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大運河波瀾不興,兩岸阡陌縱橫,盡是黃澄澄的油菜花。天空瓦藍瓦藍,朵朵白雲就像棉花糖般雪白。
小寶枕着自己胳膊,愜意地躺在船頭上吸着鼻子。船板洗刷得非常乾淨,身子底下泛起一股股新木板的木頭香,空氣中瀰漫着油菜花的甜香,撲鼻的水草味道,哪裡飄來一股炊煙,裡面夾雜着飯香。
天氣雖然還帶着些微寒意,但越往南邊越暖和。小寶眯着眼睛,想着南明的富庶和繁華,心底在盤算,到了南明之後一定要帶着青青和鳴玉,把金陵的著名館子闊氣的全都下一遍。如今老子有的是錢,一定要大飽口福!
正憧憬着美食和可能出現的美女,鳴玉微笑着走到他身邊,伸出手道:“青青已經做好飯了,別躺着,進去吃飯吧。”
小寶拉着鳴玉的手翻身爬起,兩人並肩走進船艙。果然青青正在擺飯。小寶看看桌子上的飯菜,皺皺眉頭道:“成天青菜豆腐,老子嘴裡都淡出鳥了!別吃這個,今天咱們換回花樣。”
青青嬌嗔道:“好好的飯菜不吃,要換什麼花樣呢?馬上就要過黃河。過黃河之後就是真正南邊,那邊物產豐富,你想吃什麼東西沒有?現在還是忍忍,隨便填飽肚子就好。”
小寶無可奈何地坐下,草草扒了幾口飯便說飽了。他擱下筷子趴在桌上,看着青青和鳴玉二女斯文地吃着飯。
青青一身白綾小襖,外面罩着淺黃長比甲,一頭青絲規規矩矩挽成盤髻,鬢邊插着幾朵珠花,昭示着她如今已不是在閣的姑娘,而是已爲人婦的身份。她如今微微胖了些,面龐越發滋潤雪白,看上去十足的美嬌娘模樣。
鳴玉則是隨便攏着頭光亮烏黑的長髮,頭上除了根髮帶之外幾乎沒什麼裝飾,只新穿了耳洞,戴了副指頭大的白色珍珠耳環。清俊的五官,沉穩的動作,使她看上去不僅有女子的嫵媚,還有士子大氣的學識和風範。就連身上穿的衣服也是簡單到如同道袍的一襲白葛長袍,透着別樣的風情。
見小寶吃了幾口便不吃了,青青放下筷子奇道:“你怎麼不吃了?光顧着看我們幹什麼!”
小寶搖頭晃腦地道:“我總算明白秀色可餐的意思了。看着你們兩個,老子忽然一點都不覺得餓。以後肚子餓的時候不吃飯,看你們兩個就好,還能省下不少糧食……”
還沒胡說完,青青撲哧笑道:“這可是你說的!鳴玉,你做證啊,以後小寶光看我們兩個就飽了,可不許再吃飯!”
鳴玉笑着搖搖頭,對小寶的油腔滑調她早就習慣。小寶看着她那頭烏黑的青絲,忽然想到一個大問題,奇怪地問道:“鳴玉,我們大清的男人都要剃光額頭上的頭髮,你是怎麼保留下來又沒被別人看出破綻的?”
鳴玉臉色微紅,放下筷子小聲道:“只有你們兩個知道,可不能告訴別人。”她伸出手指在前額上稍微撥了撥,小寶頓時明白。原來鳴玉前額頭髮確實剃光的,現下不過是在上面罩了層假髮,只有後半部分頭髮纔是她自己真正的頭髮。他不由嘆道:“你可真夠謹慎的,爲了裝男人,連頭髮都捨得剃成這樣!不過沒關係,只要再長几個月也能梳到後邊去。怪不得你不愛跟平常姑娘一樣梳髮髻,原來你壓根梳不起來。哈哈!”
鳴玉白了小寶一眼,繼續斯文地吃着飯。小寶實在無聊,看着二女嘴裡胡說八道,藉此消磨時間,忽然聽到前邊水聲大響,就像是河面上突然起了大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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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甲板上看着梢公撐船的白小魚大聲叫道:“魏爺,快到黃河了!您出來看看!”
前面正是黃河跟大運河的交界處。到了這裡,穿過黃河的船隻便要面臨大險。運河是人工開挖而出,中央水深最深的地方不過才丈許,雖然歷年來一直疏通拓寬,到如今最寬的地方也才二三十丈。在航運繁忙的季節,來往船隻經常堵塞水面,需要長時間的輾轉避讓。但是到了這處跟黃河交接的河段,運河水面豁然開闊,變得像個大湖般。如果是在汛期,黃河的水會由這裡倒灌而上,不但水色渾黃,還會淹沒兩岸農田,造成大片河沼。這時運河簡直寬得看不到邊際,河岔河彎無數。
小小的船隻在路經這處連接黃河的河段時十分危險,一般都會在穿越黃河前先停在渡口碼頭。如果天氣晴好,黃河浪濤不大,這纔在經驗豐富的梢公執槳下迅速渡過黃河。到了運河那頭,纔算從鬼門關裡走出來。
現在正是菜花汛期,黃河上游的河水陸續開凍,大塊大塊浮冰漂浮在渾黃水面上跟着驚濤駭浪迅猛衝向下遊。這些浮冰一路化凍,衝到這裡時已經小了很多,最大不過是桌面大小。可是滿河大小浮冰打着旋磨互相碰撞,黃河水勢又急,轟隆嘩啦的水聲簡直驚天動地。浮冰甚至還飄進運河,如果不結實的小漁船迎頭撞上,很可能當場船翻人亡。
小寶站在船頭上看着前面黃河驚天動地的駭人聲勢,不禁喃喃道:“***!搞得這麼嚇人,還讓老子怎麼過河!將來一定奏明皇帝,想辦法在這裡修座大橋……不過現在還是別管這個,老子得想想怎麼過河!”
他招來梢公仔細詢問。梢公是在剛進山東地界時換的,對山東境內運河這段河路瞭若指掌。大約五十來歲模樣,臉色黝黑,皮膚跟老樹皮差不多,佈滿刀刻般的深深皺紋,兩手伸出來全是厚厚的黃老繭。據他說他才三十多歲,因爲長時間在運河上討生活,日曬雨淋風吹,所以樣貌看上去就像五十多的老頭。
現在他的頭猛搖不停,看得小寶直髮暈。他邊搖邊道:“看樣子不等十天半個月是很難過河的。現在黃河還在滿河淌浮冰,誰敢冒這麼大險過黃河?除非是官艦。官艦大,吃水深,最主要是結實不怕撞。如果是我們現在乘的這種小航船,到了黃河中間的時候被浮冰三撞兩撞一定散架。我可不敢冒這個險。勸爺您還是多等一段時間,等浮冰淌完了再過河也不遲。”
十天半個月?小寶兩眼冒金星,他大叫道:“不行!老子等不了那麼久。官艦是吧?老子這就去搞艘官艦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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