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號和陸虎之間的矛盾,沒有逃過一個人的眼睛,他就是劉達成。
從陸虎被抓到被救,劉達成坐在辦公室,就能把事情看得一清二楚。窗外,崗村次郎生氣地上了車,然後絕塵而去。劉達成不免心生遺憾。
精心設下的陷阱,竟然被崗村次郎給設破了!
吳文康驚叫道:“崗村次郎救了陸虎?!”
“沒錯。這隻能說明一點,陸虎和崗村次郎的關係不一般。他們有見不得人的交易,或者陸虎變成崗村次郎的一條走狗。”
“幹掉陸虎。”
吳文康交牙切齒地說了一句。他的頭腦裡已經有了答案。平武生實施的黃浦江十六號碼頭縱火案,僅僅焚燒了李士羣的五噸煙土。這對於財大氣粗的李士羣而言,並沒有傷害到皮毛。
“陸虎現在哪?”
“陸軍總醫院。你想殺了他?”
吳文康還沒有說出口,劉達成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了。
“我覺得你還是省省心嘛。有一個人比你更想陸虎死,你幹嘛要弄髒自己的手?再說,我們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啊。”
“你是說滬北工業區?”
“當然。”
劉達成把那張從多田駿那裡看到的平面圖拿出來,和吳文康研究了半天,仍然沒有找到突破口。自從工業區被日本人強行徵用以後,這裡戒備森嚴。不但四周有高達四米的圍牆,還有高壓電網,想憑藉人力進入幾乎不可能。
吳文康的確是在爲地下印鈔廠的事情頭疼。他所能仰仗的情報員就是劉達成。每一次的重要情報,幾乎都是劉達成獲取的。
“蝰蛇,這次的事要拜託你了。我也在想辦法。另外,據我所知,汪先生正在南京準備成立新政府,估計敵我雙方的間諜網已在暗暗角力,我們也應該做點什麼。”
劉達成若有所思地說道。
吳文康陰陰一笑:“蝰蛇,你就放心吧。像我們這些人,天生就是苦命人。哪裡還想有半點輕鬆?我估計局座已經把手伸到南京了。我們的任務,還是先做好局座交待的事情。憂國憂民的事情,都交給局座吧。”
......
光頭熊用黑布罩頭,帶領四十多名槍手,一個個都使用美式衝鋒槍。這些人趁着夜色摸進英租界。陸虎還在醫院裡治院。由於被調走十名保鏢去服務陸虎,陸公館防務略顯空虛。
下半夜的時候。連野外的蟲子都睡着了。光頭熊吹了一聲唿哨,四十多名槍手突然出現在陸公館。他們用手雷炸開大門,衝進去去就開槍。值班的保鏢尚在睡夢中,就被打成了血篩子,看家的獵犬剛開口吠叫,也被打成了血篩子......瘋狂的掃射持續了二十多分鐘。光頭熊命人樓上樓下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一個活物,這才揚長而去。
姜文聽到槍響的時候,也還在睡夢之中。不過,今晚他睡的地方有點怪,不在牀上,而是在堆放雜物的閣樓上。閣樓距離地面三米多高,還被幾扇木門隔住。如果不仔細查看,誰也不會想到,隔樓裡還躲了一個人。
光頭熊殺陸虎家所有人,便扯下了他臉上的黑紗布。這時,姜文也看清楚光頭熊的真實面孔。當光頭熊的人撤走之後,姜文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跌跌撞撞地來到陸軍總醫院。陸虎從睡夢中驚醒,聽姜文講完那驚魂的二十多分鐘,一聲狂叫,當場吐出一口血來。
陸家上上下下有三十幾口人。老人,小孩,婦女,還有二十多名保鏢,被光頭熊以絕對的優勢滅口。換了誰都受不了。陸虎被氣得當場吐血。
陸軍總醫院有日軍憲兵把守,陸虎自己還帶了保鏢,所以安全暫時無憂。陸虎平靜下來之後,立即打電話給崗村次郎。崗村次郎聽到消息,十幾分鍾就趕到病房。
“姜桑,你所說的,都是真的嗎?”
崗村次郎一手扶着刀鞘,一手扶在刀柄上,作出一副隨時抽刀殺人的姿勢,姜文哭喪着臉,吼道:“崗村課長,這是我親眼所見呀。我要不是躲在閣樓裡,整個陸公館將沒有一個活人。”
“八嘎牙魯,集合隊伍,掃平光頭熊!”
光頭熊得手之後,第一時間趕到吳四寶住處彙報。聽說滅了陸虎一家三十幾人,吳四寶興奮地摸着光頭,眼放綠光:“光頭熊,你幹得漂亮。事情就是要這樣幹。誰敢擋我們發財的道,我們就要他的性命。殺一儆百,絕不手軟。還有,你確定沒有活人了?”
“沒有了。我讓陸棟帶人樓上樓下都搜了一遍,凡是在陸公館過夜的,不管是僕人還是保鏢,全都被我們的衝鋒槍掃射干淨了,連一條狗都沒有放過。”
“好,好呀。這下子,我看陸虎上哪去哭?媽的,他的膽子也太大了,敢燒老子的煙土。我還以爲上海灘已經沒有人敢這麼幹了。他陸虎是第一人。難道他不知道出頭的椽子先爛嗎?等陸虎出院,一旦離開日本人的保護,我們再找機會幹掉他。”
“是,寶哥。沒什麼事,我就帶弟兄們回去休息了。”
“慢——”吳四寶摸了摸光溜溜的頭頂,歪主意就出來了:“你帶弟兄們馬上出城,去浦東一帶的蘆葦蕩呆幾天。幹什麼都行,就是不要幹殺人放火的事情。等風聲過去了,我會讓人去接你們的。”
“大哥,您這是——”
“我說你是真蠢還是假蠢?陸公館被人滅了門,陸虎還躺在醫院裡喘氣,難道會沒有後遺症嗎?你們的人不在,就算崗村次郎找上門來,他敢怎麼樣?既然仇已經結上了,那就要把仇人消滅乾淨,剷草除根,我們才能睡上一個安穩覺!”
“還是大哥英明。”
光頭熊帶着一幫人,開着兩輛大卡車,帶着76號特工總部開具的通行證,順順當當地向郊區方向開去。而崗村次郎在姜文的引路下,帶着幾十名特工撲向光頭熊的公館。這裡除了老人小孩,連保鏢都沒有一個。整個公館安靜得讓人出奇。
一問,僕人回答,熊老爺去蘇南做生意了,好幾天都沒有回家。
“喲西,狡猾的光頭熊,你逃得了初一,能逃得了十五?”
崗村次郎跳上汽車,就要向李士羣的住宅駛去。跟隨在崗村次郎左右的廉布知池用日語說道:“課長,我們爲了一條支那豬,犯得着去得罪我們的盟友嗎?李士羣是影佐將軍器重的人,所以他對很多日本人都有恃無恐。我們犯不着去得罪他啊。”
崗村必竟剛來,對於很多事情還沒有廉布知池熟悉。聽他這樣一說,覺得有理,便一揮手:“其他人隨我回去。廉布知池送姜文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