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尼斯短暫地停留了一會兒,又迅速跑向山的更深處,沒有半點要等人的意思。
維克多利婭擦了擦頭上的汗,回頭看向赫斯塔:“……這下怎麼辦?”
“就先這麼往上走吧,”赫斯塔靠着山石,一手拿着手電,另一手不斷抖動着衣領,“遇到岔路口再停下來,她應該會回來找我們的。”
維克多利婭又看向另一側的維爾辛:“你好端端惹她幹嘛?”
“你好端端拆穿我幹嘛?”
“你要是不那麼大張旗鼓毫不掩飾地記路,我怎麼拆穿你?”
“我大張旗鼓毫不掩飾地記路關你什麼事,”維爾辛笑起來,“你莫名其妙進來挑唆一句,還想怪我頭上?”
“停。”赫斯塔站到兩人中間,“走吧。”
山路崎嶇,先前尤尼斯領路時速度又時快時慢,導致四人此時都有些氣短。在原地調整了幾分鐘後,衆人再次上路。在幾個岔路口,幾人靠着辨認尤尼斯的足跡繼續前進,並沒有停下。
又一道岔路,維爾辛和佐伊分別前往兩條路上尋找尤尼斯留下的痕跡,赫斯塔與維克多利婭站在原地等候。維克多利婭坐了下來,輕聲道:“我之前一直以爲她們和我們的區別只是沒有制約時間,現在看來,沒有制約時間,其實也意味着沒有子彈時間……這也太方便了。”
赫斯塔沒有作聲,她剛纔也一直在想着這個問題——尤尼斯的速度並非驟然加快,她從最初的正常步速加速到幾個水銀針完全跟不上的整個過程是漸進的,就彷彿不存在某個突然變化的節點。這種方式,和她們這些必須要進入子彈時間才能獲得大幅度體能提升的水銀針……實在太不同了。
沒有子彈時間,某種程度也算是一直處在子彈時間吧。
“你上次和伯衡交過手?”維克多利婭道。
“嗯。”
“你覺得他實力怎麼樣。”
“非常一般。”赫斯塔輕聲道,“普通螯合物裡相對敏捷的類型吧。”
“甚至到不了畸變者?”
“到不了。”
“尤尼斯呢?”
赫斯塔搖頭:“還不到預備役的水平,你問這個幹什麼?”
維克多利婭陷入沉思:“我在想一種可能……”
“維克多利婭!”遠處的漆黑山路上傳來佐伊的聲音,她晃動的手電由遠及近,“走這邊!”
她快步跑到赫斯塔與維克多利婭身旁:“維爾辛呢?”
赫斯塔朝着她身後挪了挪下巴:“那邊,也回來了。”
在維爾辛靠近之前,維克多利婭突然拉了下赫斯塔的胳膊:“簡,一會兒到了地方,我想觀察一下尤尼斯接下來的恢復情況,你到時候想辦法配合一下,給我創造點機會。”
赫斯塔點頭:“好。”
一旁佐伊望了維克多利婭一眼:“你也懷疑她肯定用了什麼手段對不對?我都想象不出什麼藥物能讓普通人獲得這種程度的——”
“那不是藥物啊。”維克多利婭道,“她也是水銀針——當然她們可能不這麼叫。”
佐伊站在原地,眼睛慢慢睜大了。
“爲什麼這麼驚訝?”佐伊的表情看得赫斯塔有些好笑,“這個人就是維爾辛說的那種,不受制約時間控制的類型——今天上午在法亞拉爾荒原她不是都跟你們解釋過了嗎?”
在之後的路程中,佐伊一直在消化這件事,她沉默地走在隊伍中,再也沒有主動說一句話。維克多利婭看出這件事對她的影響,只是一直跟在她左右,並在某次維爾辛與赫斯塔上前探路的時候過去拍了拍佐伊的肩膀。
“別讓這種事影響你,”維克多利婭輕聲道,“這並不能說明你的原則是錯的。”
佐伊有些怨懟地走去了別處。她當然知道對方是在安慰自己——但用這種明顯前言不搭後語且不合邏輯的話來安慰,是否有點太看輕她的心智水平?
維克多利婭笑了起來。
……
等衆人再見到尤尼斯的時候,伯衡跟她一起出現了。他反覆爲今晚的事情向幾人道歉,尤尼斯跟在他後面,臉上仍是一副不服氣的神情。
最後的一段山路又變得平整,衆人又有車可坐。這次輪到佐伊上車就閉眼,赫斯塔看着窗外,輕聲道:“你今晚是遇上什麼麻煩了嗎?”
“不算麻煩,就是一批本來應該在上午就運到的建築材料卡在了路上,”伯衡答道,“消息下午傳過來,我親自過去看看才能放心。”
“你們要建什麼?”
“這個明天說吧,”伯衡朝赫斯塔的方向看了一眼,“一會兒到了你們先休息,明天上午我領你們去看……你們都吃過晚飯了嗎?”
“有點餓。”赫斯塔道,“這一路爬山也挺消耗的,要是方便一會兒一起吃點兒吧。”
“好。”
赫斯塔回過頭:“尤尼斯也一起,這一路她也辛苦了。”
“……用不着。”尤尼斯哼道,“你說話少帶我。”
凌晨三點,衆人下車。尤尼斯第一個跑出車廂,即便伯衡在身後喊她也無濟於事。
“你過去看看吧,”赫斯塔對維克多利婭道。
不等伯衡反應,維克多利婭已經追了過去。
伯衡望着兩人背影,着實有些不解:“這是怎麼了?”
“還是爲剛纔的事情——我們路上出了點小摩擦嘛……”赫斯塔回頭,“不是什麼大事,讓我的同事去處理吧。”
維爾辛已經走到伯衡身旁:“怎麼稱呼?”
“伯衡。”
“我知道你。”維爾辛道,“你就是上次被邀請去深錨,結果連累我們兩處基地被曝光的那個人,是嗎。”
赫斯塔的神經忽地繃了起來——紅掌僧伽和深錨還有接觸呢?
“那完全是個意外,”伯衡的表情變得認真起來,“而且恕我直言,那並不是我一個人的責任。”
維爾辛望着伯衡,意味深長地笑道:“你這次敢邀我一起過來,我也很意外。”
“我們一向的原則都是交朋友,”伯衡向維爾辛伸手,也回以一個微笑,“沒有什麼是不能敞開談的,即便不能合作,也未必就要當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