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妄坡上青鬼對鬼女冷嘲熱諷道:“鬼女大人,那小子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將人帶走了,你辦事不利,就等着鬼帝陛下發落吧。”
“人本帥已經帶到了幽冥界,那小子沒那麼輕鬆離開這裡,至於其他的就不勞青鬼大人操心了。”
正待兩人脣槍舌戰之際,一道破空之聲從遠處傳來,轟的一聲巨響,數百米遠的山坡被砸出了一個大坑.
隨着塵埃漸漸落定,只見黎冬懷抱着少女,緊緊抓着破碎法器的劍柄,他艱難的把昏迷過去的女孩放進坑洞裡。
“抱歉了,蘭兒。”
黎冬將女孩脖子上的冰魄項鍊取了下來,換上了一條嶄新的項鍊。
而後從袖裡乾坤袋中取出存放九轉大還丹的檀木盒子,將檀木盒子放在紫蘭的上衣口袋之中。
鬥木獬-水域!
貝殼形的冰盾像是保護膜一樣將楊紫蘭籠罩其中,原本可以覆蓋三十米的冰盾被壓縮成了看似薄薄的一層冰晶。
做完這一切黎冬站在女孩的身前,目光緊緊的盯着遠方天空那道赤紅深邃的身影。
“魔尊!”
在場的衆鬼無不驚呼出聲,魔尊溪鶸在魔界的地位相當於玄冥聖君在幽冥鬼界的地位。
這樣一位一方獨尊的超級大能此刻居然出現在了幽冥界,這無論是誰都會感到萬分詫異。
“唔咳咳……”黎冬劇烈的咳嗽着,時不時還吐着血,他一臉不忿的問道,“魔尊,我與你無冤無仇,爲什麼找我麻煩?”
魔尊溪鶸沒有回答黎冬的問題,也沒有繼續出手的意思。
但此刻的現狀空前嚴峻,且不說那位魔界戰力天花板,單單是那些鬼嬰期、鬼丹期的鬼修就足以斷了黎冬的生路了。
從回到岸上的那一刻起黎冬便知道自己生機斷絕了。
望着鬥木獬中的妹妹,黎冬不知道如果他戰死了,等待紫蘭的將會是什麼。
“我絕不能死在這!”
拿出韓宗主贈予他的門派令鏑,黎冬吹響了它!
“呵,自欺欺人。”鬼女嘲笑道。
是啊,無論韓闕的修爲達到何種境界,哪怕強行破碎虛空而來也必定會損耗大量的法力和元神。
而面對全盛狀態下的魔尊,那也是同樣沒有任何勝算的。
醜面面目猙獰的朝黎冬走來,語氣中充滿了殺意:“小子,這回我倒要看看你還能往哪跑?”
黎冬神情淡漠的看着他們,將受到重創的碧落清影劍收回了丹田內溫養,只要主人不死,本命法器便可以自我修復。
他的身體雖然重傷,但魔尊的一擊沒有想象中的那般恐怖,居然沒有將他一擊必殺。
只是面對如此巨大的壓力,黎冬別無他法只能在此突破自己的極限。
妖力覆蓋全身!只見黎冬的傷勢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復原,但是他的敵人不會給他復原的時間,那個鬼丹期的娘娘腔鬼修掐訣施法。
只見數道鬼氣形成的實質化鎖鏈從四面八方飛襲而來,但此刻黎冬的五感已經全開,身法更像野獸般靈敏迅捷,那些鎖鏈根本抓不住他。
突然一隻巨大的鬼手從黎冬腳下的地面毫無徵兆的出現並抓向了他,黎冬一躍而起身形頓時騰空。
“陰訣二階法術陰魂鬼氣鎖和四階法術幽冥鬼手。”
黎冬自然是認出了這些法術,都是相當陰詭麻煩的法術。
這時一道鬼祟的身影出現在黎冬的身後,避無可避的情況下黎冬妖力凝聚雙臂,硬抗襲擊者的法器。
巨錘型法器的靈力與黎冬的妖力互相碰撞,被攻擊的一方身體如同炮彈一般重重的砸在地面上。
而另外兩名鬼丹期鬼修已經在此等候,準備給予黎冬最後一擊。
面對如此險峻的形勢,黎冬將妖力通過共生鏈接傳導給蘇巧巧,對那兩名鬼丹期鬼修施展了天狐族幻術——幻狐之瞳!
隨着兩名鬼丹期鬼修被致幻逆向輸出,替黎冬擋住了鬼嬰期的醜面,藉助這一瞬間的喘息機會,黎冬祭出了殺手鐗——擎天白玉柱!
