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望著To籤後署名的何太太,蘇秋子蹲在地上,緩衝了好一會兒,纔將悸動的心跳壓制下去。

收到這麼溫柔的一份禮物,難免會讓人心動。

手上的東西多到拿不過來,除了這些外,旁邊還放了一整箱,排得整整齊齊等待她去拆封。這讓她想起了聖誕節時蘇家客廳裡的聖誕樹,每年聖誕節,漂亮的聖誕樹上都掛滿了禮物。禮物很多,但沒有一件是屬她的。

家裡的阿姨說蘇家的女兒從出生就贏在了起跑線上,像公主一樣。在蘇家的時候,蘇秋子並沒有體會過公主的生活,但是現在她體會到了。

蘇秋子不是個杞人憂天的人,何遇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與她結婚,他們的婚姻未來如何,其實沒那麼重要,她現在只享受他給她的溫暖和溫柔就好了。

在地上蹲了一會兒,蘇秋子起身回到臥室拿了手機,先給何遇打了個電話。電話很快接通,何遇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喂?」

男人晨起的嗓音,總有種慵懶的性感,無形中又讓人心下一動。蘇秋子耳邊微微一燙,她應了一聲,道:「是我,何太太。」

她一說完,電話那端停頓了一下,半晌後,淺聲一笑,問道:「喜歡麼?」

「喜歡。」蘇秋子心下一熱,像是溫暖的霧氣在心底飄散開,她也笑起來,說:「特別喜歡,謝謝你,聖誕節快樂。」

「嗯。」男人淡淡應了一聲。

蘇秋子望了一眼箱子,看著滿滿的一箱子,她問道:「這麼多to籤,你是怎麼弄來的啊?」

別說to簽了,就是簽名籤這些也得費不少的時間,遠不是用心或者用錢就能得到。

「下棋贏來的。」何遇回答道。

沒聽懂他是什麼意思,蘇秋子「啊」了一聲,但又沒有好意思繼續問。倒是何遇,聽出她的疑惑,解釋道:「我和許智是好朋友,我下棋贏了他,讓他籤的。」

聽到這裡,蘇秋子算是明白了。原來兩人早就認識,也怪不得上次看電影時聽到有人說他比許智帥,他無動於衷。他和許智見過面,本就有這樣的自信。

蘇秋子想起自己在車裡補的那句「許智更帥」,一時間有些尷尬。她微抿脣,想了想,找補了一句道:「那你挺帥的。」

說完,蘇秋子又補充了一句:「比許智帥。」

何遇安靜地聽著,想起上次她說的話,也只是淡淡一笑。

兩人似乎將該聊的話題都聊完了,蘇秋子也不知道該和他說些什麼了。她低頭看了看腳尖,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女孩聲音輕輕的,像是不敢問。問完以後,電話那端就寂靜無聲了。

「今天晚上。」何遇回答。

蘇秋子低應了一聲,小聲道:「那我在家裡等你。」

「好。」何遇道。

和何遇掛了電話,蘇秋子將一箱子禮物抱著放進了書房。即使是過了這麼一會兒,蘇秋子仍然覺得開心。抱著箱子高興得搖頭晃腦,晃完以後想起自己要早點去陶藝舍,趕緊將東西放下,跑去洗漱。

週日的陶藝舍,大清早生意冷淡。陶藝師們坐在拉胚機前的座位上玩兒著手機,蘇秋子則站在辦公室裡,小心翼翼地瞟了老闆椅上的老闆一眼。

身體斜靠在後背上,關林微垂著眸,修長的手指掃過飛鏢盒,正挑著即將射出的飛鏢。他一直是比較懶散的做派,手指在飛鏢盒裡漫不經心地掃了兩下,最後挑了一隻紫色的飛鏢。將飛鏢拿出,他看向辦公桌旁邊的女孩,拉長聲音叫了一聲。

