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相悅

回到京城, 薛文奇住了別院,宿槿頭也不回進了國公府,青艾瞧她避開薛文奇也裝, 就沒有揭穿她, 只在心中暗笑。

吟歌瞧見宿槿不認識她, 傷心了, 抹着眼淚說:“好不容易熟了, 又將我給忘了,嫂子,這病可能好嗎?”

青艾一本正經:“心病還需心藥醫, 說不準。”

宿槿面無表情,老太君摟着她道:“忘了就忘了吧, 怎麼性情也變了?”

青艾瞧着宿槿道, “這樣的病症我也見過。”其實只在電視裡見過, “就是將一段時間的人和事忘了,別的都記得, 按理說,性情不應該變化,難不成阿姐幾年前就是這樣?文文靜靜的?”

老夫人嘆着氣:“打小就瘋野,沒少惹禍,哪裡文靜過, 算了, 瘋了也好傻了也好, 能活着我已經知足了。”

青艾端詳着宿槿:“這就奇怪了, 難道說, 阿姐被移魂附體了?”

老太君點頭:“青艾就是聰明,說得在理, 最近府中怪事頻出,先是宿風病倒,然後被刺,宿槿呢,多日下落不明,明日就去請白雲觀的玉虛道長來。”

宿槿指指青艾:“祖母,她是誰啊?”

老夫人道:“宿風的娘子,你的弟媳啊。”

宿槿一臉驚訝,指着吟歌道:“我以爲她纔是宿風的娘子,她好看些。”

青艾袖子遮面衝宿槿做個鬼臉,宿槿瞪她一眼,青艾捂了嘴偷笑,宿槿也咧了咧嘴。出了老太君屋門,青艾追了上去喚聲阿姐,二人來到僻靜處,青艾笑道:“阿姐跟薛文奇假裝就行了,回到家中還這樣,惹祖母和母親傷心,吟歌也哭了。”

宿槿嘆口氣:“我是真的笑不出來,心裡這坎過不去,我粗枝大葉的,這輩子沒有對誰那麼上心過,就連季槐也是一樣,都是他遷就我,可是對薛文奇,連心都掏出來給他了,瞧見他就心疼,這次真想一走了之,可是他一叫我一看我,我就挪不動腳步,青艾,原來我是個頂沒出息的人,拿得起放不下。我閉上眼睛就想,若那日,他刺死了宿風,萬死不能抵其罪。”

青艾笑笑:“那麼高的懸崖跳下去,都活了下來,老天都原諒了他,阿姐,常言說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既然活着,就好好在一起。”

宿槿抿了脣:“他的腿,會殘嗎?”

青艾笑道:“阿姐心中惦記,何不過去瞧瞧?”

宿槿搖頭:“成親前,我就不再見他了。”

青艾笑出聲來:“就知道阿姐嘴硬心軟,宿風說讓我勸勸,我愁啊。”

宿槿也笑:“成親歸成親,這口惡氣我得出,何時我消氣了,何時再認他。”

青艾心想,成親後愛怎麼折騰,都是你們兩口子的事,這樣也好,讓薛文奇抓耳撓腮,我心中也痛快。

傷筋動骨一百天,三個多月後,薛文奇腿傷痊癒,到翰林院上任編修,與他同科的狀元名叫高朗,爲人仗義出手闊綽,薛文奇跟他借二百兩銀子購置一所小院,將母親接了回來,請了媒婆到宿府提親。

老太君和老夫人都知道,這門親事願意不願意已不重要,只能點頭,老太君特意讓媒婆請了薛文奇上門,老夫人宿槿青艾都在場,老太君和氣問薛文奇腿傷如何,薛文奇微笑答道:“多謝祖母關懷,腿沒有落下殘疾。”

說着話起身走了幾步,又瞧宿槿一眼:“就是陰天下雨的時候會疼,又麻又癢。”

宿槿不理他,薛文奇這三個月日思夜想,這一眼再移不開去,誰跟他說話,他都笑着作答,只是眼睛始終只看着宿槿。

說了一會兒話,老太君頷首道:“倒是懂事知禮的孩子,我活着一日,看着你們一日,我死了,還有青艾,你若待宿槿有半分不好,我們家斷不會饒你。”

青艾在旁重重點頭:“對,新帳老賬一起算。”

薛文奇跪下說道:“祖母,我已經借錢置了一所小院,回頭用薪俸慢慢歸還,我家裡窮,給不了宿槿富貴榮華,就許她一生太平安樂,這輩子寵着她由着她,打不還口罵不還手,在手心裡捧着珍愛着。”

青艾心想,明知道這小子在家練了許多遍,聽到還是令人感動,唉,這些話這輩子休想從宿風口中聽到了,只能意會不能言傳,自己哄自己吧。

薛文奇說話的時候,兩眼盯着宿槿,宿槿蹬站了起來,指指他道:“這人花言巧語的,我不嫁。”

說着話就要走,薛文奇喚聲阿瑾,老太君拉住宿槿道:“不是告訴你了嗎?都過去八年了,高季槐死了,你跟這孩子定親了,這孩子叫薛文奇。”

宿槿低了頭:“我怎麼會跟這樣的人定親?”