上空觀戰的魔尊溪鶸注意到鬼女麾下的鬼衆此刻都在黎冬的正前方向,彼此間都相聚不遠,可以看成一條直線。
而黎冬召喚出的法寶巨大化後,爲了確保能一擊必殺,他將玉柱的大小調整成正好能覆蓋所有鬼衆!
從擎天白玉柱此時的重量和黎冬輸送的海量妖力,這一擊已經可以媲美法寶原主人法天象地後的普通一擊了!
面對這泰山壓頂般的擎天一式,醜面等鬼衆面如土色,法寶自帶的威壓鎖定將他們的身體牢牢的禁錮在原地,根本不給他們施展身法逃離的機會。
這平定乾坤的一擊,爆發的聲響震天動地,轉換成聲波震撼四方,產生的風壓席捲千里。
將山坡上的衆鬼吹得東倒西歪,就連那兩位靈虛期的鬼修都險些站不穩。
塵埃落定,一道骨裂的聲音響起,黎冬鬆開了擎天柱,他面帶不甘的看着前方,鬼衆毫髮無傷的呆立在原地,有人替他們擋住了這一擊。
魔尊溪鶸親自出手了!
擎天柱下魔尊溪鶸風輕雲淡的僅用單手便接住了他的全力一擊,而黎冬卻因爲法寶過於霸道的力量反而震傷了自己的左臂。
“我真沒想到,堂堂魔尊居然也喜歡以多欺少?跟他們合夥欺負一個遠比自己弱小千百倍的小角色,您不覺得掉份嗎?”黎冬大聲的喝問道。
但是溪鶸卻不以爲意的說道:“弱?不,你不弱,你有很大的潛質,你的力量遠不止如此,小子,徹底解開施加在你體內的枷鎖,盡全力與本尊一戰吧!”
無力感!前所未有的無力感,黎冬是個極其樂觀的人,幾乎沒有什麼事能真正令他感到絕望。
哪怕是玉簡空間裡度過了數百年孤獨的歲月,他都堅持下來,但現在面對這絕對的實力碾壓,黎冬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力量?混沌之力嗎?完全接納這種力量,我……還能變得回去嗎?’
想到這黎冬畏懼了:“若是被混沌之力侵蝕變成喪失理智的怪物,犯下罪孽甚至傷害至親,那我做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可是現在我已經沒得選了啊!’黎冬心中有了決意。
黑色的火焰在身上驟然升騰,漆黑的眼瞳散發出淡淡的黑光,四周的鬼氣彷彿受到感召一般紛紛朝黎冬聚攏……
就在黎冬陷入絕境的時候,數裡外的魂牽崖上站立着兩位老者,他們不知從何時起便一直關注着三途河岸上的大戰。
其中一位神態冷厲、充滿上位者威嚴的老婦人淡淡的說道:“世間衆生只知道有七種強大的化身形態,獸化、狂化、妖化、魔化、靈化、龍化、神化!卻不知道這些形態都是脫胎於最古老、強大的一種形態——巫化!”
她身旁看起來像普通農家的老漢,接着她的話答道:“所有化身形態的原始祖母,擁有各式形態的所有優點:獸覺,媲美獸類的五感和身體機能,弱化了野獸的嗜血慾望;狂暴,減輕痛覺神經,速度和力量大幅度提升,同時保持意識清醒;半妖化,可將靈炁轉化成妖力,增強身體的自愈能力和肉身強度,進一步增幅力量,不會導致身體發生異化……”
“哼,若不是黎渠執意要娶外族女人爲妻,生下血脈不純的黎冬,導致先天資質不足,我何必如此大費周章籌劃這一切?”老婦人的臉上寫滿了怒意。
那老農無奈的說道:“可當年畢竟是小玉兒機緣巧合下解開了阿渠的封印,阿渠睜開眼見到的第一個人也是小玉兒,他們倆是天註定的緣分啊。”
“緣分?只有看不清現實的癡男怨女纔會信這種鬼話,黎渠是什麼模樣,他的兒子也是什麼模樣,”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啊,爲了一個自己早已不記得的女孩拼上性命,真是愚蠢的無可救藥。”老婦人不屑的嗤笑道。
老農:“所以他纔有可能會感到絕望,只有經歷了徹底的絕望,魔才能由心而生,戰勝心魔,接納內心的黑暗,”
“嚐遍七情之苦,忍受七絕之痛,歷經萬劫隨之玲瓏開竅,唯有如此他才能成就那不死不滅的萬劫聖體。”
“玲瓏初心爲愛開竅,這小子對楊紫蘭最多的情感不過是同情罷了,若是黎冬不能破除詛咒成功開竅,那麼這場試煉失敗,就足以證明楊紫蘭並不是合適的人選,”
“下一次就讓他的親生母親來吧,若是他母親也不行,那就讓他那個徹底淪爲凡人的父親來,然後是他的奶奶祝靈慧,”
“如若血親都不行,就從他身邊的至交好友開始,直到玲瓏心開竅爲止……”
wWW● тTk an● CO 老婦人冷厲的話語聽不出絲毫相似玩笑的成分。
那老農緊蹙着眉頭:“七竅玲瓏心畢竟已經失傳數千年,哪怕是當年巫族血統最爲純正的黎氏族人也不是百分百就擁有開竅的資格,”
“現在整個黎氏族人當中只有直系一脈的阿渠和冬兒擁有玲瓏心,而阿渠經過測試並沒有開竅的資格,”