「秋子啊……」

「老闆,我給你準備了禮物。」蘇秋子察言觀色,先下手爲強。在關林說出下句話的時候,立馬將口袋裡的東西遞到了關林面前。放下之後,蘇秋子笑得甜甜的,說:「聖誕快樂。」

桌子上放了一個塑料袋包裝的紫色橡膠手環,塑料袋只簡單地封了一個小口,滿滿地窮酸。關林拿飛鏢的手一頓,伸手拿了手環過來,拆了封。

「這是哪兒的?」拆封後,關林將手環套在了手上。

「我昨天主持學校的聖誕晚會,每個參與的人都會發一個這個。」蘇秋子說完,道:「我挑了個你喜歡的顏色。你也知道,我沒錢買禮物,老闆多擔待擔待。」

說完,蘇秋子繼續衝著關林討好地笑著。

手環包裝拙劣,質量也不咋地,就是顏色不錯。關林戴好後,聽蘇秋子說完,手腕一擡,問道:「好看麼?」

「好看啊。」蘇秋子點頭,「老闆戴上之後,手環都變得貴氣了。」

這倒不是蘇秋子拍馬屁,關林畢竟是富二代,穿搭皆是名牌。而且他骨相好,手腕修長,線條流暢,戴著確實挺好看的。

關林垂眸看著手環,聽著蘇秋子的話,心裡卻有些感慨。

禮輕情意重,關林倒也不嫌這手環寒酸。她能想著他,他心裡就挺欣慰的。只是這個女學生啊,生活未免太慘了點。聖誕節出去接活,回來討好老闆就只能送他這個橡膠手環。她婚前爲了養家養妹妹就窮,結婚後還要多養一個老公,更窮了。

「你把這個送我了,你送你老公什麼?」關林問道。

提到老公,蘇秋子沒反應過來關林是什麼意思,她看著關林,問道:「啊?」

你看,窮到連給老公準備聖誕禮物的錢都沒有。

「沒事。」蘇秋子還在思索,關林揮揮手,道:「你出去吧,好好工作,這樣的事情不準有下次了啊。」

關林松口,蘇秋子鬆氣,她應聲連連:「好好,謝謝老闆,我去工作了。」

蘇秋子趕緊離開,望著女孩的身影消失在門口,關林擡腕看了看橡膠手環,脣角一勾。

這手環還挺好看的。

昨天平安夜陶藝舍非常忙,一直忙到了晚上十點。而到了今天的聖誕節,則冷清了許多,幾乎沒什麼生意。昨天忙太晚,今天又沒生意,晚上六點多的時候,陶藝舍關門,關林索性給陶藝舍的工作人員都放了假。

年輕老闆還是有好處的,仗義大方,管理活泛,性格親和。

從陶藝舍離開後,蘇秋子並沒有馬上回家。待和同事分手告別後,她先在白馬大廈買了點東西,後來搭乘地鐵到了南區的一家商場。

這家商場還算高檔,何遇給她一份這麼豪華的聖誕禮物,她的回禮不好太寒酸。找到店面,蘇秋子進去,被店員推薦著選好東西后,咬牙刷了卡。

將東西買好後,蘇秋子帶著打車回了家。

何遇這次是去僑城出差,下午會議結束後,他就回到了夏城。司機去機場接他,還未出機場,何遇接到了懷荊的電話。

「回來了麼?」懷荊懶洋洋的聲音響起。

「剛出機場。」何遇回答。

「老爺子說讓你回來吃飯。」懷荊通知道。

何遇微一抿脣,淡笑一聲:「他氣消了?」

「那我不可不知道。」懷荊低笑一聲,道,「老爺子脾氣那麼大,事情一提他就炸,我哪兒敢問。」

他比懷荊和老爺子在一起的時間更久,自然更瞭解他爺爺的脾氣。何遇沒多問,道:「我現在回去。」

何家大宅在夏城的北區,在臨近山腰的地方構建了一片園林形式的住宅。但何宅不是純中式園林,花園裡是假山,亭榭,小橋流水,而主宅風格則偏現代。別墅的設計風格大膽前衛,靜中取靜,歸在園林之中,格調高雅。

何遇進了主宅,翟姨在門口笑著迎接。翟姨今年五十多歲,是何家遠親,何遇小時候她就在何家工作了,何遇算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

