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主席，芮昭她這……”
與此同時，通舸大酒店的官方現場演播室。
看到這手“碰”的女皇木蘭同樣瞪大了眼睛。
“她居然在倒試柳世賢的應手？！”
“嗯……”
尚朝天沉吟着應道，表情頗有些複雜：
“這姑娘看上去平日裡憨憨的，但在棋盤上是真敢下啊！
“既然她下出了這手小目位置的靠，那就說明她對於這裡的局部定型及手段是有研究的，不可能不知道黑棋33手長了之後，實際已經靠不到了。
“其實她想要的就是這手肩沖和黑棋長的交換，只不過這手交換過後，她又想看能不能白佔些便宜，所以試了一招！
“不過……柳少爺應該不至於在這會應錯。”
尚朝天話音剛落，當時第一人也果斷給了自己的答覆：扳在三三，也是AI一選！
白棋接着立下是預定手段，不過黑棋尖住緊氣，又是AI一選！
“果然……柳少爺這當世第一不是白來的呢！”
看完這幾手應招後，劉虞鴻應道：
“不過還好！
“看AI勝率，這兩手棋倒也沒怎麼虧……”
“嗯，如果會很虧的話芮昭肯定就不會這麼下了！”
尚朝天很有條理地說着自己的看法：
“雖然局部而言，AI認爲這裡白棋試應手肯定虧了點劫材和味道，降了點目差和勝率。
“但實際上，倒也確實很難說有實際目數上會有什麼損失——畢竟在剛剛肩沖和長的交換後，這個角就確實是黑棋的了，並沒有真的虧什麼大東西出去。
“開局之後，芮昭的行棋思路雖然比較跳躍，但非常積極，我感覺她很快就會有新的動作。”
果然，試了兩手見柳世賢滴水不漏後，芮昭沒有再試下去！
“第38手，白棋左下跳起，黑棋就地小尖安定。
“白棋先手立下阻渡是權利，之後直接跳封黑棋，黑棋左下扳粘安定……”
劉虞鴻在大盤上一面接連擺上雙方應手，一面點評道：
“……這樣，整個下方初步完成定型。
“說實話，這個佈局感覺有些陌生啊。
“芮昭連續的‘不走尋常路’順利將局面導入了相對未知的領域！
“下一手，白棋在右上大跳！”
看到這手尚朝天又點了點頭。
“這是上方消長的絕好點。
“下到這，白棋中腹的模樣已經初具雛形！看到這其實就能明白剛白棋追求右下角肩沖和長交換的用意。
“雖然局部虧了角上碰入的手段，但從整體思路來說是有序而連貫的！
“到現在爲止，雖然相較於初始勝率降低了快二十個點，但我覺得芮昭這盤棋下得很好！
“柳少爺本來就最不怕四平八穩的下法！芮昭通過自己的一連串手段，在將局面導向未知的同時，單從整體局面上看並沒有明顯處於下風！這已經算很成功了！”
“唔……尚主席您說得沒錯！”
女皇木蘭微微凝眸，同樣表示贊同。
“柳世賢的棋，我也看過很多了。
“說實話，有很多頂尖棋手可能佈局時靠着一些比較常見熟悉的局部變化，能保持五六十手勝率不掉。但一旦進入中盤，局勢就支撐不住了——柳九段對於常見變化後的大致中盤走向，研究可謂是非常深入。
“倒是芮昭這盤棋，儘管從開局二十手起就開始掉勝率，但我覺得單從佈局來看……反而是機會比較多的一局。
“啊！柳世賢又落子了：果斷打入了上方白陣之中。
“他也明白不能讓白棋就這麼將大模樣膨脹起來！
“芮昭……這裡並沒有直接選擇夾擊或者罩住，而是先於左上靠了一手，爲接下來的進攻做準備——這也是AI的一選！
“黑棋扳住必然，白棋跟着扳。接下來黑棋很快選擇了連扳……這段時間柳少爺下得很快呢。
“這手棋在AI看來有些過份，這裡白棋只需要粘住，上面瞄着猛攻黑棋一子，左邊瞄着黑棋的斷點，比較難兩全！”
“唔……”
尚朝天在AI的輔助下在盤面上簡單擺了擺道：
“這裡芮昭的本意肯定是希望能夠讓黑棋打吃，進而走重自身，並進入亂戰——這樣的話局部確實非常混亂、不易脫身。
“不過柳世賢似乎並不願意和芮昭開戰，但又不願意被芮昭這麼便宜，所以用了有些貪的下法……
“估計柳世賢認爲對於打入一子的治孤他很有自信。”
“嗯，確實。這兩三年柳世賢九段的棋很多都下得非常自信，尤其是治孤方面！