薛文奇眼圈一紅,老夫人在旁說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願不願意有什麼打緊,文奇啊,擇吉日成親吧。”

薛文奇忙恭敬說是,宿槿跺跺腳轉身出了屋門,他的目光一直跟隨。

親事定在臘月,國公府並不刻意鋪張,一切隨俗,倒是薛家準備得十分熱鬧,紅紅火火的,讓人忘了天寒地凍,洞房裡薛文奇瞧着宿槿,除了傻笑還是傻笑。

他今日一襲紅衣,更顯眉清目秀,粉白的臉若誘人的仙桃一般,紅脣鮮豔欲滴,宿槿吞一下口水垂了眼眸,心砰砰跳了不停,臉上卻異常冷靜。

薛文奇靜靜站立一會兒,解了衣衫裸逞於宿槿面前,他的身子不復初見時的青澀,修長柔韌,宿槿呼吸急促起來,薛文奇跪在她面前,喚一聲阿瑾,動手解她衣衫,宿槿僵坐着一動不敢動,心中的怨恨不甘,在他的氣息環繞下,分崩離析。

咬牙暗罵着自己,本來準備生了孩子再假裝想起來的,一夜沒過怎麼就心軟了?心裡罵着自己伸出手去,二人廝纏在一起,十分熟悉彼此的身體,又多日不見,積壓的思念發了酵一般,薛文奇瞧着她放肆恣意的模樣,笑了起來,巔峰的時候,宿槿大叫一聲季槐,狠狠咬住他肩。

薛文奇咬牙忍着,能忍住疼,卻忍不住心酸,宿槿鬆開他的時候,他淚流滿面:“阿瑾,何時才能想起我?”

宿槿不說話,推開他起身穿衣,側躺下去臉衝着牆,是不是有些過了?又一想,本打算不跟他洞房的,可是沒忍住,唉……

第二日拜見了婆母,宿槿十分恭敬,誠懇說道:“許多事我都不記得了,但是我會孝敬侍奉婆母,婆母別嫌棄我。”

薛母抹着眼淚:“你們兩個好好的,我就高興。”

婆媳二人說着話,說到高興處宿槿信口開河:“婆母是個大美人,想不想再嫁?宿風身旁有個跟隨他多年的老伯,我們都叫他安伯,長相英偉……”

薛母臉都紅了,薛文奇輕咳一聲,過來牽了宿槿的手,笑道:“母親,我帶着阿瑾出去走走。”

薛母忙說快去,以爲兒媳是公侯家出來的大家閨秀,不想如此瘋野口沒遮攔,想一會兒又罵自己多事,自己此生孤單無依,文奇能遇上心上人,兩情相悅,自己該爲他們高興纔是,至於兒媳性情如何,心中當她是女兒一般看待,不就行了?

羅家老夫人已於去年辭世,羅夫人曾經來過,請她回到羅府居住,同時認下文奇,文奇成親也在羅府,她婉言謝絕了,那會兒年紀小不懂事,對方是京城來的將軍,待她和氣,對她輕聲笑語,她輕易委身,恩愛數日後,對方一去再未回。

文奇也是同樣意思,他不想回到羅府,也不在乎是否能入家譜,他依然姓薛,只對羅夫人道:“嫂子爲人寬厚磊落,若不嫌棄,就將我們家當做一門親戚,來往走動。”

羅夫人嘆着氣走了,成親前一日,依然送了厚禮過來。

薛文奇與宿槿去了二人曾經兩情相悅的別院,坦然對她說起往事,起初處心積慮,可後來面對明媚開闊的她,漸漸陷了進去,迷戀她的身子她的熱情她對他獨一無二,甚至有些霸道的關心,願意瞧着她笑聽她說話,期盼着與她廝守終身。

二人進到初次交歡的屋中,薛文奇在天光下解了衣衫,給宿槿看左側肋下的傷痕,苦笑道:“我不想殺死阿瑾在意的人,又怕他們害死我母親,我提前在身上紮了一刀,這個位置紮下去,人會重傷但不會死,我本想趁着宿風重傷時,去跟他們做交換,阿瑾,以後不會了,不會再輕易被人擺佈受人威脅,家中小事會與阿瑾商量,朝堂大事都聽宿風的。”

宿槿手撫上他肋下的疤痕落下淚來,薛文奇期冀瞧着她:“阿瑾想起來了?”

宿槿搖搖頭:“你說的這些,我聽了心酸,卻依然想不起來。”

薛文奇笑看着她:“想起與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阿瑾在我身旁。”

宿槿瞧着他,猛然撲了過來,緊抱住他放聲大哭,哭了很久抹去眼淚,一口咬了下去,文奇疼得輕哼出聲,宿槿沿着他胸口一路咬了下去,文奇輕喚着阿瑾由她,宿槿胡亂扯了衣衫,坐在他身上,瞧着他問道:“當日,我們的初次?可是這般?”

薛文奇點一下頭,眸光黯淡下去,宿槿喚一聲文奇,他眸子又亮起來,宿槿認真瞧着他撫過他的眉眼,聲音有些低啞:“你,叫做文奇,我記得可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