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伊沫眉頭微微擰了下,看着莫霄籣,“你覺得我說這些是爲了跟你劃清界限麼?”
“我在問你。”莫霄籣慣來脾氣暴躁,真拗起來沒幾個人能拗得過他。
而自從兩人再次聯繫上,莫霄籣的脾氣在她面前已然收斂……或者是,忍耐許多。
喬伊沫沉默幾秒,望了眼盯着他們的鬼影,在心裡吸了口氣,看向莫霄籣,“阿籣,你有你的生活和家庭,你應該把你的時間更多的放在那上面,而不是我身上。”
莫霄籣一張臉陰沉得厲害,“你明知道,這些都沒有你重要。”
“……”喬伊沫眉心皺得更緊了,輕聲道,“阿籣,在我心裡你也很重要,並且這是無論過去多久,都不會改變的事。”
喬伊沫停頓了半響,望着莫霄籣,嗓音依舊清柔,但同時,多了抹堅定,“只是,我更清楚,生命裡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人事值得我們重視和珍惜。我們必須認清這一點。”
更重要的人事……
莫霄籣拳頭攥緊,暗沉的眼瞳裡彷彿有鮮血濺到上面,“你想告訴我,我已經不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所以讓我也不要把你放在我心裡最重要的位置,是麼?”
喬伊沫心尖微揪,盯着莫霄籣那張繃得如冰冷大理石面的臉,“有資格而且應該被你放在第一的那個人是你的妻子。”
莫霄籣背脊輕震,臉上陰鷙隱忍的神情有片刻的失衡,抿直脣看着喬伊沫。
“阿籣,你現在最應該放在心上的,是章心桐,你的妻子,而不是我。”
喬伊沫低聲道。
她沒有直白的說自己已經知道莫霄籣和章心桐領證的事,而是這樣說。
但她知道,以莫霄籣的敏銳,不會猜不到。
其實。
莫霄籣和章心桐領證與否,於喬伊沫而言並無不同。
因爲無論如何,她和莫霄籣都回不到過去。
即使她現在沒有跟慕卿窨在一起,她和莫霄籣也不可能回到過去。
莫霄籣瞳眸幽暗,凝視喬伊沫,聲音低啞悶沉,“章家是郢市第一首富,章心桐又是章家唯一的千金。在婚禮上我因爲誤會你,衝動之下拉她跟我完成了那場本屬於你跟我的婚禮。“
“婚禮結束後,我便後悔不該那麼衝動。我愛的人至始至終都是你,唯一想娶的人也是你。只是提出讓章心桐取代你跟我結婚的人是我。且那場婚禮後,所有人都知道我跟郢市第一豪門的千金結婚了。屆時我想反悔,便不再僅僅是我跟章心桐的事。而是莫家與章家,莫氏與章氏兩大家族的事。“
莫霄籣澀然扯了扯嘴角,“我娶了章心桐,全天下的人都覺得是我們莫家高攀了章家,我莫霄籣走了大運!如若我在那時宣稱和章心桐結婚只是我的一時衝動,我們的婚禮不算數。不僅輿論的口水會把莫氏淹死,章家也不會輕易放過莫家,畢竟,章心桐是章家唯一的後代。”
看着莫霄籣眼中的自嘲和酸澀,喬伊沫心頭也沉沉的,眼角亦泛起絲絲刺痛。
何止是章家和大衆不會放過他,怕是柴娉孜和莫啟也會千方百計阻止莫霄籣那麼做。
他們費盡心機算計她,陷害她,不就是爲了撮合莫霄籣和章心桐麼?終於得償所願,他們怎麼可能放任莫霄籣毀掉!
她難過的是,莫霄籣和章心桐的結合,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場算計。
她心疼莫霄籣,卻也,只能是心疼。
“沫沫,你給我點時間。”莫霄籣忽然說,語氣帶了絲狠和決絕。
喬伊沫眼皮輕跳,盯着莫霄籣。
莫霄籣驀地伸手握住喬伊沫的手,緊到喬伊沫下意識掙扎都沒能掙出。
喬伊沫倒吸了口氣,有些無措的看着莫霄籣,“阿籣……”
“沫沫,跟章心桐結婚只是權宜之計,不是出自我本心。到了合適的時機,我會跟她離婚,你相信我!”莫霄籣聲音低沉,眼眸裡透着讓喬伊沫陌生的冷酷狠絕。
喬伊沫心頭突突跳了兩下,“阿籣……”
“我們說過的,要一輩子在一起!沫沫,你等等我,等等我行麼?”莫霄籣更緊的拽着喬伊沫的手。
喬伊沫骨節脹痛,強自吸幾口氣試圖維持鎮定。
然而,還沒等她穩定心神,莫霄籣突然傾身,另一隻手隨即摁上她的左肩,吻了上去。
喬伊沫端着粥的手狠狠一抖,灑了一身。
喬伊沫整個人凌亂極了,實在是莫霄籣的舉動太出乎她的意料,她根本想不到他會忽然撲上來吻她。
不僅是喬伊沫沒反應過來,就連鬼影都沒料到,莫霄籣會毫無徵兆的吻喬伊沫。
鬼影滯了兩秒,冷硬的面龐旋即一沉,狠肆咬着牙根便要衝過去撕了莫霄籣。
一道黑影卻比他更快。
鬼影眼前一閃,就見一隻大手從後揪住莫霄籣的後衣領,直接將他從喬伊沫身上拽開。
在莫霄籣還來不及站穩時,朝他的左臉揮了一拳。
那一拳,彷彿用了十層的力氣,毫不留情揮向莫霄籣時,鬼影甚至隱隱能看到疾風。
“噗……”
莫霄籣當即噴了一口血出來,左臉幾乎立刻腫高了三四圈。
鬼影看得瞠目結舌。
深刻覺得,莫霄籣的臉要是再這麼挨一拳,怕是要被打爛得整容都救不回來!
