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淺到醫院不是偶然,她每次都要在特定的時間去醫院做檢查。
所以當她和許向婉碰面的時候,也是讓人無奈的的,有些人,該相遇,你無論如何都避免不了。
許向婉和林媛在花園中逗留了許久後,便直接去吃晚飯了。
兩人來到熱鬧的街道,林媛推着許向婉朝着一家叫作‘家’的餐館走去。
“老闆,來一份爆炒腰花,土豆絲,嗯……然後一碗西紅柿蛋湯好了。”許向婉剛被推到座位上,就朝廚房大吼了一聲。
林媛安置好了許向婉以後,坐在她的對面。
老闆聞聲在廚房大聲的應答一聲,而後又詢問還要不要其他的。
許向婉問道,“林媛,還要點別的嗎?”
林媛搖頭,“不了,再點吃不了了。”
許向婉點點頭,“也是哦,”說完轉頭朝廚房又吼道,“老闆,就剛剛那些,不要其他的了。”
“好咧。”
隨即,廚房傳來一些叮咚作響的聲音
兩人來的是一間平民飯店,現在正值用飯高峰期,許向婉她們很幸運的坐到了一處別人剛走的座位上。
“咦,這家店生意很好哎,旁邊幾家就沒這麼火爆了。”
許向婉無聊的四處張望着,看着飯店裡溫馨細膩的裝潢,格局就如同在家裡一般,隨處可見老闆和老闆娘從年輕到老的照片,時而夾雜着客人留在這裡的紀念照,唯一遺憾的便是沒有見到老闆家裡其他人的相片。
雖然不及星級酒店的華麗,卻也有自己獨特的味道,讓人第一眼就喜歡上這裡。
林媛端起桌上的茶壺,倒了兩杯。
聽到許向婉的話擡頭看了看四周,爆滿的人羣,嘰嘰喳喳的交談聲,雖然有點鬧騰,但就是討厭不起來,反而更想讓人融入這其樂融融的場景。
林媛把倒滿的茶水推到許向婉面前,“是啊,不僅是這裡的味道好,更關鍵的是老闆人超級好!”
許向婉贊同的點點頭,拿過林媛倒滿的茶水,輕輕抿了一口,“這樣子啊,怪不得人這麼多,而且在這裡就像在家裡大聚會一樣,天時地利人和,全都齊了,還怕生意不火爆嗎?哈哈哈。”
許向婉和林媛都非常喜歡這裡的環境,歡天喜地的談論着。
一個髮絲黑白相間的老婦人笑眼端着腰花和土豆絲放在桌子上,“姑娘們,菜來咯。”
“謝謝阿婆。”林媛偏頭也笑眯眯的看着老婦人。
許向婉摸着下巴,眼含詫異的看着老婦人放下菜後轉身離去的背影,“這裡沒有服務員嗎?爲什麼要一個老人家傳菜?”
聽着許向婉的疑問,林媛嘆息一聲,也偏頭看向老婦人忙碌的身影,半晌後才緩緩說道,“聽說,是因爲店主的兒子一個人走了,不知道去哪兒了,也不知是死是活,他們纔開的這家店,而更讓人驚訝的是,這裡的老闆,其實是B市最棒的廚師,曾經很多當官的都
爲了能吃到他做的美食,都要預約排隊呢。”
聽到這裡,許向婉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那……爲什麼……”
看着許向婉驚訝的模樣,林媛聳聳肩,面上也露出惋惜的神色,“我昨天剛聽到鄰桌這樣告訴我的時候,我也是很驚訝和惋惜,原本我還不相信的,可當我品嚐了菜後,我才真的相信了。”
許向婉一邊聽着林媛的陳述,一邊觀望着老婦人忙碌的背影,心頭涌起一股酸澀,這樣的老人,被子女拋棄,卻依舊這麼樂觀,從巔峰墜落地獄,這樣的打擊,不是誰都能承受得住的吧。
許向婉轉過頭,連看着桌上的腰花和土豆絲的感覺都不一樣了,“爲什麼他們的兒子,會丟下了他們?況且,老人這麼厲害,做菜這麼棒,他明明可以去更好的地方,爲什麼會屈尊於這小餐館?”
回憶起昨天人們告知她的,林媛的話音再次響起,“他們的兒子從小養尊處優,卻沾惹上了不該沾惹的東西。”
許向婉皺眉,不該沾惹的東西?猶豫兩秒後,啓脣道,“毒品?”
林媛點點頭,“是的。兩個老人既恨鐵不成鋼又心疼他們的兒子,那是他們唯一的孩子,所以兩個老人希望兒子能戒掉害人的毒癮,一開始他們的兒子還蠻聽話的,說不碰就不碰,可那毒癮上來了,怎麼可能是理智控制的住的?”
