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嗎?”
威廉瞠目結舌,臉色驚恐得像是見了鬼。
林菀白咬着雙脣,被雷銘攙扶着在沙發椅上坐下。
威廉雖然很氣惱,但還是從臥室的抽屜裡拿出急救箱。
雷銘想要替林菀白止血,但威廉卻打開了他的手,不準雷銘碰林菀白一下。
“我答應雷銘,因爲這是我欠小沫姐的。”
威廉苦笑着不屑,“林菀白,你不騙任何人東西。”
“不,這是我欠小沫姐的。”林菀白目光堅定地看向雷銘,“我老早看出來小沫姐喜歡你,我甚至懷疑她會在我和你之間製造阻礙,是我想太多了,因爲在你心裡,我根本不值得和小沫姐相提並論。”
雷銘微微勾起脣角,“你是個很好的姑娘,你會遇見別我更優秀更適合你的男孩子。”
“我知難而退,並不是因爲我愛你愛得不夠,只是因爲我知道有人比我更愛你。”
雷銘垂下眼瞼,不再言語。
“其實,今天你不來找我說這些,我也想找機會告訴你,我沒有辦法再繼續喜歡你了。”林菀白苦澀的一笑,低下頭,“我喜歡你,是真心的。但是我不想爸媽將我的真心和他們的利益牽扯上關係,也不想我的真心最後成了你的束縛,所以,我已經決定不能再繼續愛你,至少,不能答應我爸媽,和你結婚在一起。”
威廉包紮傷口的手微微一頓,咬了咬脣角,擡頭望着自己的妹妹,滿心哀愁。
林菀白的眼眶裡淚水在打轉,她強忍着,用另一隻手擦去了臉上的淚痕,勉強笑道:“你不用擔心,我一個人獨立慣了,很堅強的。這點事兒,沒什麼。”
“不過,恐怕我要你失望了。”
雷銘的聲音不重不輕,卻深深地落進了林菀白的心裡。
“我不明白你什麼意思?”
“我會答應和你交往,至少讓你爸媽相信,我們會結婚。”
林菀白恍然大悟,“你是爲了讓小沫姐對你死心。”
雷銘點了點頭。
威廉卻是一臉的不滿,他包紮好了林菀白的傷口,低吼道:“我不答應你!你利用我的妹妹,讓她將來怎麼辦?她的名譽,她的清白呢?你和我妹交往,爸媽勢必會通知所有人,最後你們沒在一起,怎麼辦?誰還會來娶我的妹妹?”
“哥!難道你妹妹我這輩子都嫁不出去嗎?再說了,就算嫁不出去又怎樣?有人因爲我的聲譽就放棄我,這還算是真愛嗎?”林菀白一臉執着又堅毅,“那些所謂的名譽清白,只要我自己知道就夠了,別人怎麼看我,我根本不在乎!我就是我,我不想活在別人的嘴巴里!等我的生活窮困潦倒的時候,他們絕對不會在乎我,所以,我不活出我的精彩,不活出自我,我幹嘛要在乎他們?他們會養我嗎?”
林菀白一頓話,反倒讓威廉瞠目結舌,接不上話。
她轉而看向雷銘,面不改色,“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們達成協議,我幫你刺激小沫姐和你離婚,同時你也要在我爸媽面前演足戲,至少我不會再被困在這個小房間裡,我可以在事情穿幫之前想好對策。”
“事情結束後,你有任何需求,我義不容辭。”
林菀白笑了,她笑得無奈,但也很純粹。
“好,一言爲定!”
威廉愣愣地看着他們,扶額,嘆息,“你們真是一羣瘋子!”
“你不準向爸媽泄密,否則,我這輩子都不理你!”
林菀白譏誚又輕蔑地威脅着威廉,威廉只能連連搖頭,舉雙手投降。
“你知道我最疼愛你,你這樣說了,我還能怎麼着呢?”
威廉妥協了,林菀白笑得開心。
威廉卻看了眼手機後,皺起了眉頭,“媽離開了公司,正在回來的路上。這件事,你們準備怎麼交代?”
“等她回來,我和菀白一同下樓。”
林菀白點了點頭,威廉心疼地捧着她受傷的手,除了支持,別無他法。
半個小時後,威廉命門口的兩人收拾屋子,自己則陪林菀白和雷銘下樓。
兩個傭人原本不敢放林菀白出去,但威廉在場,她們也奈何不得。
結果,姜慧剛進門就看見林菀白和雷銘坐在沙發上,一旁坐着威廉。她原本火冒三丈,正要數落林菀白和威廉的時候,卻因爲雷銘,不得不把自己的怒火壓了下去,努力擠出笑容走上來,笑聲清冽又刺耳,“雷先生今天怎麼來了?”
“菀菀在臥室裡自殘,我不得不叫來了雷總。”威廉解釋着。
姜慧的臉色頓時陰沉,目光兇狠地指責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自殘這種事你也做得出來?簡直丟盡我們林家的臉面!雷先生啊,你千萬別介意,我家女兒知書達理,是個大家閨秀……”
姜慧的解釋聽在林菀白的耳朵裡,心頭驟然涼了半截。
別人家的父母聽見女兒自殘,多半是關心又着急,有沒有傷得很嚴重,可是她的媽媽,一開口竟然是責罵她丟盡了家族的臉面?!林菀白心裡陣陣森寒,一句話都不想和姜慧說。
雷銘卻握緊了林菀白的手,似乎是在給她鼓勵,“夫人,我今天來,是想要和你的女兒正式交往,希望你能成全我們。”
“哎呀……這……”姜慧木訥了幾秒,轉瞬笑得合不攏嘴,像是嘴裡撐了個衣架似的。
姜慧的臉色立馬轉變,和顏悅色的模樣和剛纔判若兩人。
林菀白始終一句話都沒說,只聽姜慧拉着雷銘說個不停,又立刻叫丹尼爾回來。
威廉則鑽空不知道溜到什麼地方去了,姜慧命人去找也找不到。
“我去一下洗手間。”
雷銘尋了個藉口,離開了客廳,姜慧又拉着林菀白說個不停。
雷銘在走廊上環顧左右,看沒有人注意自己,一個側身轉變了路線。
他一直留意威廉的動向,知道威廉朝這邊走來,雷銘則也不緊不慢地追了過來。
果然,沒多遠,威廉站在走廊的窗前講電話,小心翼翼的神色,十分警惕。
雷銘沒打算隱藏自己的身份,直接走上去。
“……總之,按照我說的去做,我會負責!”
