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賠禮
7月13日，週四。
這天一早，華夏圍棋協會對外公佈了對於雷競鳴九段的處罰決定：
雷競鳴九段近日在公共場合有明顯過激行爲，雖最終未導致嚴重後果，但已然造成了不良的社會影響，故決定給與雷競鳴九段禁賽半年的處罰。
不過，這天的芮昭還未對這件事情有絲毫的關注。
她一向不愛了解盤外的事情，一大早棋協發的消息，沒人告訴她的話那是不可能清楚的。
今天她依舊來到道場練棋，而且心情頗爲愉悅：
因爲她的大老師回來了！
昨天中午的時候，雷競鳴就聯繫過來，說今天會來道場陪她練棋。
另外下午練棋結束後，雷競鳴也通過芮昭約好上門拜訪一下芮家，說有個好消息要正式告知一下他們。
但對於芮昭來說，好消息不好消息的，其實無所謂。
雷競鳴順利回來就行！
畢竟，她其實挺擔心因爲雷歧的事情，會讓她給雷老師留下壞印象。
但現在看來——尚主席臨走前說得並沒有錯嘛！
想到這，芮昭的步伐愈發雀躍起來。
…
儘管芮昭現在已經定段，但爲了方便訓練，她暫時還是習慣於住在道場旁的出租屋內，所以去道場非常之快。
這段時間她的主要計劃就是一面練棋，一面等待着後續參加正式職業比賽————她能夠參加的第一項職業比賽將是7月底的國手賽預選賽，現在她已經報名了。
不過這天她到了道場後，倒是先沒碰到雷競鳴，反而遇到另一位這兩三天未見的熟人：
“程昱陽！你今天來了！”
見到這位高瘦少年，芮昭打招呼道。
“啊！芮昭，早上好！”
程昱陽笑着簡單答道：
“是的，我今天來收下在道場的東西！進入職業後，我也要開始自己的新徵程了。
“誒，對了芮昭，你……應該會參加國手賽預選吧？”
芮昭毫不遲疑地點頭：“那當然！”
“我就知道！”
程昱陽笑着搖搖頭：這些天來他也算把芮昭這棋呆性子給摸透了。
“那到時候，中原省見咯！不過這段時間我也得開始‘工作’了！
“這兩天，於老師通過他的關係，幫我約了些講棋和指導棋的活。
“我也打算開始存錢：後續參加各種比賽的預選賽都需要路費呢！”
聽到這，芮昭也一下子明白了情況。
本來，華夏的五大頭銜賽及很多其他國內比賽原先都是隻邀請國內等級分前32的選手參賽，如包含該頭銜持有者（這倒是幾乎肯定包含）或有棄權者則向後遞補。
不過自從尚朝天、盧文劼這屆班子上臺之後，爲了改善低段位棋手很多時候無比賽可下的窘境，便將頭銜賽改爲了等級分前十六直接進入本賽，剩餘十六個名額需要通過單敗淘汰的預選賽決出。
國手賽的預選賽是面向所有職業棋手的，即只要你有段位，伱就可以報名參賽。
但實際上，現在活躍的三百多名職業選手中，一般也就四成、大約一百來人會參賽。
原因嘛……也很簡單。
預選賽是沒有任何對局費及交通、住宿補貼的（或者有補貼，但非常些微，壓根覆蓋不了參賽成本）。
說直接點，人就安排了場地和臺子。你愛來下就下，不來下拉倒。
這種要“付費比賽”的模式，讓許多實力不強的低段選手直接沒了興趣——反正進本賽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幹嘛要破這個財呢？
當然，對芮昭來說，報名是不需要半點猶豫的。
先不說她家裡壓根不差錢了，“都市杯”稅後九萬六的獎金還有一萬六呢！
這都還沒算她壓根沒看過的直播收入——好像艾簡安提過一次，但她壓根沒注意數額，直接就說全放艾簡安那看着支配了。
但對家境並不算太好的程昱陽來講，虧錢參賽就真的考驗他對圍棋的熱愛以及繼續攀登的決心了。
明明是職業棋手了，結果得倒貼錢纔能有比賽下嗎……
想到這芮昭突然更加理解，爲什麼尚朝天那麼執着地想要擴大圍棋的核心愛好者數量。
確確實實只有更多的人願意多去了解圍棋、關注圍棋賽事及活動，整個職業圈的生態纔會慢慢好起來。
雖然直播那不能再花更多時間了，但既然答應了尚主席，那直播也一定要用心！
芮昭暗自下定了決心。
…
和芮昭聊完後，程昱陽繼續去裡頭收拾自己的東西。
而芮昭正準備去教室時，卻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喊她。
“芮昭！恭喜定段啊！有些天不見啦！”
芮昭臉上頓時流露出驚喜的表情：她自然熟悉雷競鳴的聲音。
回頭一看，只見雷競鳴依舊一副看上去精神滿滿的樣子，似乎整個人並沒有怎麼受到雷歧棋聖戰失利的影響。
“雷老師！好久不見！”
芮昭熱情地打完招呼，隨後心裡自然想起一事，便不由得低了低腦袋問道：
“那個……雷歧九段他……”