“冬兒雖然擁有絕佳的資質,但畢竟還身中詛咒,這條路風險實在太大了,若是失敗,直系唯一的血脈可就……”
老婦人:“哼,那又如何?弱者沒有若不能在生死絕境中存活下來就沒有變強的資格,既然他自己不甘於平凡踏上了封神之路,那麼最壞的結果就必須由他自己承擔,”
“他若是就這樣死了也是好事,只要黎冬在大巫試煉中不幸罹難,那黎渠就會答應迎娶同族女性並且再生下一個男孩,這可是當年黎渠當着我們的面立下的魂血契約。”
老農望着河岸邊拼死掙扎的孩子,心中不忍卻也是無可奈何。
他即是試煉的見證者,也是爲了試煉公正的監督者,所以任何有可能暴露家族信息的行爲都是不允許出現的。
……
……
幽都王城 森羅大殿
森羅大殿與凡間宮廷殿堂一樣窮奢極華,只不過比起人間充滿鮮活氣息不同,這裡的大殿不僅陰森恐怖而且鬼氣濃重。
冷清空曠的殿堂卻時不時的有鬼哭狼嚎的聲音在迴盪。
王座之上一位穿着裸露,渾身只有一件薄如蟬翼的透明輕紗罩體的美豔女子,正依靠在一位身着黑金龍袍的老人身上。
那老人一副天生的帝王之相,雖是遲暮之年,卻仍舊充滿威嚴。
忽然遠方傳來的一聲響動,驚嚇的大殿中游蕩的魂靈悲嚎不已。
不一會兒整個大殿輕微的顫動了起來,原本寂靜的幽都城一下子變得喧鬧無比。
察覺到殿外的種種異象,那豔麗女子輕蹙柳眉,嬌聲道:“怪事,女兒在幽冥界也生活了近百年,還是頭一次見到幽冥界居然也會地震?”
“這不是地震,而是強者戰鬥時產生的餘波。”老人不以爲意的說道。
“聽聲音似乎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義父,能被您稱爲強者的人,應該是和您一樣級別的強者吧?”
這名衣不蔽體的女子居然是老者的義女,而她的義父自然便是這座王城的主人——中央鬼帝幽都王夜幽童!
“呵,確實是個老熟人,他約莫有一千五百年沒有回幽冥界了。”
鬼帝夜幽童憑藉自身的神識修爲很輕鬆的便感知到萬里之外那個熟悉的身影,只是他也沒有想到那個老夥計居然會跑到幽冥界找人的麻煩。
“義父的熟人?爲何女兒從未聽義父說過呀?”豔麗女子撒嬌般的挽住鬼帝的胳膊。
此等場面外人若看了絕對血脈噴張、面紅耳赤,甚至轉身就打開了瀏覽器。
然而鬼帝夜幽童卻好似習以爲常一般,不動聲色的將手抽出來。
“畢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寡人還不是中央鬼帝,而他也不是魔界的至尊,若當年沒有發生那件事,這中央鬼帝之位本當是屬於他的……”
看着女兒不解的神情,鬼帝慈祥的笑了笑,摸着她的頭髮道:“呵呵,沒什麼好說的,只是一個很老套的故事……”
忽然夜幽童的身上一道道漆黑的氣息不受控制的從他的體內分流出去,朝着大殿外的一個方面不斷流動。
接着鬼帝額頭上眉宇間的那道菱形靈紋逐漸淡去,隨後消失不見。
“義父!您的鬼氣,還有您的后土帝印,怎麼會這樣?”目睹了這樣聞所未聞的狀況,阿蘿驚呼道。
“該來的還是來了,這就是宿命嗎……”
鬼帝夜幽童平靜的看着自己微微顫抖的手,若有所思的將目光望向遠方。
他沒有解釋什麼,只是躺在龍椅上打了個哈欠,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見義父不願意同她解釋,阿蘿也不好繼續追問,只不過這種情況卻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三途河方向傳來的巨大轟鳴聲,驚嚇的黃泉路上鬼哭狼嚎,無論牛頭馬面如何驅使,依舊無法平息鬼魂們的不安。
忘川河上的奈何橋走來了一位戴着黑色面紗的女子,看不清年齡和長相,但是她那凹凸有致的魔鬼身材足以讓男人們神魂顛倒。
然而她深邃冰冷的眼神完全能讓他們的邪念蕩然無存,只見她嬌哼一聲,一股無形的波動令焦躁的鬼魂瞬間安靜下來。
原本雜亂的場景重新變得有秩序,然而那女子的眼神並沒有因此而輕鬆,反而愈發凝重的望着三途河的方向……
另一邊三途河岸旁,萬千鬼靈就像潮水般在黎冬的四周涌動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鬼氣旋渦,弱水中無數的鬼手紛紛伸向他,萬千只遊魂朝他跪拜。
但凡是距離比較近的魂靈便會被涌動的鬼氣碾壓成碎片而後捲入旋渦之中。
此刻像植物根莖一樣的黑色紋路爬滿了黎冬的四肢,黑氣凝結而成的夜色長髮披散開來,身上的裝束變成了一件漆黑的長袍。
見此在場的鬼衆異口同聲的齊齊驚呼道:“幽冥靈域——百鬼夜行!”