威廉的餘光瞥見有人走來,迅速掛了電話,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擡頭,可目光裡的歹意卻還沒來及收斂。雷銘雙手插在褲兜裡走過去,雲淡風輕地問道:“我迷路了,想找洗手間。”
“回走,右拐。”
雷銘挑了挑眉,正要轉身的時候,威廉攔住了他。
“我警告你,如果我的妹妹有絲毫損傷,我都不會放過你!”
雷銘笑道:“能有什麼損傷?”
“你心知肚明!”
“這麼說來,你也心知肚明?”雷銘的臉色瞬間陰沉,大步向前逼近威廉,壓低聲音,“是誰在主使你和我洽談生意?那天你帶我的時候,就該回答我的!”
威廉瞪圓了眼睛,後退了半步,整理着自己的衣領,冷笑地勾起脣角,“當然是我父親和母親,和你合作,我們能在深海市站穩腳跟,你也能得到更多機遇和發展空間,互惠互贏。否則,還能有誰呢?”
話音落地,威廉擦過雷銘的肩頭離開。
只剩下雷銘一個人站在狹長封閉的長廊上,望着威廉的背影,若有所思。
林菀白猜得沒錯,雷銘提議他們聯手合作,能讓錢小沫簽署離婚書也能讓林菀白得到她想要的自由,但,還有一點,林菀白沒有猜到。雷銘和林菀白聯手,也有雷銘對付威廉的心思在裡面。
如果,雷銘推斷的沒錯,威廉的背後就是奎因,那麼自己和他的妹妹在一起,威廉的行動就會畏手畏腳。雷銘早在那天就看出威廉特別疼愛林菀白,爲了林菀白,威廉會退讓到懸崖邊上。雷銘當下已經打定了這個主意,趁機順藤摸瓜,不會找不出奎因的蛛絲馬跡。
此時,客廳裡的姜慧極力傳授林菀白各種魅惑男人的方法。
“媽,夠了,兩情相悅的人,不需要這些。”
“你懂什麼,男人都一個德行。”
“爸也是?哥也是?”
“是個男人都是!”
林菀白翻了個白眼,無語透頂。
姜慧緊緊攥着她的手,叮囑道:“雷銘有個妻子,他和你說了沒?”
林菀白點了點頭。
“今天媽去找個那個女人,她如果識時務的話,就會簽了離婚書,你不用擔心。”
林菀白大驚,“你去找過小沫姐?”
“雖然媽媽去過,錢小沫看起來也十分單純,但是人不可貌相,媽媽提醒你,你自己再想一些法子,逼那個女人儘快和雷銘離婚,這樣你們才能修成正果啊!”
林菀白的身子一軟,陷在沙發裡什麼話也沒說。
姜慧的脾氣她是知道的,自己的媽媽去逼別人夫妻離婚,林菀白不用想也知道姜慧說了很多難聽的話。只可惜林菀白現在根本沒有資格去安慰錢小沫,她現在能做的,甚至是火上澆滅,變本加厲地打擊錢小沫。
林菀白光是想想,都忍不住嘆了口氣。
雷銘從走廊上走來,姜慧趕緊招呼着雷銘過來,整個屋子裡也只有姜慧最開心了。
“你們聊着,我去廚房看看。”
姜慧識相地將客廳讓給了雷銘和林菀白,可兩人只是相視一眼,各自無話可說。
“我媽去找過小沫姐了,她應該知道了我們的事情。”
“至少你媽媽已經幫我們轉達了。”
林菀白心疼地看着雷銘,“你不難過嗎?”
“長痛不如短痛,既然我做了這個決定,沒有回頭路可走。”
雷銘面不改色的話音落地,手機震動了起來。
他看了眼屏幕,卻把手機遞給了林菀白。
林菀白自然明白雷銘的意思,她毫不猶豫地接通了電話。
“喂,雷銘,我現在還在療養院,所以晚飯只有你自己解決了。”
“剛好,他和我一塊兒吃飯,所以小沫姐可以放心了。”
林菀白的聲音響起,電話那頭的錢小沫明顯愣住了。
林菀白看了眼雷銘,於心不忍,但還是不得不說道:“小沫姐,你還在嗎?雷銘現在正在洗澡,還是你想要親口和他說,或者待會我讓他打給你?”
“不用了。”電話裡,錢小沫的聲音淡漠到了就像一陣風,吹過冰面的風,莫名的讓林菀白心裡爲之一顫,“打擾你們了。”
嘟嘟嘟。
林菀白將手機遞給雷銘,兩人又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中。
他們永遠不會知道,錢小沫糾結了多久,才找到這個藉口鼓足勇氣給雷銘打來的電話,她只是想他了,想要聽聽他的聲音;他們更不會知道,錢小沫已經在家裡做好了豐盛的晚餐,只不過是想要給雷銘一個驚喜;他們不會知道,掛了電話的錢小沫看着咕嚕咕嚕作響的雞湯,一個人跌坐在地上淚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