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鐘前.
連榮麟還在房間裡審問殺手.錢小沫剛剛走下通往一樓的樓梯.
她一時找不到一樓燈的開關在哪裡.只能抹黑朝廚房走去.磕磕碰碰地撞到了沙發.
“嘶……好痛……”
錢小沫蹙着眉頭摸着自己的大腿.藉着月光.總算是勉強看清了眼前的路.
這裡沒有飲水機.也沒有保溫瓶.錢小沫想要喝熱水.必須重新燒.
她將玻璃杯放在臺上.摸索去着找水壺.站在水池前.她纔看見滿池子的髒碗並沒有洗.
“這個連榮麟……”
錢小沫撇着嘴.一陣夜風從窗外吹了進來.刺骨的寒.
她莫名地打了個寒顫.聽着窗外窸窸窣窣的風聲樹聲.還有晚上出沒的那些鳥的咕咕叫聲.怪嚇人的.錢小沫渾身的毛都倒豎了起來.
她不安地嚥了咽.雙手抓緊了水池的邊緣.由內心生了一種恐懼.
陰冷的風陣陣撲來.錢小沫總覺得身後好像有人在看着她一樣.她又不敢回頭.不是有很多午夜鬧鬼的故事嗎.雖然錢小沫不愛看這些.但是錢小湘和李千雅都特別喜歡看.她們還會給錢小沫講.不止一次把錢小沫嚇得在大馬路上哭了起來.
現在.那些拖把人頭、水管裡流血的各種鬼故事全部涌上了錢小沫的大腦.嚇得她一驚一乍.聽見外面的沙沙聲更覺得這座木屋是百年前鬧鬼的鬼屋.
“算了算了……就不該下來喝水的……”
錢小沫咬着嘴脣.前傾着身子去關窗戶.窗戶合上的瞬間.她纔在月光下注意到.窗框上和檯面上有泥濘的腳印.錯亂的兩排腳印.大小和鞋印都大相徑庭.好像是兩個人似的.
錢小沫頓時驚愕地猛抽了口氣.六神無主地愣在原地.雙手緊緊捂着蒼白的雙脣.
如果說鬼嚇人的話.人比鬼還要恐怖千百倍.
錢小沫這下子不敢回頭.更連動都不敢動.呼吸都不敢呼吸了.
她驚慌失措地轉着滴溜溜的黑眼珠.雙手撐在水池上.滿是冰冷的冷汗.
這棟木屋不是安裝了什麼安全系統嗎.既然有人偷偷進來.爲什麼系統沒有報警.
這麼偏僻的湖邊度假小屋.怎麼還會有小偷呢.這裡又有什麼東西值得偷呢.
錢小沫完全想不明白.她只知道.現在屋子裡到處充滿了危險.而自己的爸媽和姐姐還在熟睡中.渾然不知啊.天啊.錢小沫猛地擡起頭.月光下.蒼白得形同鬼魅.
月影浮動.不偏不巧剛好照出錢小沫身後的一個人影.
那個人影一步一步.一步一步朝錢小沫逼近.高高舉着雙手.似乎想要掐住錢小沫的脖子.而她卻還沒有回過神來.
“不行.我……必須馬上告訴爸媽……”
錢小沫喃喃自語着.鼓足勇氣一個轉身.擡眸間正好看見眼前襲來的黑影.
那人的眼神.竟然比獵豹還要兇殘..
她倒吸了一口冷氣.還未尖叫出聲.那人已經用手嚴嚴實實地捂住了她的嘴.
錢小沫難以置信地瞪着眼睛.被那人抓着強行拖了出去.而就在這個過程中.錢小沫打翻了臺上的玻璃杯.啪的一聲落地.熟睡中的人不會有知覺.而正在和殺手交涉的連榮麟.根本沒有聽見.
錢小沫也就這樣.被人帶出了木屋.帶進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樹林裡.
她身上穿着絲綢的粉色睡衣.腳下是一雙棉質拖鞋.根本承受不起山裡夜風的摧殘.
“你想要做什麼.”
那人一把將錢小沫壓在了一棵大樹上.樹幹的寒意浸透了她的後背.
就連月色都穿不透寬大的樹葉.錢小沫看不清那人臉上的表情.
睡衣鬆鬆垮垮地籠罩在她的身上.不慎露出了她柔美的肩線.充滿了野性的誘惑力.她甚至沒有反應過來.那人已經欺身而上.一口吻上了錢小沫的脖頸.沿着她的曲線吮吸着她的肩頭.
這個吻根本不溫柔.甚至帶着咬、啃的意味.讓錢小沫疼得皺起了眉頭.
他是貪婪的、霸道的、粗野的.像是飢餓的獵豹終於覓得了食物.
他的手瘋狂地在錢小沫的身上游走着.明明還滿臉蒼白的她立刻泛起了紅光.渾身炙熱的像是胸口有烈火在燃燒.但是她的理智還在提醒她.還在鞭撻她.她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放手……唔.”
錢小沫剛一開口.這個男人肆無忌憚地吻上了她的紅脣.
