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出醉仙樓,秋山少佐就表達了他對吳四寶的厭惡和不滿。
“八嘎,這是一羣土匪!”
秋山少佐上了車,和劉達成揮手道別。劉達成臉上微笑,內心很遺憾。因爲吳四寶的突然出現,秋山少佐的內心全都在表達對他的不滿,沒有半點關於印鈔廠的信息。
劉達成回到宿舍,故意把電話線拔掉,然後一覺睡到下午三點。起牀後,他看見整個76號大院已經亂作一團,幾乎所有的人都在忙碌。
他做夢也不敢想象的事情,竟然在他午睡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醉仙樓爆炸了!
原來吳四寶宴請的客人,是光頭熊手下的那些馬仔。一百二十人,每桌十人,十二桌。中午十二點鐘。由光頭熊領頭,吳四寶帶着警衛大隊的幾個小隊長一起參加作陪。喝酒喝到興頭上,突然間傳來猛烈的爆炸聲。醉仙樓的主樓幾乎被夷爲平地!
爆炸發生時,吳四寶、光頭熊幾個人正在挨個敬酒。吳四寶憑着敏捷的身手,臥倒、驢打滾,連續做了幾個動作,還是被跌得鼻青臉腫。那些來不及反應的馬仔們,大部分人被炸死,沒被炸死的也因建築物倒塌而壓死。
因此,吳四寶和光頭熊等少數幾個身手不錯的人,憑着敏捷躲過一劫,大多數人都在爆炸案中死亡。
爆炸發生後,李士羣第一時間趕到現場。緊接着,多田駿和崗村次郎也相繼趕到。川島秀子趕到現場時,這裡已經被拉起警戒線,警察們正在從廢墟里搬運屍體。
吳四寶的手、腳和臉均有擦傷。李士羣看到他這個樣子,就像是從戰壕裡爬出來一樣,想罵人的衝動一下子煙消雲散。
從爆炸當量看,現場至少使用了五公斤的梯恩梯炸藥,還使用了定時爆炸裝置。從這點看,日僞特工高層幾乎形成了共識,這次爆炸絕對不是一般的黑道所能策劃的,至少需要一名精通爆破的專家才行。
張寶勝在後面廚房安排工作,所幸沒有被炸死。他只是被爆炸波及,當場被震暈過去。等他甦醒過來時,看到那麼多軍警憲人員,還有變成廢墟的酒樓,欲哭無淚。
可以說,這是76號成立以來發生的最嚴重的傷亡事故。要是發生在其他人身上,李士羣會當場拔槍,把主事者幹掉。而今天這主事者卻是吳四寶,他的左膀右臂,讓他下不了手。
“四寶,你去醫務室包紮一下吧。”
“大哥,我沒事,只是這次連累你了。”
“你的警惕性太低,才讓人鑽了空子。大白天的,竟然有人在你聚會的餐廳安裝了烈性定時炸彈,你說——你這不是丟我的臉嗎?虧你還是警衛總隊的大隊長?”
李士羣又是關心,又是批評,說得吳四寶心服口服。他不服也不行,眼前這個爛攤子還不知道怎麼收拾呢。
吳四寶受的都是輕傷,所以並不礙事。光頭熊的右腿骨骨折,被人擡上擔架,送進了康濟醫院治療。
“張寶勝呢?狗日的張寶勝去哪了?”
吳四寶一聲怒吼,很快有人把醉仙樓的張寶勝抓到他面前。此時的張寶勝也受了點輕傷。不過,他已經被嚇得魂不附體。
“張掌櫃,是不是你讓人安裝了定時炸彈,想炸死老子?老子欠了你一點飯錢,你就敢起這樣的黑心嗎?”
吳四寶伸手抓住張寶勝的衣領,幾乎要把他提了起來。衣領勒住了張寶勝的脖子,讓他透不過氣,發不出聲。張寶勝感覺自己的靈魂快要出竅了,被吳四寶重重地摜在地上,像死狗似緩了一會,這才清醒過來。
張寶勝被抓上車,帶進了76號的刑訊室。看到那滿牆的刑具,他直接嚇尿尿。
聞着濃濃的尿騷味,吳四寶的眼睛瞪得比銅鑼還要大。他掄起皮鞭,一皮鞭抽在張寶勝的臉上。
“說,是不是我欠你的錢,你就想炸死我?!”
