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棠問的哪是自己,她問的是他的那個姬妾,夕夫人。
不過她好歹是終於張了口,輕輕含了勺子。葉修庭見她終於肯喝,搖頭笑笑,一臉寵溺。順勢在她身側坐下來,一勺接一勺喂她。
門外,夕夫人站了好一會兒了。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中不免疑惑。她知葉修庭向來縱容他這妹妹,幾乎事事都順着她,否則她也就不會費了心思想要與葉棠套近乎了。
夕嵐一直以爲,她跟在葉修庭身邊久了,沒有哪個女人比她更瞭解葉修庭。她甚至以爲,葉修庭骨子裡就是不冷不熱的一個人,對誰都是清清淡淡。
莫說那男人如此溫潤細心的一面她沒見過,就方纔葉修庭看葉棠的眼神-------
那是哥哥看妹妹的眼神嗎?
溫柔,寵溺,還帶着一些———佔有慾。
不可能,不可能。他們是兄妹,這怎麼可能呢?夕嵐搖搖頭,只道是自己多想了。
葉棠先看見了站在門外的夕嵐,立刻眉頭一蹙,一臉厭煩,將頭一別,不肯再喝。
葉修庭也沒問,只一擡頭,往門外一看,立刻便明白了。將手裡端着的薑湯擱在桌上,起身出來對夕嵐道,“你怎麼來了?”
夕嵐還在低着頭想着什麼,聽見葉修庭說話,回過神來,立即換了笑臉,想上前去挽葉修庭的胳膊。
“因爲擔心大小姐,所以------”
自己被推入水裡,上來後還惦記着葉棠,她佔着理兒呢。夕嵐以爲,就算葉修庭不憐惜她,至少也一定不會拒絕她。
誰知,葉修庭眉宇一蹙,不着痕跡躲了她,似乎也沒有耐心聽她把話說完,回頭望了屋裡的葉棠一眼便說,“今日之事不怪你。你回去吧,以後,這邊兒,少來。”
語氣裡的不耐煩,已經容不得夕嵐多說。擡眼悄悄看了他身後房中人一眼,夕嵐知趣低頭道,“是。”
葉修庭轉身邁步匆匆回去,這次記得將房門牢牢掩上。
夕嵐心中仍是止不住疑惑,回去的路上不禁喃喃自語,“這兄妹感情好是不假,可他們的感情果真能好到如此麼?”
跟在夕嵐身旁的小丫頭道,“是啊,夕夫人您有所不知,自小少將軍便疼小姐。府裡誰人不知他們的感情一向很好,都羨慕小姐能有這樣一個好哥哥呢。”
混跡風塵多年,夕嵐見得骯髒事和齷齪心思多了去了,她纔不是身旁的這個天真小丫頭。
總之,這番說辭,很難讓夕嵐相信。怕只怕,這葉府宅院深深,深的足以藏污納垢。葉修庭其實也不見得就真如世人所說一般,多麼乾淨磊落。
這聲震朝野的少將軍,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吧。
夕嵐暗自冷笑,看來,她得仔細注意那對兄妹了。沒準,成爲名正言順的葉府少夫人,這個秘密對她更有用。
葉老將軍年事已高,加上早年征戰,身上多處沉珂痼疾難以痊癒,身子每況愈下。於是這葉府的大小事宜早就皆不過問,一切都交到了葉修庭手裡。
才下午十分,葉修庭早早處理完事務便早早回府了,一回來便又去見了葉棠。晚膳後,她擺了棋局。二人對坐,沒怎麼說話,一時間只剩燈影和落子聲。
葉棠託着腮,卻一直眉頭緊鎖。
這葉棠下棋,自小便許贏不許輸。葉修庭估摸着,若是再不讓她贏一局,今晚就別想睡覺了。
三兩步的功夫,葉修庭便說,“我輸了。”
主動認輸後,葉修庭這才見她臉上終於好看了些。
不過,似乎今天贏一局還不夠,她又低頭分揀着黑白。
一局棋而已,葉修庭自然是要順着她的。直到她坐在原處不住瞌睡,葉修庭才站起身來,走到她近前,輕聲道,“時候不早了,去睡吧。今夜,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