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兩邊賽後
“各位，實在是對不住！
“這盤棋……我輸得問題很大！”
2月22日晚，下午五點二十分，東江大酒店。
結束了比賽與採訪的孫熠此時已經耷拉着個腦袋、回到了作戰會議室。
而剛一進門，當世弈仙就是一個標準的瀛式九十度鞠躬，幾乎是完全復現了昨日唐關勝回來時的狀況。
此時此刻，仿若彼時彼刻。
如果非要說有什麼不同的話，那無非是相較於唐關勝，孫熠的臉已然紅成了猴屁股而已。
其實吧……今天這盤農心杯比賽，孫猴兒也並未全盤下得一無是處。
像68手，局勢大劣之下的孫熠果斷開戰，開始圍繞黑棋外圍斷點做文章，終於逼出柳世賢頗有問題的一手，隨後展開了一連串的反擊，一度將勝率追回到了三成以上。
但說到底前期在右上角挖的坑實在太大，而柳少爺也技高一籌。
隨着白棋92手下出緩手，比賽再無半點懸念。接下來的差不多一百手棋，完全就是在努力多消耗柳少爺些精力體力罷了。
——雖然至今已連下四盤的柳少爺，依舊看不出一點點的疲態。
至第189手，已進入收官、劣勢明顯的孫熠面對柳少爺於右上再立一手的拷問，終於不再能堅持下去，投子認負，頗爲難堪地退下陣來。
孫熠輸棋，其實完全在焦凱和雷歧的預料中。
正所謂：只有取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綽號。
孫猴兒“強弱鑑定器”的美名，自然不是白來的，雷歧確實沒怎麼指望他真能掀翻柳少爺。
可是，在如此關鍵的一盤棋上，孫熠居然在右上角的常見定式後續變化裡出了大錯，幾乎是連佈局都沒下完就走在了翻盤的道路上，這實在是讓人不好如何評價。
“……沒事，孫哥！沒事的！”
看到一旁的焦凱對於孫熠的表現似乎頗有點氣惱，雷歧還是第一時間迎了上去，說了些緩解氣氛的話。
雖然孫熠已經淘汰出局，對他發發脾氣似乎也不影響什麼。
但眼下熊思一同樣在場。對於沒下好的隊員表示不滿除了讓未上場隊員更有壓力外，也沒有別的作用。
而且，以孫熠“強弱鑑定器”的特性，以後通過預選進農心杯名單大概率是經常的事兒，現在給他上壓力還可能給以後的比賽埋雷。
更何況看孫熠這樣子，他也意識到今天這盤棋自己下得夠丟人了！再嚴厲批評大可不必。
雷歧寬慰了孫熠兩句，隨即向一旁板着個臉的焦凱遞了個眼色。
焦凱此時依舊板着個臉，但看到雷歧的動作，卻也會意，終究是緩了緩語氣道：
“哎，孫熠！要知恥後勇啊！
“你師妹芮昭今天的新人王決賽上直接一把小飛刀把褚駿砍暈了，結果你反而在個常見變化上出了錯，你自己說到時候在伱老師面前擡得起頭嗎！”
可聽得這話，還不等孫熠表態，一旁的雷歧便率先問道：
“誒？
“芮昭她……已經贏了嗎？”
焦凱簡單答道：
“還沒，但也差不多。
“剛垃圾時間時我拿出手機瞟了兩眼，大官子都已經走完，她還領先七八目，估計怎麼都翻不了了！”
雷歧聞言下意識地抿了下脣。
她……
已經要贏下第一盤了嗎？！
爲了專注於眼前農心杯的比賽，雷歧這兩天刻意地沒有去看任何其他新聞，生怕芮昭那有什麼風吹草動又會影響到自己的心態。
卻不想，現在直接被焦凱給劇透了。
最近……她成績真是好啊！
雷歧不由得暗自感嘆。
本來，她就已經拿了女子圍甲冠軍以及灣區名家賽冠軍。
而看金佑恩今天上午完賽後的狀態，湖畔杯同樣是八九不離十了。
現在新人王賽上，她也基本要拿下第一局，手握兩個冠軍點。
而反觀自己，棋聖戰以來，可謂一無所獲。
好容易憋着一股勁兒在農心杯上拿到了七連勝的成績，可現在眼看着都含在嘴裡的冠軍，搞不好都要被人以“一人穿一隊”這種極其羞辱的方式奪走！
要是……
自己那盤棋能夠再努力一些就好了。
雷歧如此想道，心中略略有些懊惱。
但他也知道，前事莫追。
人能夠做好的，也只有眼下的事情而已。
今晚大家一起分析討論的時候，再多努努力吧！
雷歧微微凝眸，於心中打定了主意。
…
…
啊……追不回了……
同一時間，馬家橋鎮文體中心，對弈室內。
棋局弈至第175手，眼見局面已經進入到了難度不大的小官子階段，而目差依舊有一個貼目的樣子。