“吳大隊長,你可是我的親生父母呀,你沒欠我的錢,那點錢我不要了。求求你放我出去,只要饒我不死,我什麼都不要了。”
“你以爲你什麼都不要了,你能活着走出去?你知道這次的大爆炸,我死了多少兄弟嗎?八十一人死亡,還有三十多人受傷。這筆帳,我叫我去給誰算?媽了個巴子,老子活這麼大歲數了,還從來沒有這樣被人擺佈過。今天的事情你要是交待不清楚,我就將你大卸八塊,拿去喂狼狗!”
吳四寶把皮鞭交給專門負責刑訊的人員,說道:“這條死狗,你們給我好好地招待他。老子困了,去睡一下再過來。”
......
一直到傍晚,吳四寶來到刑訊室,張寶勝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審訊的筆錄記了厚厚一疊,裡面全都是張寶勝屈打成招的胡話。
吳四寶把審訊筆錄交到李士羣手裡,李士羣很清楚這種筆錄是怎麼來的,他隨意翻了一下,反問道:“四寶,你相信這種筆錄的真實性嗎?”
“大哥,發生了這麼大的事,總要拉幾個出來墊背啊。”
在李士羣面前,凶神一般的吳四寶很聽話,就像一個乖寶寶。這就是一物降一物。
李士羣冷冷地斜了他一眼,不滿地問道:“你這樣做,真正的兇手怎麼辦?”
“張寶勝就是真正的兇手啊。酒店是他開的,他最有條件安裝炸藥。”
“你簡直是胡鬧!你這樣做,會讓天下人笑掉大牙。第一,有哪個笨蛋會在自己經營的酒店安裝炸藥?家破人亡的事情你會做嗎?第二,你是大白天臨時起意去訂房的,這證明安裝炸藥的人肯定是酒店的員工,瞭解到你們去吃飯的準確時間,這才決定幹一票。除了酒店的員工,其他人根本沒有這個條件。其實,你只需要從酒店員工裡面去排查,很容易就能找到兇手。”
吳四寶摸了摸他的光頭,訕笑道:“還有一種人,就是臨時去吃飯的人,他們聽到我訂房的消息,而他們剛好是我們暗藏的敵人。”
“看來你不笨啊。有沒有這種人?”
“有啊。聽張寶勝說,劉達成和一個日本少佐也在包廂裡用餐。他們去得早,吃完飯就從後門走了,根本沒有和我打招呼。”
又是劉達成?怎麼很多的事情都有劉達成的影子?而他偏偏又是自己不能動的人!
李士羣沉吟片刻,最後還是否定道:“劉達成是不可能做這麼低級的事的。如果他代表中共地下黨或者重慶方面,那他的級別一定不低。你想想,作爲一名高級間諜,會臨時起意,去具體操作一個爆炸案?而且這起爆炸案炸死的最高級人物,卻是你吳四寶,一個警衛總隊隊長而已。”
“大哥的意思是,我的命沒有這麼值錢?”
李士羣被吳四寶氣樂了,覺得他真是一個猛張飛。叫他去幹一些殺人放火的事情,他的腦子轉得飛快,讓他去搞間諜和偵破工作,他的腦子比很多處長們差了不是一點點。
“也有這個意思。你的命,還不值得高級間諜冒着暴露的風險來殺你。排除了這個因素,我認爲兇手很可能躲在酒店員工裡面。你再問一下張寶勝,最近一兩個月,他的酒店有沒有新的員工入職?如果有,這個人就非常可疑。”
吳四寶一聽,如獲至寶。他興匆匆地回到刑訊室,沒過十分鐘,又重新回到李士羣辦公室,高興地嚷嚷道:“大哥,你真是神了,果真找到一名新入職的員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