何家這位少爺,性格溫文爾雅,待人待物都彬彬有禮,翟姨心裡一向是尊敬加喜愛他。接了他遞過來的大衣,翟姨和藹地笑著,道:「我給你準備了你最愛吃的蝦仁豆腐蒸水蛋。」

何遇年紀輕輕,口味卻十分清淡,他喜歡吃的東西,翟姨都知道。聽她這麼說,何遇笑起來,道:「謝謝翟姨。」

翟姨笑著點頭,何遇也微一點頭後,起身去了主廳。

主廳裡,懷荊正陪著何老太爺喝茶。何家人都喜歡喝茶,還擅長做茶,也怪不得何遇耳濡目染,現在完全是老叟做派。

門口傳來聲音時,懷荊已經看過來了。何遇進門,他手臂搭在沙發背上,衝他一笑。何遇看了他一眼,視線轉移到他對面沙發上坐著的人身上。

「爺爺。」

何老太爺名叫何逢甲,剛入古稀,但是精神矍鑠。即使前段時間病了一場,比以往消瘦了些,但氣質仍是不凡。

何遇從小與何老太爺待在一起的時間最多,骨子裡的儒雅和貴氣都是遺傳的何老太爺。不過爺孫倆也有些許不同,相比較來說,何老多年經商,眉眼裡帶著些殺伐果斷的凌厲,而何遇則偏向沉穩和內斂。

何老太爺正看著面前的棋盤,棋盤上黑子被白子圍堵絞殺,白子四面楚歌,即將落敗。聽了何遇的話,何老太爺應了一聲,道:「過來下棋。」

何遇執了即將落敗的白子。

何逢甲手上黑子落下,漫不經心地問道:「和順騁集團的合作怎麼樣?」

「正在推進。」何遇坐在一邊,落下棋子後,道:「但是蘇家還有忌憚,合作上並沒有完全放開。」

「蘇恭丞這種老狐狸怎麼可能這麼單純,他用盡手段得到的東西,自然看得緊。」何逢甲冷聲道。

棋盤裡的黑子穩步逼近,白子苟延殘喘,何逢甲突然說了一句:「你和蘇家女兒結婚是爲了這次合作,既然蘇家合作不誠心,你倆索性把婚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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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白子的手微微一頓,何遇垂眸望著棋盤,半晌後,將白子落下。

「怎麼不說話?」何逢甲問道,他看了一眼何遇,道:「我們何家是什麼身份?就算要拿回建材市場,也不至於搭上我唯一的孫子。」

手上白子落下,何遇擡眸對上爺爺的眼睛,淺聲道:「我有我的想法。」

何逢甲脾氣瞬間上來,他眉頭一擰,道:「你……」

說完,待將手上的黑子落下時,卻發現棋盤戰況已經扭轉,他剛剛步入了白子的設下的陷進,如今被白子包圍,毫無還擊之力。

他的孫子確實比他要出色,因爲他能忍常任之不能忍。他像是垂釣時最令人無法理解的釣叟,別人在垂釣時,他卻在慢條斯理地拋魚餌。等別人釣了半桶魚後,他拋下一張網,將所有的魚都打撈殆盡。

兩人都是爲了何氏集團,但終歸路數不一樣,何老太爺沒再多說,將棋子放下後起身離開了。

「僑城那邊的市場怎麼樣啊?」在一旁目睹了爺孫倆吵架過程的懷荊,靠在沙發上問了一句。

何遇將棋盤上的黑子白子撿起來放進棋盒,淡淡地說:「還可以。」

懷荊沒再問,望著剛剛何老太爺離開的地方,道:「你說你幹什麼惹老爺子生氣?」

何遇這人做事有他自己的章法,懷荊知道他爲什麼和蘇家大小姐結婚。一來是想緩衝蘇何兩家恩怨,促進合作,以便何家侵入建材市場。二來是他心中有防線,他本就不打算與蘇家徹底和解,若是娶了二小姐那就代表他完全放下了以前的恩怨。

他怎麼可能放得下,這種表面溫和儒雅的人,其實最記仇。

但懷荊不知道他爲什麼不離婚。蘇家和何家未來若是撕破臉,蘇家大小姐的處境會十分尷尬,兩頭都不落好。何遇若是喜歡她,不會讓她陷入這種境地。而若是不喜歡,離婚又有何妨?