當他們見到黎冬額頭上那個無比熟悉的印記時,赤青二鬼更是驚駭萬分,失聲喊道:“后土帝印!居然是后土帝印!這怎麼可能!這小子怎麼可能擁有這個印記!”
“雷劫期以上修爲才能擁有的領域類技能,一方神主獨有的統治印記,幽冥靈域和后土帝印,這些都是中央鬼帝陛下夜幽童的專屬,他怎麼會……”
鬼女也是同樣一臉不可思議的看向鬼氣旋渦中心的黎冬。
倒是魔尊溪鶸撫摸着下巴,神情凝重的說道:“將一切不祥的氣息吸納,轉化爲己用,看來你已經觸到魔化的門檻了,那麼就讓本座再助你一臂之力吧!”
說着一股強悍無匹的魔氣在溪鶸的手中匯聚,而後一道沖天的魔氣柱從黎冬的腳下升起。
壓抑到令人窒息的魔氣充斥着黎冬的四肢百骸,意識被一點點的剝離。
就像溺水的人一樣,大腦逐漸失去思考的能力,身體開始不受控制……
鬼氣、魔氣、怨氣以及所有不祥的氣息此刻都被黎冬吸收進體內,在太素之力的催化下融合成一股極陰之氣被黎冬完全支配。
與魔尊的泰然自若不同,在場的鬼衆顯得十分不安,他們無法想象魔尊究竟是打算製造出一個怎樣的怪物出來。
眼前這個充滿不祥氣息的怪物的氣息已經達到了魔族第七階和靈族第八階的水準,同時擁有了魔神級別的魔氣和鬼仙級別的鬼氣。
這時黎冬擡起手朝魔尊虛空一掌,溪鶸饒有興趣的同樣擊出一掌,兩股掌力互相沖撞。
但顯然是魔尊的力量更爲強橫霸道,過穿的掌力拍在了魔化的黎冬身上,令他後退了數米遠。
而黎冬的掌力繞過魔尊,螺旋般的太素之力像是攪拌機一樣,將溪鶸身後的五名鬼衆碾成了碎片。
接着魔化黎冬用掌力一吸,醜面等鬼衆的畢生鬼氣全部都被他吸入體內,而他身上的死氣又膨脹到了更高的一個層次。
“咻~~鬼女大人,你的手下未免也太沒用了,居然被一個區區築基期的小角色像拍蒼蠅一樣一掌拍死了,簡直丟人啊。”
青鬼一邊吹口哨嘲諷着,一邊轉頭看向鬼女,卻發現鬼女已經遁空而去。
只留下了一句漸行漸遠的話:“白癡!那個怪物把我們當成他的食物了,鬼仙級別的實力……你們不逃就留在那等死吧。”
聽到這句話赤青二鬼才恍然大悟:“臥槽,對啊!第七階的鬼王就有吞噬萬鬼的能力,咱兩才第四和第五階,在八階靈族面前……”
忽然他們注意到魔化黎冬的目光凝聚在了他們身上,二鬼的喉嚨吞嚥了一下,然後怪叫一聲轉身施法遁去。
魔化黎冬想要追去,卻被魔尊溪鶸擋了下來,屠魔訣-魔影萬千!
數以千萬計的魔氣如同鞭子般抽打着黎冬的身體,縱使是全身用陰氣籠罩也無法完全擋下。
緊接着第二段的傷害來了,所有的魔影凝聚成一條黑色的巨龍將黎冬一口吞下,黑色巨龍高高躍起重重的砸在遠處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