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陳開歌的時候是在一個私房菜館裡面，不大的一個四合院，裝修的挺有老BJ的味道。除了陳導，還有他的夫人陳虹女士，另外居然還帶着他的孩子，二兒子陳飛羽。
本來陳開歌作爲導演，陳虹作爲製片人，張向東是中間人，丫丫是被面試的演員，這四個人在場很正常，是一種國內常見的面試流程。但是加上了他的兒子，那就有點家宴的味道了。
所以簡單的寒暄過後，一坐下來，陳虹就解釋了一句：“我們家小宇特別喜歡你拍的電影，一聽說要跟你坐坐，就追着過來了，向東你別介意啊。”
這話就像一個明星說是另一個明星的粉絲，聽聽就算了，誰當真了誰就是傻逼。
“陳姐謬讚了，陳導纔是真正的大拿，我國唯二的偉大導演之一，我還差得遠呢。”畢竟有求於人，張向東說話還是挺客氣的。
老陳自從市場進入商業化階段之後，一直不太適應，飽受詬病，所以聽到張向東這麼說，心裡挺高興的，露出了那種...嗯...怎麼說吧，和藹的笑容吧。
陳虹也很高興有人誇獎自己的丈夫，特別這個人還是很有實力的，可以和自己丈夫平起平坐的那種——當然這裡有體育方面的加成，單說導演方面還差的遠呢——所以看張向東也越發順眼了，主動把話題拉到了丫丫的身上：“這就是你工作室唯一的演員吧，確實很不錯，你說呢，老陳？”
“不錯，是哪個學校的？”老陳點點頭，言簡意賅的問道。
“中戲04級的，陳導。”丫丫回答到。怎麼說呢，丫丫哪裡都好，就是氣場弱了些，人也有點靦腆。
“中戲的呀，確實不錯。”聽到是中戲畢業的，老陳再次滿意的點點頭。
“不得不說，中戲的演員確實是比我們學院的要好上一些。”張向東插話道。
說起這個問題，老陳還是有點談興的：“你這麼說有點不太合適，話是不錯，可這也是有原因的。中戲歷來都是以培養演員爲主，它的三個支柱專業就是舞美、戲文和表演，在這裡上學的學生都是一門心思的當演員，不論是話劇演員還是電影、電視劇演員。但是我們北電不同，我們學院始終是導演系是第一，管理系排第二，然後纔是表演系。也就是這種校風，導致我們學院出去的，不論當初是什麼系的人，總是琢磨着想當導演，對錶演沒那麼大的熱情和專注，所以自然也就比不上中戲的人了。”
“所以說啊，我們北電出來的導演都喜歡去中戲挑演員，這也是有歷史傳承的。”張向東笑着接了一句。
兩個人哈哈大笑。
“你們兩個就在這損吧，好像說的我們上戲沒人一樣。”陳虹湊趣的裝作不滿意的加了一句。
又是一陣大笑。
“說起來，還是你們這一代趕上了好時候啊，不論是資金還是市場都大的多了，收入也高了，哪像我們那個年代，拍戲難啊。”老陳感嘆了一句。
“是啊，市場大了，但是也浮躁了，泥沙俱下，魚龍混雜，現在肯沉下心去拍電影的人真的越來越少了，大部分人都是抱着撈一票就走的心態在拍，哪兒能拍出什麼好東西來？”張向東也是跟着感嘆道：“還有就是日子過的好了，就飄起來了，沒有經歷過苦難，怎麼磨鍊出真心？”
“說的好！”老陳舉杯跟張向東碰了一個，才繼續說道：“拍電影就是這樣，沒有生活的人是拍不出好電影的，你的生活經歷是什麼就決定了你會拍出什麼樣的電影。那些鏡頭語言啊、技巧啊之類的東西人人都可以學，人人都可以學會，但是你的人生閱歷不夠的話，拍出來的東西就是不夠的。”
“這就是人生厚度啊！”張向東也是有感而發：“導演其實就是一本書，觀衆看你的電影就相當於看你的人生。你的人生淺薄，電影自然就拍的淺薄；你的人生厚重，電影自然就拍的厚重；你的人生充滿了苦難，電影裡自然就充滿了苦難。”
“電影不是有劇本的嗎？大部分的劇本都是編劇寫的，跟導演無關吧？”插話的是陳飛羽小朋友，雖然說得前言不搭後語的，但是能問出這樣的問題，說明還真是家學淵源啊。
沒看丫丫同學就在那兒乾巴巴的盯着張向東不說話嗎？
對於一個十一二歲的小朋友的疑惑，張向東還是耐心的解答了一下：“這個問題嘛，首先，劇本畢竟是一個文字性的東西，跟電影這種直觀的圖像是有本質性的區別的，這中間的區別就把握在導演手裡，可以說是導演把自己對文字的理解演化成了圖像，電影就是導演對劇本的看法，同一個劇本，不同的導演來拍，拍出來的絕對是截然不同的兩部影片。另外，一個導演會選擇什麼樣的劇本來拍，這是導演對這個世界的看法，對自己生活的看法，這其實就是一個導演的世界觀，是人生厚度的體現。”
老陳看到張向東對自己孩子的耐心教育，非常滿意。在他的眼裡，張向東也是非常有厚度的一個導演。雖然在新聞上，在媒體上都是說張向東是個神經病，缺心眼，但是今天的這一席話，確實讓老陳刮目相看。能說出這麼一段話的人，確實配得上掛在旺達影院的那四個字“偉大之路”。不信？等十年二十年過後你再看，絕對可以和自己並肩！
所以老陳主動和張向東再次碰杯，並且說道：“至理名言啊！你多跟張導學着點。不過，向東，你怎麼老是在拍武打片？雖然拍的很好，但是現實題材纔是拿獎的路子啊。”
“別提了，我這拍個武俠片都能讓禁了，還敢再拍現實題材的？！”張向東苦笑着說道。
老陳有點疑惑不解，還是陳虹插了一句，給他說明了一下：“前段時間向東的新片不是上了三天就強制下檔了嘛，而且後來他還被禁了三年。”說完，還對張向東解釋道：“老陳這段時間都忙着籌備新片，對圈裡的情況不太瞭解，向東你別介意啊。”
從這裡可以看出其實老陳還真是一個比較悶，比較內斂，不太關心圈裡動向，一心搞創作的人，陳虹倒成了主外的人，負責打理外界的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