錢小沫痛苦糾結地揮着粉拳砸在他的胸口.艱難地呢喃出聲:“我……我懷着身孕……”
話音落地.男人才僵硬住了身子.緩緩地鬆開了錢小沫.
她紅着臉.眼眶裡噙着淚水.一掌推開了他.急忙整理着自己的睡衣.側過了身去.
“你爲什麼會在這裡.”
男人後退了半步.斑駁的月光勉強能落在他的眉間.再熟悉不過的一張英俊的臉.只是沒有了往日的朝氣和自信.雷銘無奈地望着錢小沫.眼神裡愛恨交織.“你在這裡.我自然也在這裡.”
“……我沒什麼話想要和你說……”
“當然.”雷銘苦笑着.“你該說的話.都在離婚協議書上說得很清楚了.尤其是最後的簽名.”
錢小沫的身子一震.猛地擡頭望着他.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離婚協議書她的的確確簽了字.但是她收在櫃子裡.從來沒有拿出來.雷銘怎麼會知道.
“我最後問你一遍.你希望我簽字嗎.”
“……”
錢小沫咬着牙.緊縮着身子背過了身去.
兩週.產前親子鑑定還需要兩週的時間.難道她現在就要給出答案嗎.
雷銘看着她單薄的背影.終究還是過不了心裡那關.他脫下了西裝外套.籠在了錢小沫的身上.“你還記得.我第一次吻你的時候嗎.也是在山上.也是在樹林裡.那時候的風.比今夜的溫暖.你的雙脣.也是全世界最柔軟最甜美的.那一刻烙印在我心裡.一刻不曾淡忘.我當時就想.以後的每一天.我都能吻着你入眠.吻着你醒來.吻着你出門.吻着你回家.該是多麼美好的日子啊.”
錢小沫緊緊拽着衣角.什麼話都沒說.眼角的淚水卻已是搖搖欲墜.
“在來的路上.我想了很多.這麼久以來.我終於也能冷靜下來.如果這樣美好的日子.我不能再擁有.我也希望你.能擁有.一個愛你.你也愛的人.每天每夜每時每刻都在吻你.都在想你.都把你捧在心尖上.我想.也是多麼美好啊.”
雷銘苦笑着.聲音裡是掩飾不住的酸澀和蕭索.他的心.根本是在隱隱作痛.
錢小沫咬着嘴角.想要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口.
現在.她能將一切和盤托出嗎.
在還沒有確定孩子的生父究竟是誰.她有資格乞求雷銘的諒解嗎.
“小沫.我現在只需要你一句話.只要你讓我籤.我一定給你自由.我成全你.”
不不不.不要簽字.不要..
錢小沫內心瘋狂地咆哮着.她猛地轉過身來仰望着雷銘.幾乎快要脫口而出了.
可是.她還是做不到.
她膽小.她怯弱.她優柔寡斷.
一對盈盈秋水的眼眸.深情款款地望進了雷銘的內心深處.這樣的對視.剎那間勝過了千言萬語.
錢小沫哭了.雷銘也哭了.
“你要我怎麼辦.你要我說什麼.”
錢小沫淚流滿臉.一張憔悴的臉在夜霧裡更加疲憊.
雷銘忽然大步衝上去.緊緊抱住了錢小沫.
用他的力量.用他的溫度.用他的愛.抱住了她.緊緊地.
“你的眼淚.就是我心裡的血.不要再哭了……過了今夜.我答應你.我退出……”
不不不.不要.雷銘不要啊.
錢小沫仰着臉歇斯底里地怒吼着.可是嘴裡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眼淚卻似瀑布一般.
雷銘的雙手捧着她的臉.俯身而上.吻住了她的額頭.她的眉心.她的鼻尖.又吻住了她的淚珠.吻過她的淚痕.在她的嘴角咀嚼着冰冷的鹹澀.“讓我最後吻你一次.明天.就會有別人代替我了.”
錢小沫顫抖着睫毛.雷銘閉上了雙眼.捧着她的臉.溫柔地含住了她的雙脣.
輕輕地.一寸一寸的摩挲、愛撫.小心翼翼又戀戀不捨.一如當初在林中的初吻.
錢小沫的淚水更加氾濫了.她情不自禁地開始迴應.開始陶醉.開始享受.
昔日的種種美好開始一幕幕的閃現.止也止不住.像薄紗一般.在她的心頭縈繞.
“真是抱歉啊.打擾二位這麼深情的畫面.”
一個沉悶的聲音忽然在樹林裡響起.雷銘一震.四周環顧.層層霧色裡.不見有人.
“誰在說話.”
雷銘大聲質問着.可聲音卻再沒有響起.
錢小沫禁不住顫抖着身子.雷銘立刻摟過她的腰.將她帶進了自己的懷裡.
“誰.”
雷銘又發聲詢問.還是不見有人回答.
錢小沫忽然響起了剛纔自己看見的兩串腳印.如果其中一個是雷銘的.那另一個是誰.
說話的人.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