何遇沒有說話,懷荊看了他一眼,只提點了一句:「你可要記得了,何氏集團要打破蘇家壟斷,拿回建材市場,到時候蘇何兩家就是仇敵。你和蘇家大小姐的關係,不能影響你的判斷,不然賠了夫人又折兵。」

將棋盤歸置好,何遇安靜地看了他一眼,道:「我有分寸。」

在何家吃過晚飯後,何遇回到了染楓公館。在僑城忙碌了幾日,何遇略有疲憊。他剛上車就閉目養神,等司機將他送回家時,何遇睜開眼,清醒了些。

現在是晚上八點,蘇秋子應該還沒回家。按了密碼鎖開門,客廳裡果然沒有開燈,漆黑一片。何遇將客廳的燈打開,起身上樓,他要先去洗個澡。

他將身上的大衣脫下掛在手臂,打開了臥室的門。臥室門一開,門縫裡灑出了些許的燈光。何遇眉宇微動,擡手將門推開。

臥室內開著燈,但開的是牀頭燈。牀頭燈燈光昏暗,將臥室都染上了一層曖昧。在這種迷離感中,何遇聞到了一股清甜的少女香。

他將臥室門關上,把這一室的香氣堵在了房間內。他站在門口,視線落在了牀邊地毯上。地毯上放置了一個四方的盒子,盒子有些大,高約一米左右,白色的盒身,淺藍色的蓋子。蓋子上還繫了一條絲帶系起來的蝴蝶結,格外精緻。

房間內極爲安靜,能聽到窗外呼嘯的風聲。何遇薄脣微抿,起身走到了盒子旁邊。他將大衣放置在一旁,垂眸看了一眼禮盒上方。

上方的蝴蝶結下面,放置了一張卡片。何遇俯身將卡片拿起來,借著昏暗的燈光,他看清楚了上面的字。

祝老公聖誕節快樂——蘇秋子

字是用彩筆寫的,Q版字體稚氣可愛。何遇拿著卡片,脣角淺淺地揚起。又看了禮盒一眼,他將卡片放置到一邊,擡手打開了禮盒的蓋子。

蓋子一開,何遇看到了他的聖誕禮物,脣角笑意微頓,他對上了一雙茶色的眸子。

蘇秋子屈膝坐在盒子裡,柔軟的長髮垂在雪白的肩側,昏暗的燈光給她的眼睛裡覆上了一層朦朧。在他掀開盒蓋時,她眼睫一顫,耳根悄然變紅。

她在盒子裡靜待了一會兒,半晌後,她纖細雪白的手臂扶在禮盒邊緣,從盒子裡站了起來。剛站起來時,腿有些麻,何遇伸手將她扶住。男人掌心溫熱,觸感清晰,蘇秋子趕緊離開了。

她現在既尷尬,又羞窘。

蘇秋子也不知道何遇什麼時候回來,她已經將衣服換好了。衣服是她今晚在高端情趣內衣店買的,一身連體的黑色蕾絲內衣。

房間裡溫度合適,蘇秋子只穿了一身內衣,卻覺得有些熱。何遇站在旁邊,她能察覺到他的視線放在她的身上。除了剛剛下意識扶住她,他沒有絲毫的動作,他似乎不知道她演的這是哪兒出,正安靜地看著她。

蘇秋子被看得有些無地自容,原本準備這一切的勇氣都消失殆盡,房間裡除了熱,還有尷尬。她微垂著頭,從盒子裡走出來,站在盒子的另外一邊。

「我沒錢買禮物……」蘇秋子卡頓了一下,臉燒得比上次發燒時都熱,她腦子裡過了無數遍的臺詞,現在好像都說不出來了。喉頭微動,蘇秋子擡眸看著何遇,說出了下半截話,「我把我自己送給你呀。」

最後一句話,女孩的聲音漸漸低下,有些發顫,這樣倒讓原本平和的語氣,多出了些撒嬌的意味來。

她說完後,臉已經紅透了,茶色的眼睛裡裝滿了無措和羞窘,她擡眼看了他一眼,眼睛裡的光芒突然一散。

「我……我去穿衣服。」蘇秋子腦袋一熱,抓緊逃走。

但她還未逃開,身邊的男人就有了動作。昏暗的房間內,男人微垂著眸子。他下頜線緊繃,輪廓清俊。

修長的手指勾開領帶,男人眸色深沉如水,聲音已帶了剋制不住的沙啞,性感迷人。

「過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