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前後都靜悄悄的,我死死盯着那堵圍牆犯了難。
那邊沒有墊腳的地方,如果跳起來抓住上端,我的腳也駕不上去。
我的手一下一下敲打着方向盤,腦袋突然靈光一現,於是就把車開到了圍牆下面。先爬上引擎蓋,然後是車頂,再然後我就用手扒着圍欄,把身子縮上去,往遠處瞧了那麼一眼。
燈全熄着,黑漆漆的。一隻貓嗖得竄出來,明亮的眼珠子望向我,張開嘴一直朝我叫,叫了幾聲就走了。我覺得有點幸運,還好不是狗,因爲狗見了生人怕是得叫個不停,不把人喊醒是不會罷休的。
我呼出口氣,把右腿翻過去,整個人騎在圍牆上。想看看哪個位置跳下去比較安全。可低頭往下一看,忽然嚇得一個激靈。
圍牆底下露傢伙的阿臨仰着頭瞧我,一副吃了炸藥的樣子。可我卻欣喜若狂,忙壓低了聲音說:“傻吊,還愣着做什麼?”
阿臨把睡褲的鬆緊褲腰扯上去,四下看看,陰沉道:“跳!”
我膽兒本來就大,阿臨在下面就更放心大膽的跳。
一個縱身下躍,我成功落入了阿臨的懷抱裡。
我出來時穿的不多,開車的過程中因爲抽了根菸所以車窗也被我打開,本來身子有點點冷,但被阿臨抱着瞬間就覺得溫暖多了。
可能怕驚動別人,他拉着我很快進了他的房間。門才關上,他就送了我一個大大的門咚,然後捏住我的下巴問:“怎麼真過來了?程乙舒,你就不怕翻牆不順利,反而跌個半死?”
我沒理會他兇巴巴的語氣,一把攬住他的腰,十分霸氣地說:“我想你了!”
阿臨性感地咬了下嘴脣,沒說話,但他陰柔的眼神卻似乎有了笑意。
“臨臨,你在和誰說話?”
外頭商媽敲門,因此我的後背感受到一下一下的震動。
阿臨看上去有那麼點緊張,我趁機抱住他的頭吻下去,他這時候肯定不敢拒絕我,被動的像個小媳婦。
“臨臨,你聽見我說話了嗎?”
商媽在外頭敲得更起勁,而我抱着他的頭吻得起勁。
這種感覺真是別樣的刺激。
腰上突然一疼,阿臨狠狠掐了我一把,我差點就叫出聲。
我瞧見他的嘴脣被我啃得有些紅腫,又不禁想發笑。
阿臨的眼神像鋒刀似的剜我一眼,應道:“我打電話,要睡了。”
外頭沒聲了,但不過多久商媽就說了句:“這麼大人了,別老是瞎搞!”
我和阿臨互相看了眼,心裡八成都琢磨着可能已經穿幫了。
事已至此,又有什麼鳥辦法。
我乾脆大大方方地參觀他房間,這屋子不太新,從裝修風格看應該很老了。牆壁上包着半截的木板子,而上面一截是發黃的壁紙,櫃子是做在地板上的,不能移動,窗戶外面包着生鏽的鋁合金,窗臺上擺放了着幾盆植物,但最關鍵的是牀,只有一米二的樣子,挺小的,兩個人睡上去估計很擠。
我腦子裡正琢磨這個事,阿臨卻忽然說:“回家去。”
我問他:“我們一起?還是我一個人?”
他想了想說:“算了,就在這睡吧。”
後來我和阿臨抱在一起,他脫了上衣熄了燈,我問他:“阿姨不待見我,可大晚上我翻牆都要來看你,真賤。”
他沒說話,但他的手在我後背上下揉了揉,像是在安撫我。
我把腦袋往他胸膛鑽,牀腳動一下就響。阿臨說他爸媽就睡隔壁屋,我總感覺他在暗示我什麼,於是我揚起下巴輕聲說:“小臨臨,如果你爸媽真要你娶那姑娘怎麼辦?電視裡不都那麼演啊,先是逼婚,逼婚不成就說斷絕母子關係。後來做兒女的沒辦法,明明不是很喜歡還是湊合着結了,萬一阿姨將來也用這招,你會從了嗎?”
阿臨和那個雨夜一樣,猛地把我的身子往上聳,我一下就靠在了他胳膊上。
黑暗的環境下,我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聽他說:“我爸媽想讓我結婚無非是想看着我傳宗接代。只要我願意,大把的女人願意給爺生,十個八個私生子都行。”
我氣了,馬上捧住他的臉說:“嗯,是挺多。比如那羣恨不得把你吃下去的小野雞?可那些個女人哪天真懷了你的孩子,也只會拉低你家的基因水平!”
