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自爲之!
即便是家主城府如大海,再如何深沉,還是被這四個字震到了。
不比之前的懷念與感傷,那時幾分真幾分假,只有家主自己知道,這句話,是蕭狂看似風輕雲淡,實際是直擊家主內心的驚天之雷。
“好自爲之,好自爲之,好自爲之!”家主先是低語呢喃,而後聲音越來越高,之前波瀾不驚的臉上有些紅潮,“他真正想說的,便只有這一句嗎?”
“這句話是他看在你與他二人多年情分上,才提醒與你。”蕭戰淡漠說道,“蕭家大業固然神聖,但在那過程之中,需要的是無盡的鮮血與熱淚,才能灌築你蕭家千年基業。他早就厭惡在世家之中,即便傾城不來,他遲早也是離開。”
“你在家主之位幾百年,想來漸漸明白高處不勝寒的道理。越是呆的久,你的本心迷失的越遠,你可曾靜下心來想想,你這一生,到底爲誰而活?”蕭戰不帶一絲情感,他所說的,都是自己的看法,“一旦本心迷失,你所做的任何事,都不會有意義,儘管你是爲了蕭家,但仔細看看,你的每一件事,可是發自本心。就拿你數次強調蕭狂歸來之事來說,若是你真想他回來,又何必使下種種手段。”
“他並未將一絲心神放在我身上,所以,你的那些話除了你我二人,無人聽到,你的心機白費了。”蕭戰知道,這位家主真真假假,不過是想以情讓蕭狂感動,便是一絲,也足夠了。
但蕭狂早就對蕭家失望,對上上代家主,雖說有一定愧疚,但都不足以構成他迴轉蕭家的理由。若不是當年無家與蕭家矛盾不可化解,蕭家又一直反對蕭狂與傾城,而且,並未及時挽救她的生命,他又怎會入魔。
“當年的事,我知道的不多,蕭狂爲傾城之死而狂,其身化千萬裡魔軀,將中州圍困,蕭家並未出手。顧忌是有,但都不足以拿來當藉口,你將你爺爺說的如此偉大,不過是在裝潢自己祖孫三代。真正爲他做的,該做的,在七百年前就該做了,現在說這些,又有何用?”
蕭戰的諷刺越加明顯,家主聽到蕭戰言語中對其的不敬,卻是無甚反應。有時臉上閃過複雜,也不顯露憤怒,而後過了許久,等待這秘境中的光源將暗,家主才長嘆一聲說道:“怪不得蕭半緣一直在我面前提起你,言道你是繼蕭狂與蕭雲之後,蕭家又以妖孽。拋開實力不說,單憑你今日話語,盞茶間,便能將許多事一一解剖,彷彿親眼所見一般,這樣的才智,足以令許多人側目。”
“不過我覺得他還是小看你了,我也小看了。”家主讚賞的看着蕭戰,這是一塊璞玉,稍加雕琢,將來會散發驚人的光芒,“蕭狂智計有餘,手段不足,若不是傾城之死,他還不會變得冷血,而且,他喜歡陽謀,不喜歡暗中下手。但你不同,不僅表現出足夠的才智,還能夠,還敢於在無形中揣測對方的心思,並在其最爲柔軟的地方下刀。即使是我,也一時不慎着了道。”
“你和我說了這麼多,無非是想叫我不要糾纏與你罷了。”家主淡然笑道,“你很聰明,未直接與我說明,通過旁敲側擊,在警告權勢對我的危害,以及蕭狂對蕭家的排斥,是在暗中告訴我,不要像我爺爺一般,無情無義,不顧他人的感受,將你推向與蕭狂一樣的道路,免得日後與他一般,同蕭家決裂。”
蕭戰當然不會承認,二人一直在勾心鬥角,真真假假全憑猜測,真的,也可以理解爲假的,假的,也可以適當的將其當做真的。
蕭戰失笑:“那是你的想法,這樣想,是因爲你太多疑了,雖然我承認我的確與蕭家湊不到一塊去,但以我的性格,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我會直接說出來。再說了,我不想做的,誰能逼我!”
幾句輕描淡寫的話,令家主一再側目,尤其是最後兩句,竟然讓他臉上浮現一絲怒容,但隨後又消失,他搖頭冷笑:“你既然姓蕭,便是我蕭家之人,就要聽從家主之令,這是規矩,難道你還想反抗不成?”
“這就是我與蕭家絕對不合的原因。”蕭戰冷漠說道,“以大義與那荒謬的家族規矩來站在高處壓我,這樣令我很反感,告訴你,你所崇尚的家族,對我來說,還不如一條狗來的重要!”
家主再也按捺不住,勃然大怒:“豎子,安敢如此說話!”
剎那間天昏地暗,周圍景色再變,來到虛無的空間之中,一個個混沌漩渦在形成,陣陣恐怖的氣息傳來,漫布整個空間。
蕭戰凜然,他的實力強大如斯!在氣勢上,感覺比之蕭狂也差不多少,只是不知二人交鋒,誰輸誰贏。
“刺激到你的尊嚴了?或者說說到你的痛處了?”蕭戰不懼,好似周圍一切都未發生,他也不曾見到如此恐怖的一面,“你我都清楚,家族的榮譽,不過是一堆無用的廢物而已,一副較漂亮的空殼,只能拿來觀看,其實連渣滓都不如!”
家主冷笑:“如此的離經叛道,就如你那父親一般,蕭半緣說道你是蕭雲之子,我還半信不信,如今看來,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倆真是天生的父子!”
“多謝誇獎。”蕭戰淡然說道,完全無視家主眼中泛起的殺機。
“幾十年前,蕭雲也是這般絕世,看似溫和,其實骨子裡比誰都冷傲。與你一般,不將家族放在眼中,甚至將其踩在腳下。”家主身上升起紅光,像是紅寶石般耀眼,“所以後來,他不顧我的好心相勸,執意在蕭家中肆意妄爲,致使蕭家死傷無數,損失慘重。照你的脾氣,恐怕日後又是一個蕭雲!”
“他是他,我是我,雖說我也很佩服他敢大鬧蕭家,但你要知道,我是蕭戰,不是他!”蕭戰搖頭說道,“還有,你也不必故意誇大其詞,當年的他即便再無情,也不會令蕭家死傷無數那般恐怖,頂多廢些不長眼的弟子而已。”家主冷聲說道:“當年的事,我清楚的很,我說的就是事實!”蕭戰嘆息:“你也說了,我與他很像,既然如此,你也該知道,有其父必有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