鬼影正想着,莫霄籣的右臉悲催的又捱了一拳。
鬼影臉一抽,連他都覺得疼。
莫霄籣被連續兩拳逼退,貼到病房牆壁,一隻手撐着牆壁,一手卻緊扣成拳,凝向如同地獄歸來的鬼厲般,渾身散發着嗜血殺機的男人的雙眼,非但沒有絲毫惶恐和畏縮,反而浮出縷縷邪冷的笑。
在男人逼近之前,莫霄籣嗤了嗤糊了血的牙關,扭頭朝一旁吐了口血,紋絲不動的迎接男人即將落下的又一記重拳!
“慕哥哥,不要!”
躺在病牀上的喬伊沫,半懵半驚的看着揪着莫霄籣領子的高大男人。
心臟的位置因爲震驚和不敢相信,跳得有些緩慢。
怎麼會……他不是在德國麼?!
聽到喬伊沫恍惚輕戰的聲音,離莫霄籣的臉不到一里的男人拳頭,微微停了下來。
慕卿窨沉狠盯着莫霄籣,沒有忽略在喬伊沫出聲時,莫霄籣眼底愈濃的冷笑。
霎時。
整個病房的溫度因從慕卿窨身上沁透而出的強大壓迫和寒意而直降到了負度。
喬伊沫茫茫然然的看着慕卿窨,自然無法忽視慕卿窨始終懸在莫霄籣臉側隱忍着沒有落下的拳頭。
戰廷深一行人本想着跟過來探望喬伊沫後,再各回各家。
誰料到剛到門口,就那麼“湊巧”的看到了非常不和諧的一幕!
戰廷深幾人心下恐怕都在想,他們下飛機後爲什麼沒有直接回家?
現在好了。
他們進去也不是,退後也不是,很尷尬啊!
“慕先生還打不打?不打麻煩您高擡下貴手。”
莫霄籣邪佞勾脣,雙眼陰暗盯着慕卿窨恨不得殺他後快的獰狠面容,沙啞的嗓音裡溶着玩世不恭和挑釁的淡笑。
慕卿窨看着莫霄籣,雙瞳幽邃照不進一絲光亮,出口的嗓音宛若從十八層地獄傳來,冥冷到極點,“我本來不屑對你、對你們莫家出手,但莫公子是不是太肆無忌憚了?還是莫公子以爲,莫家有郢市的章家撐腰,便可有恃無恐?”
“慕先生說哪裡的話。”莫霄籣嘴角弧度加深,望着慕卿窨的雙眼卻沒有半點笑意,“看看我跟慕先生現在的處境就知道了。慕先生要想弄死我,比碾死一隻螞蟻還容易。要讓莫家在潼市無立足之地,也不過是慕先生你一句話的事!”
慕卿窨垂了下黑睫,擡起的拳頭慢慢放了下來。
隔了會兒,慕卿窨望着莫霄籣扯動了下嘴角,眼瞳裡的沉怒和肆虐,像是被一塊大石頭,壓進了大海里,浮於表面的唯有不起波瀾的深不可測,“莫公子倒是活得明白。所以莫公子大概也猜到,今日莫公子是回不去莫家了。“
莫霄籣眼底的波光快速凝了下,低冷的笑,“慕先生要殺我啊?”
喬伊沫,“……“緩過神來後一直便懸着的心,在聽到慕卿窨和莫霄籣的對話後,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大氣不敢出的盯着慕卿窨。
慕卿窨鬆開了手,從口袋裡摸出一方手帕,微垂着頭,慢條斯理的擦手,聲音寡淡,“不,殺了你太便宜你了。”
莫霄籣,“……”
“還愣着幹什麼?”
慕卿窨側轉身,邊擦手邊朝病牀邊走。
鬼影臉也僵了半截,聞言,緊忙吸口氣,三兩步上前,捉住莫霄籣的胳膊朝病房門口帶。
莫霄籣笑了下,連反抗都沒有,任由鬼影押着他。
在鬼影扣着他忘門口走時,偏頭,雙目赤紅盯着喬伊沫焦灼不已看着他的喬伊沫,宣誓般沉沉道,“沫沫,我莫霄籣這輩子只愛你,只要我活着,我就一定,一定要跟你在一起,不惜一切代價!如果我死了,下輩子我還找你,生生世世!”
喬伊沫喉頭像被什麼尖利的東西卡住,刺刺的疼。
捏緊指尖,喬伊沫雙眼微紅,央求看向慕卿窨,囁嚅着雙脣剛要開口。
“一個字,你若開口爲他說一個字,我就讓莫家絕後,不信,試試!”
喬伊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