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說的十分堅定,宋慈不好跟老人家較勁,於是眼光一轉看向童歆。
“童童,你覺得這樣安排可以嗎?”
宋慈問出這句話的同時,周媽媽和老太太也看向她,搞的童歆十分尷尬。她原本就想在婆家待產,但是又不好拒絕宋慈,現在奶奶替她說出這句話了,她自然是同意的。
於是,童歆衝宋慈笑了笑說:“媽媽你放心,我在這裡很好,你不用擔心我的。”
宋慈看童歆黃灰的臉色還是有些不放心,張了張嘴想再確認一遍的時候,童歆卻突然乾嘔了起來。
周媽媽一看趕緊去衛生間拿來了了垃圾桶,老太太那麼大歲數了,一把扶起童歆,拿起一塊手紙遞到童歆的嘴邊,給她嘴邊的嘔吐物。
周媽媽和老太太都是養尊處優了半輩子的大家閨秀,上了年紀的雙手依然保養得當,但是看到兒媳婦嘔吐難忍的時候卻能第一時間放下身段伺候而不是大呼小叫的訓斥護士,這真真讓宋慈震撼了。
待兩人將童歆安撫好,倆人又回過頭來問宋慈剛纔想說啥。
宋慈此時此刻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她可以放心了,周家是個好人家,她的女兒嫁到這種人家,她可以放心了。
***
住院當天,童歆被全身360度無死角的檢查了一番之後,終於被放行回家了。
周媽媽在回去的車上就給家裡的阿姨打電話收拾房間煲湯,路過商場的時候還想下車就給未出生的小寶寶買東西。童歆貧血,還有些虛,想阻止卻沒力氣,老太太一邊笑一邊訓自己的兒媳婦。
“你着什麼急啊?還不知道是男是女呢!”
周爸爸也在一邊呵呵的樂,由着老婆折騰。但是因爲那個時間段商場人多找不到停車位,他們這纔回家了。
到了家之後童歆先是被攙回了屋子,然後就開始了長達九個月的養膘待產的日子。
周媽媽每天一鍋湯,變着花樣的做小菜,一托盤一托盤的往樓上送,到了晚上,一杯溫熱的孕婦奶粉更是從未間斷。
周爸爸每天晚上回來的越來越早,有的時候還給童歆稍點兒部隊大廚做的小零食吃,要知道,這些國家培養的頂級大廚,都是爲周爸爸這種將軍級別的首長服務滴。
周家老祖宗就更不用說了,爲了自己的曾孫能平安落地,這位天不怕地不怕了一輩子的女英雄,還特意將自己壓箱底的一塊百家布找了出來,打算給金孫做一件百家衣辟邪。
面對一家三口的極致呵護,童歆有些受寵若驚。爲此,林多多還笑話了她一頓。
“童歆你就是傻!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你懷着周家的第三代,他們對你好那不是很正常嗎?要說你就是矯情。對你不好你覺得委屈,對你好你還覺得不舒服,哎我說。其實你也挺不好伺候的!”
“…………”
童歆被林多多這一番話訓的直髮蒙。她心想,我就是打電話過去炫個富你至於把我批成這樣麼?
林多多自顧自說着,沒注意到童歆那邊尷尬的沉默,這時,她話鋒一轉,小心翼翼的探起了童歆的口風。
“童童,有件事我想問問你……恩,就是,你家周司令跟你提過周翼成嗎?說沒說他們什麼時候回來啊?”
童歆這邊還在繼續發矇,突然被周翼成這三個給刺激醒了。她自然是聽不出來林多多的話語裡透露出的那種試探。
“沒有。爸爸每天跟我交流不多,有的時候他回來我已經睡覺了。再說,這個屬於軍事機密,我也不敢問……”
童歆說着說着音量越來越低,半晌還回過頭看門外有沒有人。直到確定周圍沒有人偷聽她打電話,童歆才捂着電話悄聲對林多多說,“多多,上次爸爸打電話,我有聽到香港兩個字,接電話的好像是魏奇……”
林多多聽到這句話之後,幾乎是同時的,眼淚便蓄滿眼眶,懷裡的小女兒似乎也感受到了媽媽的情緒,嗚哇嗚哇的哭了起來。
童歆在電話這邊都聽到了哭聲,那種心酸的、慶幸的、委屈的哽咽聽到她這個孕期荷爾蒙分泌過多的孕婦姐也跟着哭了。
林多多顧不上哄孩子,一個勁兒的重複着一句話,“他還活着,那就好,活着就好……”
童歆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只能在電話這邊陪着她一起抹眼淚,半晌,那邊孩子的哭聲越來越大,林多多甚至來不及跟童歆說聲謝謝就掛了電話就哄孩子了。
童歆慢慢抹去臉上的淚水,然後輕輕的摸摸微微隆起的肚子,說:“寶寶,爸爸很快就回來了,你乖乖的,陪媽媽一起等爸爸回來好嗎?”
