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樑開門往外走,同時門外一個白頭髮的小老頭,被胖子連拉帶扯的拽了進來。
此人就是三組的高法醫,還有不到一年就退休了。
“大徐,我說你慢一點兒,我這老胳膊老腿兒,禁不住你這樣拎着啊!”
周海朝高法醫點點頭,胖子眯着一雙小眼睛諂媚地說道。
“高法醫,這個死者比較特殊。
還要麻煩您和我們一起做屍檢,周法醫的助手是新人,有些受不了。”
高法醫探頭,瞥了一眼被擺在不鏽鋼解剖牀上的死者,瞬間嗆咳了兩聲。
“咳咳!
這麼慘?
怪不得新人受不了,我這老頭子的心臟也要超速了!
我說小海歸,美國這樣的案例多嗎?”
周海認真地點點頭,“很多,如果高法醫感興趣,我可以借你相關的文獻看看。”
高法醫已經穿戴完畢,連忙伸手做了一個STOP的姿勢。
“老頭子我還想頤養天年長命百歲。
看多了心臟承受不了,我也不追求上進,能混到退休就好。”
解剖室內就剩下週海、高法醫和胖子徐彪三人。
三人同時向死者鞠躬,這雖然是一種儀式,也是對死者最後的尊重,想要查明真相就要讓屍體說話。
而周海他們這羣人,就是要做死者的代言人,替他們講出事實真相。
解剖室的時鐘,指向08:20。
周海舉起手術刀。
“開始。”
切開死者喉管,檢查舌骨、甲狀軟骨、食道、氣管、肺部。
沒有溺液和任何損傷。
胃部切開,裡面幾乎沒有食糜。
僅存的腸道內,也幾乎是排空的狀態,周海的刀微微一頓。
難道,自己對死亡時間的判斷有誤?
爲什麼胃腸內沒有食物?
周海的動作,引起了高法醫的注意。
“怎麼不動了?”
“死者胃腸道,竟然是完全排空的狀態,這與死者屍斑和屍僵極爲不吻合!”
高法醫用力地翻了一個白眼兒,雙手一攤很歐美風地聳聳肩。
“周法醫,你沒有女朋友是吧?”
周海微微蹙眉,十分不解地看向眼前這個小老頭。
如此一個句話,已經跑題太遠,一時間讓他有些難以理解。
“咳咳!
女人無論什麼年紀,有一個話題永遠都是最時髦的,那就是減肥。
她們認爲,美麗的基礎一個是白,另一個就是瘦。
我家老婆子比我大兩歲呢,還天天在家練瑜伽,過午不食,喝什麼代餐奶昔。
這丫頭看來是愛美的主啊!”
周海點點頭,“這個我知道,但是死者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
按照腿圍計算體重在40-50公斤,並且身高並不高,如此年紀爲何減肥?”
胖子一巴掌拍到周海的後背。
“他們給你起‘法海’這個綽號還真是貼切,你還真是個和尚。
女爲悅己者容,這姑娘戀愛了唄!”
“法海?”
高法醫笑得肩膀一聳一聳的。
“對,法海!
法醫+海歸,還有你這一臉佛系的勁兒,貼切!”
周海一頭黑線,胖子縮縮脖子,垂下頭減少存在感。
“那個你們繼續,繼續~”
周海沒去糾結綽號的問題,擡手繼續解剖。
開始檢查死者殘存的重要臟器,完全沒有致命傷。
開顱檢查腦組織,也沒有其他的發現。
看着女孩兒的髖部,周海停住了,沒有去取恥骨聯合。
畢竟第三磨牙已經推斷出死者年齡,直接將殘存的胸腹部皮膚對上,讓死者看起來還算完整。
小心剪下了死者指甲,也取了心內血準備送檢,二人再度回到死者面部損傷處,高法醫不斷嘖嘖稱奇。
“兇手是個右利手,所有傷口都有很強的方向感。
力量很小,或者故意在延長傷害的時間。
你看每一刀之間都有重合的部分,而90%以上的傷口都有生活反應,真是殘忍啊!”
周海嗯了一聲。
“這個作案地點,挑選的非常精妙。
這裡會有成羣的野狗出沒,晚上作案還在雨後,所有痕跡都被掩蓋和混淆了。
如若不是拾荒人在凌晨發現屍體。
再過一上午的時間,死者將只剩下一副骨骸。
或許,這也是兇手計劃的一部分。”
胖子點點頭,“我去搜索衣物的時候,發現不遠處至少有十幾條野狗,虎視眈眈地看着樹林外。
兇手應該早就發現,這個地點有野狗出沒。”
“嗯,冷靜、仇怨、歹毒、周密的計劃,這個兇手確實不簡單。
要麼曾經研究過相關的知識,要麼就是一個天生的犯罪人。
好了,將屍體送到冰凍室吧。”
胖子驚呼了一聲,“已經一點多了,我要餓死了。”
隨着胖子的聲音,周海的手機響了,來電的是一個陌生手機號,周海趕緊扯下乳膠手套和身上的隔離服。
“你好,我是周海!”
“周法醫,我是王旭超,剛剛查找到屍源信息了。
我們對市內所有高中進行了排查,發現市一中高二*六班的鐘逸珊,昨晚沒歸校暫時無法聯繫上,體貌特徵與我們給出的比對條件十分符合。
今早老師沒見到鍾逸珊,這才同她父母聯繫,她母親說昨天下午她就出來了。
半個小時前,鍾逸珊的父母已經趕往你們中心。
估計差不多到了,畢竟死者已經無法辨認,還是進行一下DNA比對吧。”
“嗯,這個是必須的。”
周海撂下電話。
“胖子屍源有可能排查到了。
她的家長已經趕過來,我們出去接待一下吧!”
回身看看高法醫,“多謝高法醫的幫忙,我們二人去一下!”
高法醫擺擺手,“快去忙吧!
記着一定要開着執法記錄儀,將談話內容全程錄製下來。”
周海明白,這是減少糾紛的機率,算是老同志的善意提醒,他感激地點點頭。
“嗯,謝謝。”
他和胖子換上警服,胖子帶上執法記錄儀,剛走到大廳,一陣聲嘶力竭的哭喊聲傳來。
準確地講,那聲音是嚎叫。
人類無法表達痛苦的時候,往往失去了語言功能,只有最原始的哭喊和嚎叫纔能有所宣泄。
這樣的感覺,周海經歷過。
同一天失去父母,那種天塌下來的感覺他能夠理解,所以周海第一時間快步走過去。
“你好,我是二組的法醫周海,你們是鍾逸珊的父母嗎?”
那位父親一邊流着淚,一邊點頭。
“先別傷心,我們要按照程序給你們抽血進行比對,目前還無法確定死者就是你們的女兒。
來坐着裡吧!”
樑洪剛看到周海的眼色,趕緊幫病理科的人給二人抽了血,那位母親此時已經不再嚎叫,突然收聲,一把抓住周海的手腕跪了下來。
“警官!
求你讓我看看我女兒,我能認出來她,真的能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