褚駿凝望棋盤，不由得於心中暗歎一句，心中已然決定不再堅持：
這盤棋，如果自己74手不強行動出那個白子，或許有機會的……
但那個時候，盤面看上去就是自己大劣，判斷不準在所難免，說到底就不應該中刀的！
可中刀也難免啊！她賽前對我用這麼個盤外招，開局自己難免有點頭鐵啊！
誒……她是怎麼對我用盤外招來着？
……好像是我先陰陽怪氣了一句？
那沒事了！
想到這，已然不打算繼續比賽的眼鏡少年一時間表情有些僵硬，終究長出口氣，未落一子而主動停鍾：
“那個……
“我認輸了……”
“啊……”
聽得這話，褚駿眼前剛剛還如玉雕一般凝視着棋盤的麗人方纔如同慢慢活過來一般，重新有了生氣：
“謝謝指教！這盤棋下得很精彩呢！”
芮昭先得體地回過禮，隨即有些小心翼翼地輕聲問道：
“那、那個……
“褚駿六段，要覆盤嗎？”
“呃……”
褚駿稍稍沉吟，下意識地就想拒絕。
從過年前開始，他就一直憋着股勁兒想要在這次的新人王賽上證明自己。
可結果被人用飛刀直接下出大優局面，輕鬆寫意地就給噶了，這讓褚駿頗有點兜不住。
不過話到嘴邊，眼鏡少年卻又突然改變了想法。
唔……等等。
芮昭在盤外給人感覺……好像不怎麼聰明的樣子。
是不是我試着套套話，能從她那得到些有用信息啊？
嗯，試試看吧！
心下打定主意，褚駿當即改口道：
“可以，正好我也想要和你討教討教右上的變化呢！”
“是嗎？！”
見褚駿答應了下來，少女烏黑的雙眸瞬間閃起亮色，精緻的笑容也隨之綻放：
“真是太好了！
“說實話，我很少見到輸了還願意和我覆盤討論的呢……”
啊這……
你這好戰分子贏起棋來動不動就殺人家好幾十目，你讓人怎麼和你好好覆盤呀！
人家不要面子的啊！
褚駿內心吐槽一句，可面上則不動聲色，繼續裝作一副謙虛的樣子問道：
“這盤棋你主要是右上研究比較深入，而我則在沒有充分準備地情況下跟着你的步調、貿然地進入到了自己並不熟悉的變化中。
“右上下完，我角上白棋是個劫活，基本就有點難了。
“我後續動出外圍一子搏命，但沒能成功……到你點左下三三定好型的時候基本進入收官，我也就再沒什麼機會……
“不過嘛……
“我感覺你官子階段被我追回來很多呢，你是有刻意在控制目差嗎？”
“沒有沒有！這個局面我不敢的！”
面對褚駿的套話，芮昭可謂毫無防備，先是趕忙否認，隨即不好意思地笑笑道：
“有些局官子比較明顯，這種情況看到能基本穩贏，我可能會‘人情世故’一下下！
“但……我自己在複雜官子時的收束能力，其實挺差的，可以說就是我的最弱項了。
“湖畔杯上我也是因爲這個，大優局面下最後半目輸給了夏川葵七段。
“而這盤棋因爲殺得比較亂，實際官子收束也挺複雜的。
“所以雖然這盤棋領先優勢是比較大，但我怕又和湖畔杯一樣，收着收着就收輸了，所以官子都是有努力在收的！
“但，好像還是收得不太好呢……”
呃……
自己的弱點承認得那麼爽快的？！
看到少女毫無防備的反應和表情，褚駿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僵硬。
從年前開始，褚駿其實就有在收集芮昭的一些資料，包括也有蹲她的一些直播對局。
再結合芮昭在湖畔杯上那盤頗爲有名而又有些反常的被翻盤局，褚駿也初步有個猜想，便是芮昭，是不是對於複雜官子相當不擅長。
針對這個猜想，褚駿也制訂了儘量導向較爲複雜的收官盤面的策略——實際上他也做到了，這局棋的官子收起來就是很有些難度的。
只不過前半盤差距太大，哪怕褚駿可着勁兒地刮，刮到最後的小官子黑棋還有六七目的優勢，實在是輸不出去了。
但也就是因爲前半盤差距太大，對手到底是真的複雜官子不行，還是隻不過有意“人情世故”一下，卻讓褚駿有些拿不準。
可誰知，賽後他只是稍稍試探了下，對面的少女就一點不帶保留地全給說了！
她……就不怕我下盤針對她嗎？
褚駿暗自嘀咕一句，同時在心裡給自己地決賽對手貼上了“真憨憨”的標籤。
兩天感謝一塊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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