***
三個月的危險期很快過去了,童歆幾乎又胖回了原來的樣子。
看着滿桌的精美飯菜,摸着自己的第二個下巴,童歆瞬間便苦了臉。周媽媽還以爲是飯菜不合口味,於是趕緊坐到童歆身邊問她想吃啥。
童歆苦着一張臉,可憐兮兮的望着周母說:“媽媽,我覺得我起碼漲了三十斤肉!!你說周翼成他回來之後還能認識我嗎?”
周媽媽被童歆可憐的樣子逗得哈哈直笑,加上自家老公沒在身邊,那嘴上當即就沒了把門兒的。
“不會的,上次成子回來還說呢,讓我們再把你喂胖點兒……”
周媽媽話還沒說完,童歆突然擡起頭盯着她,說:“你說什麼?媽媽你說成子回來過??”
等到周媽媽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她張着嘴,左看右看的想轉移話題,但奈何童歆託着個肚子一直搖晃她,她也不敢掙扎,只能乖乖認了!
周媽媽低着頭,然後一根手指抵在嘴上,小聲的說,“童童,你可千萬別跟別人講啊!尤其是林多多!你爸爸不讓我說的,這個是秘密啊!我好不容易纔從他那裡套出來的……”
童歆一個勁兒的點頭說媽媽你放心我絕對不說出去,你快告訴我吧!
周媽媽沒辦法,只能一五一十的將一個已經隱瞞了將近兩週的秘密說了出來。
事實上,這件事,除了周爸爸周媽媽以外,魏奇的父親也知道了。
魏奇,在兩週前的一次行動中,被流彈打中小腦,沒有搶救過來,中彈十分鐘之後便犧牲了!
周媽媽說到這裡的時候也是情難自已,一時泣不成聲。魏奇是她看着長大的,周翼成跟魏奇打小兒就跟親兄弟是的,到哪兒都是一起。自家兒子頹廢那幾年,周爸爸恨鐵不成鋼的拿皮帶抽他,魏奇拉着周翼成躲,爲他捱了不少抽啊!
她跟周爸爸都商量好了,這個事兒絕對不能讓童歆知道,上次醫生說童歆貧血嚴重,容易流產,情緒上更是不能受刺激。
周媽媽拉過童歆的手,溫和的勸她,“童童,魏奇的媽媽心臟不好,受不了刺激,林多多現在一個人帶着孩子也不容易,這事兒現在不能告訴他們。部隊的意思,還是要等魏奇的遺體送回中國,然後由領導告知家屬。”
童歆此時此刻已經聽不到周媽媽的話了,她現在沒腦子都是,上次是她跟林多多說的魏奇還活着,不到兩個月的時間,魏奇突然死了,這讓她怎麼跟林多多交代呢?
多多肯定受不了的!
到了晚上,周爸爸又找了童歆一次,讓她保重身體,魏家那邊他和周翼成會去幫襯的。童歆看着周父疲憊的臉色,不敢多說什麼,只是一個勁兒的點頭,到最後也沒敢多問一句關於周翼成的話。
她總覺得,這個時候自己多說點兒什麼都是對林多多的一種背叛。
然而該來了終究要來!
五天後,周司令和軍區各個首長一起到魏家安撫烈士家屬。據周爸回憶,林多多抱着女兒一動不動的縮在魏奇的靈位邊上,魏奇的媽媽當時就暈過去了,而他那多年的老戰友,也終於忍不住,老淚縱橫當場。
童歆聽不下去了,她站起來就往外走,說是要去看林多多。同坐在客廳裡的周爸周媽趕緊站起來攔着。
“童童,外面下雪了,太危險了。而且,多多現在情緒失控,你去了不一定是好事啊!”
童歆哭的滿臉都是眼淚,她一邊掙扎着一邊喊,“不行。我必須得去!成子當初出事的時候,是多多一直陪着我,現在她也需要我。爸爸媽媽你們讓我去吧!”
三人拉扯間,一直坐在沙發上的老太太發話了!
“你們放開她,讓她去吧。”
老太太話音剛落,周爸周媽齊齊看向她。只見她擺擺手,說:“童童說的對,林多多身邊現在沒有一個可以說知心話的人。讓童童去吧!你們倆,跟着一起去。”
老祖宗發話了,周爸周媽不再阻攔,披件衣服就跟了上去。
到了魏家,他們還沒進門就聽到了摔東西的聲音和林多多的罵聲!
“不要臉的狐狸精,你給我滾!魏奇從來沒喜歡過你!那天晚上怎麼回事兒你比誰都清楚!你現在帶個孩子過來就想認祖歸宗?想都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