我聽見他陰測測地笑了陣,我掐住他大腿內側的肉,他疼得直接喘粗氣,然後語氣有點認真地對我說:“我孩子隨你。”
這一刻,我心裡說不清多暖了。終於明白爲什麼那麼多的女孩子抵抗不了情話的衝擊,有時候明明知道是假的,可還是寧願相信是真的。
我吸吸鼻子說:“少貧,咱睡吧。”
身子往他懷裡又鑽了鑽,我恨不這會兒把自己和他用膠水粘一塊。因爲像阿臨這樣風流的男人,如果不是像現在一樣抓得那麼緊,總感覺並沒有擁有。
這夜我睡不着,雜七雜八想了很多事,把和阿臨第一次見面到今天發生的事情全想一遍後,真的覺得像是一場婆娑大夢。
阿臨似乎也睡不着,隔不了多少時間就會動一下。他抱着熱乎乎的我,鐵定自己也難受。就這麼一直清醒着到凌晨,我還是沒睡着,但阿臨已經睡去了。我只是稍稍動了下,他閉着眼睛把我的手放在他那,我意外的發現阿臨晨勃了,像鐵一樣。我恨死了這張會嘎吱作響的牀,等他回到別墅,我絕對不會放過他。
到了早上七點,我眼皮子纔開始打架。偏生商媽在外頭喊門,叫阿臨醒醒吃早飯。
我的睡意馬上就散了,心裡其實有點緊張。
天都亮了,外頭圍牆下還停着阿臨的那輛悍馬車,再加上昨晚我和阿臨說着話,很快商媽就開始敲門問阿臨在和誰說,商媽是肯定已經知道他屋裡有人了。但估計是沒瞧見屋裡到底是誰,所以纔不好怎麼樣。可要是一會她看見是我,場面絕對不會好看到哪裡去。她應該會更討厭我吧,覺得一個姑娘大半夜闖進男人家裡,‘亂七八糟的女人’這個標籤是更撕不掉了。
阿臨睜開眼,第一眼就瞧向我。他坐起來捏了幾下眉心說:“一會就來。”
敲門聲隱去,我就跟暫時鬆了一大口氣似的,身子往牀頭懶懶地一靠,深深瞧着阿臨的後背。
那是我見過最慘不忍睹的背部,無數的疤痕交織,大小和長度也有很多區別,最糟糕的是在脊樑骨的地方有一塊巴掌大的燙傷印記,雖然整體的背部輪廓好看,但細節上卻是太太太粗糙了。
“真醜。”我耿直地說。
阿臨套了上衣轉過頭,瞧我一眼沒接這話,而是對我說:“你睡醒沒?和爺一起吃早飯去。”
沒多久才和商媽鬧不愉快,我實在不太好意思出去。便移開眼說:“能別了嗎?我擔心你媽看見我會氣得吃不下早飯。”
阿臨沉悶地嘆口氣,大清早就點根起牀煙,模樣特別酷。
商媽又來叫門問:“起沒起?”
“叫魂呢!起了!”阿臨有點躁地應着門,然後就掀開被子,把我從牀上拽起來,麻溜又粗魯地把我衣服套起來,直接拉着我就開門往外走。
商媽看見是我,臉色瞬間就變了。她手裡拿着根油條,見我就拿起來指我:“真是你這個沒教養的?”
我生平最討厭的就是別人說我沒教養,那是比許多惡毒的語言更傷人的話。但除了商媽,商爸坐在飯桌上沒說話,正用眼神上上下下的審判我。
我琢磨着到底是在人家家裡,不能和上回一樣了,就客客氣氣地喊了聲:“叔叔好,阿姨好。”
“誰你叔叔阿姨?”商媽咬牙切齒,然後又同商臨說:“臨臨,我的話你當耳邊風是嗎?爸媽最疼的就是你!辭雲找了唐穎我們只能認了,但你和辭雲不一樣,你是爸媽心頭上的肉。我和你爸都盼着你找個學歷好,能力好,又孝順的好姑娘,不是這種半夜溜進我們家和你睡覺的爛貨!”
阿臨突然一拳砸在牆壁上,目不斜視地盯着自己的媽媽,呲牙說道:“擦,罵夠了嗎?今天這頓早飯能吃就吃,不能吃我現在就走!什麼叫她是個爛貨?你們是不是還覺得我是十幾歲時那個聽話懂事的學霸?告訴你們,我纔是個大爛人!”
因爲他昨晚也沒睡好,眼睛本來就紅紅的,說這句話的時候脖子上的青筋梗起,眼睛瞧着就更紅,連我都嚇到了,更別說是商媽了。
阿臨說完這番話沒幾秒,商媽手中的油條就掉在了地上,漲紅了臉卻怎麼也說不出什麼話。
坐在飯桌上的商爸沉沉地嘆口氣出來,教訓自己的老伴說:“孩子好不容易在家住幾天,你就別給添堵了。臨臨,早飯得吃,讓姑娘也坐吧。”
商媽大概是不想讓氣氛更糟糕了,於是給我和阿臨盛了粥,然後就說自己吃不下去洗衣服。
商媽不在,我也跟着自在許多。
商爸還算溫柔,我坐上飯桌後好幾次叫我多喝幾碗粥。但終究總也免不了探究,商爸問我是做什麼的,家裡人做什麼的,我一一作答,商爸很吃驚的樣子,大概我回答的事兒遠沒有他們預想的那麼糟糕。
後來我和商媽打了招呼說要走,商媽看都沒看我一眼,只說:“以後別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