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昭，你說什麼？你要去鄱湖隊？
“不是……這、這怎麼一回事兒啊！你難道不想再爭冠了嗎？”
第二天，3月24日，東江市的一處本幫私廚菜館內。
聽到自己師妹剛剛的話，小綿羊頓時滿臉驚愕，彷彿覺得自己聽錯了。
昨天晚上，鄒漾和吳越雲兩人雙雙接到芮昭的邀請，說今天打算請二人吃個飯，順帶有些事情想聊聊。
儘管對於自家小師妹居然會主動請人吃飯這件事鄒漾感到極爲意外（實際是艾簡安建議的），但她想着八成是聊和東江隊簽約的事情，順帶着一起交流下感情，所以很愉快地便答應了，不作他想。
可哪裡想到，等着她的居然是這麼個開幕雷擊！
而被自家師姐連續發問的芮昭顯得很是不好意思。
在決定下賽季去往鄱湖之後，芮昭知道除了自己的家人外，最難接受的估計就是鄒漾了！
但……事情既然已經定了下來，總歸要和兩位東江隊的隊友徹底攤牌。
“……是的呢，鄒師姐。
“鄱湖隊那開出的條件就是，如果要保證我在圍甲能下上主力的話，那我就得加入鄱湖女隊……”
“那你也沒必要就答應他們啊！”
鄒漾直接打斷道：
“整個圍甲又不是隻有他們鄱湖一支隊伍！
“他們開那麼過份的條件，我們再換一隻隊伍接洽就是，誰稀罕啊！”
芮昭則繼續解釋下去：
“鄒師姐，這一方面我不確認有沒有其他隊伍會再答應我，萬一錯過了這個機會，我會非常後悔的……
“再來就是……如果我去鄱湖女隊的話，那我就能下上主將了……”
“主將？”
聽到這個答覆，女子名人完全沒有想到這也算理由，當即一大串一大串地說了起來：
“這也不是問題！如果你想下主將，我們東江隊也能滿足你要求的啊！
“其實我下個賽季已經做好準備隨時將主將臺讓給你了！如果你那麼看重這個主將位置的話，我能讓你從下賽季第一場開始就出任一臺！
“包括收入，我也會爲你儘量向隊伍爭取，保證你的待遇和我平齊！
“總之，鄱湖女隊那能開出的條件，我都能設法說服隊伍給你開出一模一樣的！留在我們隊還能爭冠！
“所以，芮昭，聽師姐的。再換隻圍甲隊伍接洽，下賽季接着留在我們隊，我們接着拿冠軍不好嗎？”
鄒漾這一番話說完，可謂已經做足了態度，給夠了芮昭誠意。
對於鄒漾來說，上賽季拿完“老大冠軍”後，其職業生涯便已基本圓滿，再無什麼大的遺憾。
但聯賽冠軍這東西，女子名人還是覺得能多一個是一個的——哪怕只是“老1.5冠軍”。
畢竟這既是榮譽，也能帶來實打實的冠軍獎金。
眼下王灝誠已經在備孕、暫時退出了職業棋壇。不出意外的話蘇湖隊很難補充到同等級的第三名隊員，自然也再難和鄒漾、芮昭、吳越雲三人組成的東江隊抗衡。
而被蘇湖隊三位隊員抱團壓制了好幾年的鄒漾，本以爲總算是等到風水輪流轉、該自己抱團壓制劉虞鴻了，哪裡想到芮昭會在這個時候提出離隊，所以鄒她自然要竭力挽留。
然而，芮昭卻果斷地搖了搖頭：
“鄒師姐，不單是這麼個問題……
“我之所以希望下主將……也是想和師姐你在賽場有更多的對決機會呀！”
聽到這話，鄒漾不由得一怔，好一會兒後才語氣複雜地答道：
“你在東江，我們不也經常能下練習賽嗎？”
“練習賽和正式比賽還是完全不一樣，這個師姐您應該也知道。”
少女的語氣很輕，卻很堅定。
話說到這個份上，鄒漾已然明白，自己說什麼也留不住這個師妹了，可她的心情卻一時難以平復。
儘管過去一年，女子名人自認對這個師妹照顧頗多，但卻很難說芮昭欠了自己什麼。
上個賽季，正是芮昭的到來幫助東江女隊實現歷史性的突破，也讓鄒漾首次獲得女子圍甲總冠軍及“最有價值棋手”稱號，一舉圓夢。
