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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樂園裡,有飛速經過留下一片尖叫的大擺錘,有下來以後全身是水的垂直過山車,有下降時人已經下去了心臟卻沒跟上的跳樓機,有恐怖驚悚的鬼屋。
還有最浪漫的一角——高空中緩緩旋轉着的摩天輪。
她曾經坐過那個大的不可思議的像眼睛一樣的名叫摩天輪的東西,印象還要是那麼深刻。
那天是她生日,那個少年帶着她出去玩,卻看見了五天不見讓她牽腸掛肚的青梅竹馬和別的女生在一起歡樂。
那天明明是自己生日,明明是個值得高興的日子,卻在摩天輪上時被人緊緊地抱着伏在他的肩頭上哭泣,眼淚浸溼了少年的衣襟。
那天晚上她很傷心地接受了被人說“堅強”的事實,哭着被他接回家吃了一頓美美的少年親手做的晚餐。
所有的一切,都記得,都那麼深刻,徘徊其中,難以忘記。
畢竟,那些……都是她如此珍視的回憶。
獨一無二的,只屬於他和她的。
而此時摩天輪正緩慢地轉着,廂子一點一點地往上升。少女現在玻璃門前,低下頭俯視着整個城市。
s城,沒有家鄉大,卻有着繁華的容貌,發達的商業和科技。沒有家門前的紫藤蘿卻也有隨處爲家的小雛菊。沒有對對走在路上的情侶卻也有年華正盛的中學生。
身邊雖然再沒有了少年的笑容但卻也有他溫暖的手掌,沒有了少年在旁邊穿着圍裙嘰嘰喳喳的家卻有那一個住着各種奇葩的人的溫暖的家。這不是患得患失,而是命運中所謂的緣分。
這也許,是她顧唯一必須要去面對的事情吧。
大學的愛情永遠走不到最後,這是詛咒麼?不管是暗戀還是初戀,只有青春沒有未來。那個曾經給你許諾誓言的人不一定就會陪你走到最後。什麼纔是最後,不是初中的時候牽牽手說些甜言蜜語,不是畢業後依然親熱相處,不是成年後結婚生子。
白頭偕老,人生盡頭。
那才叫最後。
人不能以年少輕狂爲藉口就隨意逃避自己的承諾,另一個人更加不應該自欺欺人自以爲是地把一個人的笑話傻乎乎地當做誓言。
是吧,小的時候,那個人跟她說他“長大之後要嫁給顧唯一”。然後長大之後卻什麼都忘了跑去跟她說“我把你當作妹妹”。後來另外那個人跟他說有一種愛叫成全,他也曾說他要陪她到最後。無論如何。
他說過他不會像那個人一樣食言的。
他說過,她清楚地記得。
現在呢?
放眼城市,在裡面再也沒有看見你。然而哪怕我尋便國家的每一個角落也不會有你的。因爲你跟她出國了,去了我們的家。
對啊,我們的家,我們曾經的家。
現在我卻已經不是那棟房子的主人了,雖然說那裡曾經的一花一草一樹一木都是我種下的都是我所熟悉的。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呢?我也不知道了。
世界總會改朝換代,那裡也一定是這樣吧。
曾經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我就如一片花瓣一樣卻得不到那個自己曾經仰望的人的回眸,哪怕竭盡全力。曾經我感受過微風的輕撫,流水的冰冷,最後落到了你這片土地上。那時候那片土地多空曠,沒有一絲的雜草。雖然不寬闊,裡面卻只有我。然而當我一不小心被一陣風颳走的之後,想要再次回來,卻像是登天一樣。
誰知道那片土地上是否還是那樣空曠?會不會有另外一片花瓣另外一顆種子落到那裡從此生根發芽?
微微地嘆了口氣,眨了眨眼睛,溫熱的液體就從眼眶裡涌出來了。也不知道爲什麼,裡面最近總是那麼多水。
“唯一。”身後突然間傳來聲音,她剛剛回過頭,就被擁入懷中。
按理說她應該反抗的,可是卻不知道爲什麼連掙扎都沒有。那個懷抱裡是很久違的溫暖。像從前一樣。像以前的摩天輪上的。
少年比她高的不少,她不像是和那個人一樣埋在肩膀裡。對於宋若,她也許低下頭只能到他的胸膛。
很溫暖,很寬闊。均勻的呼吸,還有那雙溫暖的有安全感的手。其實,一點,一點都不想離開。
她吸了吸鼻子,卻沒有辦法擡起手去擦掉眼淚,只好看着淚珠滴在他的外套上:“宋若?”
“那個……”少年突然間感覺臉有點燙,不對,不是有點燙,而是很燙了。她心裡一定還有另外一個人,哪怕自己說出來也只能夠得到否定的答案吧。他知道的。他想也許自己根本沒有辦法去想象聽到答案那一刻時心碎的聲音。
一定會很刺耳,很響亮吧。
可是,他真的很想說。忍了那麼久,日日夜夜,輾轉難眠。每天半夜他都總會爬起牀來偷偷地去看看對面房門裡面的那個人睡下了沒有,上班時候她的一舉一動都牽動着他的神經。他沒有見過少女口中的那個人,更從沒有過要替代那個人的心理。
他只是喜歡她。他沒有錯。
“我喜歡你。”依舊是那樣直白,矯情的東西他從來都只能留在心裡想。
“嗯。”懷裡的人沒有掙扎,當她發出聲音的那一刻他還以爲自己在做夢。
“什麼?”
“沒什麼。”
“那……”少年似乎突然間有點焦躁。
“我知道。不要說。”女生輕輕地掙脫了他的手,擡起頭看着他。她的雙眸平靜如水,讓他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我會先說,我知道他的地方了。我想去找他。”
摩天輪突然間停了,兩個人回過頭,站在門口的工作人員已經揮手示意他們離開。
哦,到站了。
顧唯一沒有看站在一旁沉默的少年,直接走了出去。
她跟他,應該了結了吧。
下一站,往哪走。
輕輕攢緊了右手,她記得少年撲面而來的氣息,記得他掌心的溫柔。
喂,宋若,我說我答應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