐姐,我心煩,心糾,你幫幫我吧。”
宥敏從沒聽過亦茹這樣無力的傾訴,還以爲她在開玩笑,於是伸手去摸一下亦茹的額頭,笑着說:“沒有發燒啊。”
“我是真的難受。”
亦茹不像是開玩笑,“怎麼了?什麼事情讓你如此難受?”
“剛纔跟爸爸說了不想去上大學,想到外面去找工作的事情,他不同意,生氣了。”
“他不同意,是因爲在擔心你。你看,你一個女孩子家,怎麼讓人放心,讓你一個人離家到別處呢?”
“那宥敏姐姐,你還不是一個人從那麼遠的地方來到這,那有什麼好擔心的。”
“你怎麼能跟我比呢?我是無牽無掛,也沒有人會擔心我。”宥敏臉一下子沉了下去。
亦茹立馬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她拉着宥敏的手,說:“宥敏姐姐,對不起,又讓你傷感了。”
“沒什麼,想想現在,能跟瑾婆婆在一起,我已經很幸福了。”
“還有我!”
“對,還有你。”
兩個人相對而笑。
“不過,小梵,你爲什麼那麼想到外面的城市去呢?”宥敏好奇地問。
“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不能跟別人說,包括我的家人,包括瑾婆婆。”亦茹輕聲說到。
“這麼神秘,行,答應你。”
“其實,之前我去過一次A城,在那認識了一個朋友,我想去看看他。”
“A城?”
“對啊,宥敏姐姐,你不也是從那來的嗎?”亦茹機靈一動,“要不你陪我一起去,這也有個藉口可以去啦。”
“不,我不會去的。”宥敏轉過身去,她不想再回去那個地方。
對啊,那可是她被拋棄的地方,最讓她傷心的地方,亦茹狠狠敲一下自己的腦袋,怎麼只想自己的事情,卻不顧及宥敏姐姐的感受呢?
“宥敏姐姐,我亂說話呢,對不起,你就當我沒說過,好不好?”亦茹湊過去看她的臉,那臉,就像剛遇見她時的那種憂鬱。
亦茹慌忙連連道歉,愧疚至極。
宥敏勉強一笑,“我逗你玩呢,看你緊張得。”
即便如此,亦茹還是看得出她臉上的哀傷,那可是不可觸的傷。
“噔噔噔”瑾婆婆的敲門聲打破了這尷尬的氣氛。
打開門,“你們倆怎麼坐地上去了呢?”
宥敏站了起來,笑着說:“瑾婆婆,我跟小梵在玩遊戲呢。”
“都這麼大了,還玩遊戲呢。”
亦茹也站了起來,“瑾婆婆,在你看來,我們還都是小孩子嘛。”
瑾婆婆笑着看看亦茹,又看看宥敏,“對,在婆婆看來,你們都還是小孩子,是老天爺賜予的好孩子。”
“瑾婆婆,有你真好。”宥敏抱住了瑾婆婆。
亦茹也想抱去,可是看到宥敏逐漸散去的憂鬱,她頓住了,宥敏姐姐一個人這些年,肯定是活在冰雪之中,而只要瑾婆婆在身邊,她就會擁有無限的溫暖。如此溫馨的擁抱,誰都不願意去打破。
瑾婆婆輕輕地拍着宥敏的肩膀,嘴裡喃喃到:“真是難爲你了,可憐的孩子。”
A城,有她的家,卻是冰冷的,雖然不知道她經歷過什麼,但單純是知道被家人丟下不管,就已經是相當令人痛心。讓她再面對那個地方,這不是在抽她的心嘛。
夜裡,亦茹失眠了。
靠在窗邊,月光傾灑進來,落在滿滿思緒的臉上。
鏡子裡的臉確實讓人恐懼,亦茹蓋下鏡子,看向窗外,電視劇裡的殭屍往往是在這月色皎潔的黑夜裡出現的,若然真有殭屍,她肯定會被歸爲同類吧。
難道就這樣安逸地待着嗎?難道真的哪都不可以去嗎?
不,一定得要想辦法,A城,有宥敏姐姐以前的家,或許可以去了解一下宥敏姐姐以前的家,看看她那狠心的父母,是怎樣活着的。
當然,亦茹還是想去看看千羽哥哥,那也不知算不算承諾,可是在亦茹心裡,那就是一個未兌現的承諾,畢業了,她要去看他的承諾。
她也不敢再打電話了,怕打不通,又怕打通了,也不知道能說些什麼,或許去看一眼,哪怕只是偷偷地看一眼,也算是平了這顆心。
這樣想着,真心有點傻,又有點自嘲,這個樣子,有什麼資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