非要論的話，倒是她該向自己的這位師妹說聲“謝謝”。
可話歸這麼說，但鄒漾卻不願在眼前這個場合服軟。
自己已經讓步到了這個地步，結果芮昭還是堅持要離隊。這要是不拿出點態度出來，那也太被人小看了！
“行，我明白了……”
鄒漾沉着聲音說道：
“那這回的木蘭賽，我們分開去商都吧！”
“誒？！”
“既然你離隊了，我也要考慮下該向隊裡建議引進誰來代替你的位置，需要一個人靜靜。”
聽得這話，芮昭默不作聲，只得點頭。
她也理解最近一年來師姐對自己多有照顧，結果在離開隊伍這件事上自己直接先斬後奏，師姐不高興她也是很能理解的。
可誰知，這個時候剛剛一直坐在一旁的吳越雲卻突然頗有些驚訝地出聲道：
“啊，這樣嗎？
“鄒漾，你不跟我和芮昭一起了？”
“……啊？”
鄒漾一怔，頓時有點傻眼：
“誒，吳老！您不和我一起嗎？”
而吳越雲卻反問道：
“啊？！
“不是你自己說不和我們一起的嗎？”
“這……”
小綿羊這才聽出味道有些不對，趕忙又強調了下：
“吳老，您沒聽她說嗎？下賽季她就不在我們隊了！”
吳越雲眨眨眼，似乎不覺得有絲毫問題：
“這我聽到了……
“但，哪怕不再是我們的隊友，她也還是我們東江的囡囡、是華夏女子圍棋未來的希望之星呀，我怎麼不能和她一起了！”
“啊？！”
一下子成爲孤家寡人的鄒名人這時才發現：好像被孤立的竟是她自己！
無奈之下，小綿羊只得擺着副吃了黃連一樣的表情，不怎麼高興地說道：
“行吧行吧！
“這次就和以前一樣，還是我統一買票好了！”
…
…
“鄒、鄒師姐！那我先走了！
“這次的事情……實在對不起！”
吃完飯後，三人走出私廚。
臨別前，芮昭又一次表達着自己的歉意。
面對着少女的再三道歉，鄒漾長嘆了口氣道：
“行啦行啦，我知道了……趕緊回去吧！
“不過下回見面，我可不會留任何情面。”
“嗯！屆時也請鄒師姐你多多指教！”
少女用力地點了點頭，隨後與吳越雲及鄒漾再一次道別後，便急匆匆地離開了。
眼見芮昭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人羣之中，此時鄒漾才側過身來，向身邊慈祥的老太太埋怨道：
“吳老，您今天干嘛要幫她說話呀！
“她這一走，下屆聯賽我們想要壓過小小鳥和小女巫，這可太難了！”
聽的這話，吳越雲不由一笑：
“鄒漾，你可真是得隴望蜀呀！
“先前天天唸叨着有個聯賽冠軍圓夢就好，結果現在就又盼着連冠了？”
“呃……”
小綿羊被問得一時語塞，而老太太則繼續說道：
“而且……我肯定是站她那邊的呀！
“你應該知道，當初因爲和國家隊的一些糾葛，我在國內無棋可下，爲此到東瀛、南韓、北美都旅居過。
“雖然當時是被迫的，但我說實話……我當時還挺爲自己的勇氣而驕傲的。
“而現在的芮昭，明明前方一片坦途，卻依舊在爲了更進一步而願意遠走他鄉、直面更多的挑戰。
“對於這麼個有決心有勇氣的孩子，你說，我又怎麼可能不站她呢？”
聽到這，女子名人沉吟起來。
她抿着雙脣，眼眸下意識地看向地面，似是在思考着什麼。
老太太見狀笑笑，寬慰道：
“當然，鄒漾，我也理解你的心情。
“我本來也覺得，如果芮昭不離隊的話我們連冠的可能性很大，可她這一走機會又一下子渺茫了起來。
“但……作爲棋手，我們終究是要以棋而談。
“不開心的話，那就在棋盤上給她點教訓——我相信她不會介意的。”
聽完這話，鄒漾看向了這位華夏女子圍棋的元老，目光中飽含戰意：
“……這是自然。
“要論實力……她可還沒壓過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