“雖說……他的大多數翻車局也是太過自信，結果被人猛攻獲勝，所以有力量型棋手相對更好應對他這麼個說法。”
順着老師的分析說了兩句盤外話後，劉虞鴻又將話頭拉回到了盤面局勢：
“接下來芮昭應該基本要粘住……誒？
“這裡……芮昭她長了一手！”
看到這手棋，尚朝天不禁皺眉：
“啊——？
“她那麼敢下的嗎？！
“單看這手長肯定是過分的手段！包括AI也是給了差評！”
“但和看她棋多的話就會知道，這屬於昭天后的基操。”
劉虞鴻在小小驚訝後率先恢復淡定，只不過表情頗有些無奈：
“我和她下的時候就經常看到這種‘強行開團’的無理棋……關鍵是，雖然你知道她下得無理，可偏偏她就能贏！
“和我下她都還算收斂了！最近昭天后和小綿羊那兩盤棋，那幾乎是把小綿羊給生吃……呃，那個……幾乎是用非常不講理的棋殺贏了鄒漾八段！
“沒想到，面對當世第一人她也是風格不改呢……”
眼見女皇木蘭說完，剛給學生使眼色示意別太激動的尚朝天同樣搖頭笑笑：
“這倒是呢……
“可以看到，這手棋下完後柳少爺的表情同樣驚訝，這就是硬逼着黑棋打出作戰！蠻橫得不講道理！
“但既然白棋下了這手長，搶了一手步調，那黑棋就必須打出！否則被白棋接下來先手這一擠來補強不能忍。”
劉虞鴻點了點頭：
“果然，柳世賢九段之後也並沒有多做思考！
“打出必然！接下來白起粘，黑棋衝，白棋反衝，黑棋擋均爲一本道！
“第58手，白棋擠斷！
“雙方在左上角正式形成亂戰！”
…
…
……嘖！
比賽前嘴上說得很甜，說我是第一人什麼的……
但下到現在……我可真的沒看出來你有這想法啊！
同一時間，通舸大酒店對弈室。
柳世賢看到白棋剛剛這手擠斷，本來自開局以來一直沒怎麼變化的表情終於有了些起伏：
從開局起，就不斷在有意走非最優手——甚至右下還試了我一波騙招。
這下法，幾乎就差把“你沒有資格從實力的角度與我對弈”寫棋盤上了！
不過吧……下你當然可以這麼下。
你真咬得住我嗎？
想到這，略有點不悅的柳世賢當即將被分斷兩子挺頭一長，威脅角上白棋。
芮昭咋在角上扳了後一虎，黑棋也先補住左側斷點。
而當白棋再在角上扳試圖先手便宜時，柳世賢開始了自己的動作。
第65手飛壓，幾乎秒下！
既然那麼愛作戰……不知道你會來扳斷嗎？
這裡，柳世賢給芮昭佈置了個小小的陷阱。
如果白棋直接扳斷，看似強硬，可實際卻會給黑棋借力的機會。在一波應手後能先手做活掏空。
不過，稍稍思考一會兒後，芮昭並沒有上當：
簡單一扳，繼續保持進攻姿態的同時卻也沒有太過激進。
沒有上鉤嗎……
那這又如何呢！
在連續定型後，柳世賢趁白棋在左側拐頭壓住的機會，找準機會瞄着上方斷點果斷斷了上去。
這裡同樣埋着陷阱：要是白棋隨手一長，試圖吃淨黑棋，則會遭到最嚴厲的反擊！
可芮昭依舊下出了最好的應對。
白棋從三線打吃，黑棋長就接着跟長，沒有給黑棋抓住自己薄味的機會。
柳世賢見狀不由得微微眯了眼睛，但嘴角邊的弧度已經在不知不覺漸漸僵硬。
下到現在，他已然開始覺得，盤面的味道似乎開始有點不對。
黑棋尋求兩波尋求借用，均無功而返。
眼下局勢雖然說還很漫長，但先前白棋在下方囤積外勢的下法在此時發揮了作用。
左上黑棋的孤棋似乎周圍被諸多白子團團籠罩，彷彿一張鋪天蓋地的大網一般。
更主要的是，現在棋局已經進行到了74手！
在柳世賢的大多數棋局中，他下到這個手數都已經開始佔據明顯優勢了。
可這盤棋，雖然芮昭有意走了陌生的招法，但從全局來看，至今白棋竟似乎絲毫不落下風！
眼下局面……是亂戰，自己還是在治孤的那方！
對面看似如畫般的美人……卻是力大磚飛的力量型棋手！
而從至今的棋局進程看……對方至今不落下風，展現出了極強的競技狀態！
……不會吧？
一連串的翻車flag迭加起來，給了柳少爺非常不好的預感，同時心中開始有些小小的懊悔。
而他本來那飛快的落子速度，現在也逐漸開始慢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