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是新年,對於孩子們來說,過年無外乎新衣服,零食,壓歲錢,但如蔡蔡現今這心理年齡,這些東西,她想不淡定都沒法子,因此,她在意的,是鄉下過年的這個氛圍,鞭炮聲中,夾雜着牛的嘶叫和狗的吠聲,那種感覺,說不出的溫馨熱鬧。
再過個十幾年,那年味兒就一年淡似一年,再也找不到這種感覺了。
大年初一,早上吃過雞蛋麪,白蔡蔡就帶着家裡幾個小的,去村裡幾個叔公家拜年,回家後,每個人滿兜的花生瓜子和糖果,自然的壓歲錢也少不了。
回家時,白家三兄弟正陪着白爺爺打麻將,農村裡,過年打牌打麻將就跟看春節聯歡晚會一樣必不可少。
白蔡蔡坐在自家阿爸身邊,不得不說,阿爸的手氣真臭,那個牌面,讓白蔡蔡看了殘不忍睹,又轉過臉看大伯的牌面,大伯都聽牌了,就等着有人犯衝或自摸。
一邊輪到白爸抓牌出牌,白蔡蔡眼角的光一掃,看到阿爸要出的牌,心裡不由哀嘆,這子兒一出出去,那大伯就胡了,不過觀棋不語真君子,這打牌更要講究這些,所以,白蔡蔡雖然心裡跟貓抓似的,嘴裡卻是不說。
不過,一邊的毛毛可不講究,大聲的嚷了起來:“阿爸,換一張,那張出去,大伯就胡了。”
立時,一桌人笑罵了起來。
白爺爺拿着旱菸杆敲着毛毛的腦袋:“一邊去,不要在這裡瞎起鬨。”說着,又指着白爸:“就那張牌,不能換了,願睹服輸。”
老爺子發話了,白爸自然不敢,乖乖的把牌打了出來,大伯順利的胡了。
兩毛錢一個字,輸贏最多不過十幾塊錢,大家打這個,圖的不是贏錢,而是一家人樂呵。
“蔡蔡,毛毛,過來。”周萍朝着兩孩子招手。同她坐一起的是白奶奶,大伯母,三嬸幾個。
毛毛被敲了腦袋,正覺委屈呢,立馬一溜小跑的跑到自家阿媽身邊,乖巧無比。
白蔡蔡過去,周萍便道:“把壓歲錢都拿出來。”幾個小的一個上午跑下來,收到的壓歲錢不少。
白蔡蔡看到三嬸那邊,也在點壓歲錢。
毛毛十分不捨的拿出幾個紅紙包,最後,又留了兩個:“阿媽,我留個買糖吃啊。”
“阿媽不要你的,你放在口袋裡要掉,阿媽幫你收着,以後,你要買糖的時候再跟阿媽拿。”周萍哄着道,毛毛很愉快的交出截留下的紅包。
白蔡蔡在一邊感嘆,毛毛啊,你上週老師的當了。
“蔡蔡,你的。”周萍看着蔡蔡那裝模作樣的樣子,瞪着眼。
“阿媽,大人不可一日無權,小人不可一日無錢,我是小人嘛,這錢我還是自己收着。”白蔡蔡捂緊口袋,堅決不拿出來,兩世的靈魂,這身邊沒錢有時真的不方便,再說了,以她的心理年齡,實在不習慣開口問阿爸阿媽要錢。
“就你多怪。”周老師沒法,家裡人都在一起,她不好來強的,要是在自家家裡,估計這時候竹筍炒肉絲就要上身了。
“媽,明天初二了,我帶小楠和斌斌回去,給我爸我媽拜年。”這時,一邊的三嬸道。寧山縣的規矩,初二是回女方家裡過的。
“唉,應該,應該的,代我向親家親家母問新年好。”白奶奶強笑道,一絲難過被她掩藏在眼底,她心裡擔心,三媳婦以後真的不準小楠和斌斌回來,雖說她下定決心要蓋房子,可決心是下來,房子能不能蓋得起來,還得看錢的事兒。
周萍在一邊神色也有些黯然,白蔡蔡不由的伸出手握着周萍的手,說實話兩世的靈魂,如今,她即把自個兒阿媽當媽,也當姐妹。
前世的時候蔡蔡不懂事,總是吵着自家阿媽帶自己去看外婆外公,常常讓自家阿媽傷心不已,直到後來,蔡蔡才明白,當年,因爲自家阿媽一定要嫁給阿爸,外公一氣之下,不認阿媽,不准她回家的。
而外婆,性子又軟的很,他們老一輩的人,講究的還是古代的三從四德,對於這事,也只能偷偷的抹淚了,卻是一點法子也沒有。只是偶爾的,小舅舅到要這邊來收古董的時候,外婆才讓他偷偷的來看看自家阿媽,每每這時候,都是自家阿媽最傷心的時候。
其實前世,自家阿媽離婚後,聽小舅舅說過,外公鬆嘴了,讓阿媽帶着女兒回北京,不過,周萍性子也是極要強的,落到那樣的境地,撐死了也不回去。
所以,白蔡蔡記得,前世,自己還是在北京讀書的時候,才見到外公外婆,那時候,外公的身體很不好了,也是那時,自家阿媽纔回北京,照顧病牀上的外公,直到外公去逝。
這時,自家阿媽聽三嬸說回孃家,阿媽也是觸景生情,想着遠在北京的父母,心裡自然不是滋味兒。
第二天一早,三叔三嬸一家就離開了。
到了中午,小姑姑帶着她的四歲的兒子夏超回來了,重生了,有許多的事情都有細微的變化,比如說小姑姑,前世,小姑姑是年前回的白家,可今年,小姑姑是大年初二回來的。不過,小姑父沒有跟着一起來。
“大木怎麼沒跟着一起來?”白爺爺問,臉色有些不快,這大過年的,初二回女方,都是一家人一起回來的。
一聽白爺爺的話,小姑姑眼眶就紅了,抖着嘴脣,好一會兒道:“爸,媽,我想跟他離婚。”
白爺爺白奶奶一下子呆了,大伯和白爸連忙圍了過來:“怎麼回事?他欺負你了?跟大哥說,大哥爲你作主。”大伯問。白家親兄弟三個,再加上堂表兄弟,一起十幾個,哪能讓自家妹妹受氣。
“也沒怎麼太欺負,他只是夾在我和他媽之間很爲難,我也不知怎麼的,自嫁到他家不久,就一直生病,頭兩年還好,自小超出生後,這幾年,身體越來越差,一年要花去不少藥費,他媽媽天天罵我敗家貨,每天沒一個好臉色,這日子,我沒法過。”小姑姑抽泣着道。
“那大木怎麼個說法?”白爺爺問。
“他不同意。”小姑姑道。
白爺爺皺着眉頭,好一會兒道:“那等他來,我親自跟她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