哪知芮昭問都沒問完，雷競鳴九段就皺眉訓道：
“誒誒誒！你個小姑娘怎麼天天擔心這麼個事兒啊！你於老師沒和你說嗎？雷歧那沒啥事兒！
“倒是你，林睿昕都敢去堵門約戰了！這是翅膀硬了？來，我來試你兩局！”
見着雷競鳴大開大合的樣子一如既往，剛剛芮昭的擔心瞬間煙消雲散：
“嗯，好的！”
…
這天，芮昭和雷競鳴上下午各下了一盤慢棋。
上午那盤芮昭輸了三目半，而下午這盤……芮昭贏了！
後半盤的亂戰中芮昭經受住了考驗，敏銳地抓住要點，最後成功咬下了雷競鳴一條大龍的尾巴，成功翻盤。
芮昭贏自家大老師，倒也不是第一次。
作爲三名老師中棋力最高、且最爲看重這位學生的一位，很長一段時間雷競鳴都是芮昭最爲主要的線下“棋搭子”。
儘管雷競鳴棋力要比芮昭強，但下那麼多總不可能從不出失誤，所以還是有輸過芮昭兩三盤的。
但今天下午的這盤棋，雷競鳴卻頗爲驚訝。
因爲在他看來，他的失誤還是不明顯的——或者說芮昭眼前的機會並不好抓。
可這回芮昭居然成功抓住了這小小的機會，一舉翻盤成功，這讓輸了棋的雷競鳴略有些感慨：
“嘿！這定完了段，我怎麼感覺你這小姑娘又漲棋了！”
被老師誇獎了，芮昭自然也是笑容滿面。
說實話，芮昭自己也覺得相較於定段賽前，自己實力又提升了點。
不過吧，這倒和雷競鳴關係不大——畢竟最近這半個月她就沒怎麼和雷競鳴下過棋。
原因主要有兩個。
一個是下完定段賽後，長期心魔破碎，這讓芮昭的信心更上一層樓了。
另一方面嘛，則是這兩天……
唔……這和雷老師說是不是不太好啊？
圍棋憨憨突然意識到有點不對，果斷打消了和雷競鳴和盤托出的想法，轉而改口道：
“嘿嘿！主要是雷老師您教得好！”
“哈哈！那是！”
聽到學生恭維，雷競鳴當即表示認可。
就是芮昭並沒有發現，此時自家大老師的笑容略有一點苦澀的味道。
…
下午下完棋後，秦驍雪早已開車在道場門外等着，三人開車，直接去往萬原時代小區。
中間師生二人算是有說有笑。尤其是聊到林睿昕被芮昭逼退時的場景，雷競鳴更是得意洋洋，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又在哪贏了現任棋協主席一盤呢！
很快，車開入到了萬原時代小區內停好，芮昭隨後將雷競鳴夫婦二人直接帶至家門口。
先前已經得到女兒通知的芮國權和李新音已經做好了迎客準備。兩邊見面後又是好一陣客套寒暄。
芮國權夫婦好好感謝了下雷競鳴這兩個月來的無私指導。而雷競鳴夫婦則一個勁兒猛誇芮昭，把一旁的主人家女兒都誇得有些不好意思。
很快，客氣話都差不多了，雷競鳴作爲一家之主（名義上的），見時候合適便起了話頭：
“芮先生，李女士，不知道你們還記得先前我老婆跟你們提過的吳越杯外卡的事情嗎？”
“啊！”
聽對方突然提起此事，芮國權不由得有些驚訝：
“記……是記得，不過這還是太麻煩您家了。
“既然昭昭已經定段了，那一步步慢慢來就好！不急於這一時。”
可哪知雷競鳴卻笑道：
“不不不！芮昭這種好苗子很難得的，我覺得就該及早多歷練——畢竟她定段確實定得有點晚！
“那個，尚主席已經答應我了！這個月的吳越杯本賽，會給到芮昭一張外卡，明天就會正式公佈！芮昭你也要好好努力呀！”
“啊？！”
芮昭對此是喜出望外！
本來她就因爲新初段比賽偏少而略感遺憾，這突然的告訴她能夠直接進入女子世界大賽的本賽，和世界最頂級的一批女子職業棋手同臺競技，這叫她如何不高興！
不過高興之餘，她也有點受寵若驚：
“不過，雷老師，我只不過是個新初段……直接進本賽，合適嗎？”
“這有什麼不合適！
“嚇退林睿昕的女棋手都不合適，那誰合適？！對吧芮先生？”
“啊！這都是您培養得好！謝謝，太謝謝您了！”
芮國權夫婦此時同樣是大喜過望。
當初他倆聽到秦驍雪提起外卡的事兒，內心並未多指着。
對他們這種人，對方沒說死的事一概當作成不了，這是一種常識。
可哪曾想，現在雷競鳴那居然真做到了！
女兒剛定段半個月就要參加最高級別的圍棋女子賽事，這如何不讓倆人興奮！
可正當夫婦倆想着該如何表示謝意時，秦驍雪卻話鋒一轉：
“您客氣了！
“其實……這也算是我們家的一個賠禮……”
“賠禮？”
芮國權一下子弄不明白了。
而雷競鳴此時則笑容漸收，緩緩解釋道：
“啊，是這麼一回事兒：
“以後，我可能沒法再給當芮昭的老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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