一想到電視中那些人犯毒癮的模樣,許向婉手臂上就忍不住起雞皮疙瘩,隨着林媛的話,她腦海中也出現一些畫面。
一個因吸食毒品從高大英俊的模樣變成骨瘦如柴面無血色的頹敗男人,因毒癮發作,便到處翻找,從自己的房間找到他父母的房間,然後他就痛苦地渾身發抖,心煩意亂,難受的摔砸着東西,最後瑟縮在角落裡,哭爹喊娘,可那時兩老人,一個正在大酒店上班,一個正去菜市場買菜,等老婦人回家開門的時候,看見的便是滿屋狼藉,她還以爲進小偷了。
等她發現兒子瑟瑟發抖縮在臥室的角落裡時,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她趕忙丟下手中的菜跑過去抱住她兒子,可是她兒子安靜了幾秒後,突然爆炸了似的,一把推開他母親,惡狠狠的盯着她,有氣無力的吼道,讓她交出毒品。老婦人嚇壞了,她怎麼也沒想到兒子居然會這麼對她。
婦人怎麼可能會把毒品給他,一定是咬緊牙關,無論兒子怎麼質問,她都不會告訴他,所以,更讓人心寒的事發生了,她平生最愛的,拿來當命的兒子,居然‘啪’的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臉上,當時她就懵了,她怎麼也想不到,兒子居然會打她。
然而,她還沒回過神來,‘啪’的一聲打在了她另外一邊臉上,嘴中還罵着最污穢的話。
接下來面對的一切,她這輩子都忘不了,她的兒子,爲了毒品,對她拳打腳踢,將她打了個半死,隨後罵罵咧咧的拖着破敗的身子開門走了出去。
此後,她的兒子便不見了蹤影,她也得了抑鬱症,她老公花了很長的時間纔將她治好,
他們離開了那個讓他們幸福卻也痛苦一生的地方。
許向婉只覺得心中疼的厲害,原來看起來這麼幸福的人,也有讓人嘆息的痛苦,低着頭,盯着面前的菜,一顆顆水漬滴落在桌面上,如果是自己,怎麼可能還有勇氣活在這個世上,恐怕,早就不知道瑟縮在哪個角落坐以待斃了吧。
“向婉……”林媛哽澀的聲音傳到她耳邊。
許向婉擡手擦了擦眼角,扯起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沒事,我只是……有點噓唏。”
林媛嘆息,“是啊,這麼光鮮亮麗的人物,居然有這樣的故事,誰聽了不會噓唏不已呢?”
許向婉又擡眼看了看那歡快忙碌老婦人和時不時從廚房探出頭來的老人,難爲他們了,都已白髮蒼蒼,卻無人問津。
自己所經歷的苦難又算的了什麼。
揚起一個大大的微笑,看向對面的林媛,“不能浪費了老闆的成果,咱們開吃吧。”
林媛點點頭,微笑。
最後一碗西紅柿蛋湯也被喝的一滴不剩,許向婉摸了摸圓滾滾的肚皮,滿足的伸了個懶腰,“啊……好飽啊,真是太美味了,以後我天天都要來這裡吃!”
看着許向婉孩子氣的模樣,林媛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好好好,正好我也巴不得。”
林媛推着許向婉往回走。
天空已經灰暗了下來,時不時有涼爽的風吹過,街道上的人羣越來越多。
許向婉回頭看了一眼‘家’,嘴角揚起笑容,又擡頭看了看皎潔的月光。
想起在孤兒院的日子,她曾經蹲在孤兒院的門口等着父母能來接她,可是等了十多年,總有小夥伴被領走或者父母尋找上來。
而她的父母或者家人,始終沒有找到她,接她回家。
她不理解,爲什麼她這麼渴望家人,別人卻肆意傷害着家人。
許向婉出神的陷入自己的回憶,林媛叫了她幾聲,也沒人應答,她以爲是人羣嘈雜,所以許向婉沒聽見,也不再喊她。
許向婉一直出神的想着,直到她身下的輪椅滾輪碾過別人的腳。
‘嘶……’一聲輕呼響在耳邊,許向婉身軀一抖,回過神來,連忙看向聲音來源處。
只見林媛正站在一個女孩面前,一邊低頭道歉,一邊不停的詢問女孩的情況。
“對不起對不起,您沒事吧?”
女孩蹲在地上揉搓着自己的腳,擡起頭時眼中含着霧氣。
她吸吸鼻子,看了一眼輪椅上緊張觀望的許向婉,眼中閃過一絲若有似無的狠辣,對着林媛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林媛撓撓頭,回過頭看了許向婉一眼,又對着女孩窘迫一笑,“真是非常抱歉,人太多,注意前面就沒注意旁邊。”
“沒關係的,反正你也不是故意的,唔,你是怎麼了,我看你很年輕呢,怎麼會坐在……”女孩對着林媛甜甜一笑,轉而將眼神落在了許向婉的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