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名義上的天下之主,周天子駕崩的消息對列國來說都是極爲重大的,但卻改變不了什麼。
比如近在王畿的秦楚兩國大軍,在最先得到天子駕崩的消息後依舊沒有停下攻魏的步伐,只是象徵性的派出了使者弔唁。
而遠一些的齊國和吳國,兩國之間的大戰也絲毫沒有爲此而停止的意思。
此時,待在齊地的魏無忌,更是親眼見證了魏國對此事的輕慢。
天子的死訊對襄平大營來說,只是豐富了士卒將吏間飯後的談資而已,最緊要的事卻是準備接下來可能和魯國之間的戰爭。
此時,魏無忌沒有再待在襄平大營,合議結束後高承德便公事公辦,將合議使團安排到了襄平大營附近的一座縣城之內。
魏無忌此時依舊什麼都做不了,甚至因爲倉促更換駐地的緣故,導致兩三天了他都未能收到沾杆處的情報。
畢竟,對於自己接下來任用何處,魏無忌確實是很關心的。
既然現在什麼都做不了,那他乾脆也在下榻的庭院之中,擺了一桌茶來喝。
此時華林郡內已經下起了小雨,可想而知更爲南方的吳地恐怕更是大雨瓢潑,想必此時作戰的吳軍日子也是不好過的。
“天子崩逝,難道這是上天在落淚麼?”坐在躺椅上,魏無忌悠閒望着涼亭之外的風雨道。
而被他邀請來一通品茶的,則是老搭檔曲唯道,這位在和談成功後也是紅光滿面。
但此時曲唯道還沒來得及答話,便聽侍候在一旁的鄭大力道:“公子,上洛的姬家天子,可感動不了上天!”
魏無忌瞪了這傢伙一眼,自己好不容易傷春悲秋一回,難道也要被這傢伙給攪和了?
察覺到魏無忌的不快,鄭大力便老實的閉上了嘴巴,畢竟他也不傻。
於是,便聽魏無忌接着道:“想當初你我二人到上洛時,天子姬昭看起來也還硬朗,這纔過去幾年……他便一命嗚呼了!”
聽到這裡,曲唯道嘴角不由抽動,當初這位公子在上洛時,可是將天子氣得半死的。
曲唯道只得隱晦道:“周室不興,天子積勞成疾,也難免……英年早逝!”
雖然這個時代人均壽命普遍偏低,可貴爲天子的姬昭不到五十便死去,也確實算英年早逝了。
魏無忌便道:“所以啊,人生就該及時行樂,像我等飲茶這樣優哉遊哉,纔是長樂長壽之法!”
說到這裡,魏無忌便端起茶杯向曲唯道示意,後者則躬身端起茶杯來。
但是,曲唯道也知道魏無忌的話也只能聽聽而已,這位重來都不是閒得住的主兒。
就比如初來齊地的時候,嶺北大營幾處軍營魏無忌可是轉了個遍,爲的是什麼曲唯道心裡多少也清楚。
之所以魏無忌會說出人生就該及時行樂的話,還不是因爲他被禁錮與齊地,不得不如此的無奈之言。
一旦時機有變,這位手裡端着茶杯的武揚君,便會成爲手握重兵令天下羣雄色變。
喝完這口茶後,魏無忌便再度道:“與齊國之間的交接怎麼樣了?”
這畢竟是魏無忌的職分所在,所以此時關心兩句也是理所當然。
曲唯道便答道:“公子,齊人已經逐步開始交接糧草,鎧甲和軍械則相對要延後一些!”
魏無忌不由側目道:“鎧甲和軍械延後,齊國人不會想賴掉吧?”
若真是這樣,那魏國可就虧大了,不但讓出了齊地,而且還得自己去打下魯國的地盤。
此時,則聽曲唯道解釋道:“公子,如今襄平大營雖收縮兵力,可我方仍實際控制着佔領區,只有糧草軍械逐步交接完畢後,我軍纔會最終撤出齊地!”
魏無忌這才點了點頭,然後他接着問道:“最終齊國交付完畢,要耗費多長時間?”
他這就是在計算自己最大程度在齊國逗留的時間了,當齊魏兩國和議結果都執行完畢後,他怎麼着也能回返中樞了。
曲唯道想了想後,便道:“糧草軍械短時間籌措困難,且齊軍還要與南方吳國爭鬥,即便齊國國富,至少也得兩月才能最終交接完成!”
這下魏無忌便開心不起來了,曲唯道的話就意味着,如果武安那幫人夠不要臉的話,那麼讓他在齊國再待兩個月也是可能的。
當然,魏無忌此時還抱有奢望,奢望武安那幫人不會太過分,以及齊國人籌措物資的速度能更快些。
“喝茶喝茶!”魏無忌再端起茶杯,頗有些心不在焉道。
曲唯道也看了出來,然後便見他道:“公子,若是無事……臣也該回去了!”
魏無忌不由笑道:“你還沒忙活夠?我可是知道,就在兩天前丞相府便派來了官吏,負責和齊國接洽!”
魏無忌的意思是,作爲外交官的曲唯道,如今也該置身事外才是。
但曲唯道卻道:“公子,短短兩天,丞相府的人恐怕還難以掌握詳細情況,我還是去幫襯着好些!”
魏無忌深深看了曲唯道一眼,然後點了點頭道:“那你去吧,像你這樣忠公體國之人多謝,我大魏早就橫掃天下了!”
曲唯道則站起身來,然後拜道:“公子謬讚……臣,告退!”
看着曲唯道遠去的背影,魏無忌不由對鄭大力道:“你說,這位曲大人怎麼樣?”
這話可把鄭大力給問住了,雖然他又時看問題能一針見血,可評價曲唯道這樣一位官員卻還是不在行的。
於是,鄭大力只能道:“以屬下看來,曲大人辦事牢靠,日後必得重用!”
魏無忌卻站起身道:“你只說對了一半,他辦事牢靠不假,但日後是否能得重用卻是難說!”
隨後,在這小雨之中,魏無忌也起身離開,這綿綿細雨就像是他接下來在齊國的時間一樣,結束之日顯得遙遙無期。
可讓魏無忌沒有想到的事情再次出現,就在這次飲茶之後的第二天,他便接收到離開齊地的指令。
但是,這次調令卻讓魏無忌高興不起來,因爲這比他預想的最壞結果,回武安賦閒的情形還要糟糕。
魏侯十六年三月十八,武安朝堂傳來旨意,公子無忌代表魏國出使上洛,致哀天子並朝覲新君。
而這一次,曲唯道運氣同樣有些不好,也被派往上洛和魏無忌組成搭檔,一如當初上洛會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