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奴起身便想去一探究竟,可是王詡剛剛犯下前科,她總是不放心小猴兒一人在房裡,被他那竊慣了嬰孩的的部下也來偷走女兒可如何是好!
於是便包裹了襁褓,抱着女兒一同前去。
王詡的馬車已經裝得差不多了,隱約能聽見其中一輛馬車上傳來嬰孩的啼哭聲,再瞄一眼守在一旁,膀大腰圓的侍衛們,這夥人與悍匪有何區分?
莘奴幾步來到王詡的馬車近前,低聲道:“請君出來一敘。”
王詡卻紋絲不動,閉目養神道:“我有急事出谷,不能再此處耽擱太久,姬若有話,還請快講。”
這等連自己親生女兒都懶得看一眼的混蛋,真是叫人氣得牙根發癢。
莘奴憋着氣道:“君可是帶走了不屬於你的嬰孩,姬瑩找尋孩兒都快發了瘋,好似她的兒子正在你身後的那輛車裡,還請君下令,歸還了姬瑩的孩兒。
王詡紋絲不動道:“嬴疾乃是我的至交好友,我豈能眼看着他的骨肉流落在外?待得孩兒與嬴疾滴血認親,歸了本源後,他若是肯讓姬瑩在外撫養自己的長子,我自不必多言。請姬回去與姬瑩說,讓她在谷內安心等候消息,我會請細心的婆子一路照顧那小兒的。”
這番話若是真向姬瑩學了去,當母親的豈會安心?莘奴氣得渾身發抖,可又無濟於事,自己這邊幾個弱質女流怎麼能是王詡膀大腰圓的部下的對手?若是一味上前爭搶根本搶不來的。
如今就算叫嬀姜再配一副虎狼之藥,給這些個無恥之徒藥個四腳朝天也是晚了,只有另外再想良方了。
想到這,她咬了咬嘴脣道:“既然如此,不知君可否帶上我們姐妹二人一同前行,到時親自去見公子疾,也好一解我們姐妹心中的疑惑。”
這樣的請求顯然是叫鬼谷子爲難了,他閉眼沉默了好一會,才道:“帶上你們多有不便,還望你們二個在路途上省心一些,不然莫怪我將你們倆丟棄在荒郊之外……”
既然說了這話,便是同意了。莘奴便回身找到姬瑩,說了她從王詡那裡聽得的話,並說出了自己要與她一起前往秦國的想法。
“你當初懷孕實在是有些詭異在其中,此去也算是解了心內的謎團,與那公子疾說清了也好,只是我不放心你,便陪你一同前去好了。”
姬瑩聽了,眼內含着淚想了想道:“姐姐你還是不必跟去了,你既然不願與恩師有太多的牽扯,又好不容易纔掙得了這谷內的平靜生活,那便要好好珍惜,我一人前往便可,到時嬴疾若是不肯將孩兒還我,我便撞死在他面前也就一了百了了!”
這話裡不過是她心裡之言,滿是無奈的慘烈。
如今姬瑩算是深切體會到了毫無屏障,如浮萍一般生活的無奈心酸,自己剛剛掉下來的骨肉,竟然被別人說抱走便抱走,自己全無辯解反抗的權力。
在一旁沉默了一會的嬀姜倒是看得透,苦笑道:“你以爲若是莘奴姐姐不跟去,你能要來自己的孩兒嗎?別說姐姐要去,我也是要跟去的,車到山前必有路,現在不必全想着如何的悲觀尋死。”
莘奴聽明白了嬀姜話裡的意思,便微微嘆息了一聲,這王詡冷熱不定的心腸,還真是不好揣摩,也不知他心裡究竟是在想着什麼。
既然做了決定,當下便是要出發了。她們三人的行李不多,很快就收拾了出來。
至於她們自己的馬車,卻遭到了王詡的嫌棄。
“我的車隊裡的馬車都是特製的,路程極快。你們的馬車恐怕是追攆不上的,不用也罷!”
於是王詡的一句話,便將這姐妹三人分隔了開來。
姬瑩與她的兒子還有隨侍的婆子同在一輛馬車。
嬀姜因爲殘毒未消,需要在馬車上安躺,便在另一輛馬車上。而莘奴與孩兒無處安放,便於王詡同在一輛馬車裡。
這幾日王詡換尿布的功力倒是見長,從谷中出來的半日,小娃娃歡騰地尿了兩次,還拉了熱氣騰騰的一次。都是王詡料理的善後,手法的嫺熟與初次相比已經是判若兩人。
小娃娃被爹爹伺候得甚是舒服,期間還咧着小嘴衝着王詡笑。
莘奴在一旁一直假寐,心內卻揣度着王詡的用意。
她自是不敢去想,王詡這般是對自己留戀不捨。他向來拿得起放得下,既然已經言明瞭要迎娶秦女更無糾纏的理由。
那麼他這般爲公子疾的子嗣着想是爲了什麼?難道就是迎合秦王室,爲自己身爲王室貴婿的身份鋪墊一塊踏腳的基石?
心內這般胡亂地想着,一時也得不出確鑿的消息。馬車很快就行駛入了一座繁華富庶的城池,這是一座與燕國接壤的小城,所以當地有許多胡族商人遊走叫賣生意。
王詡的馬車並沒行駛向驛站,而是去了城中一套獨立的宅院中。
一早便有僕役備好了馬草料,還有熱水巾帕等候着王詡一行人。
算一算,莘奴自從離開大梁後,已經很久沒有過上這等衣來伸手的日子了。在谷內的日子悠閒而需要親力親爲。雖然粗活有人去做,可是像洗衣與做飯這一類的,卻是做得已經習以爲常了。
而現在下車後馬上有婢女過來替莘奴除掉鞋襪,端來熱水燙洗按摩雙足,更是許多時候都不曾有過的愜意了。
姬瑩與嬀姜因爲是坐在另外兩輛馬車裡,據說是安置在了隔壁的院落,也是下了馬車漱洗一番。
說以莘奴打算歇息一下再找尋她們。
雖然跟嬀姜她們曾經戲言,惟願以後過上隱居山野,養雞餵鵝的生活,可是現在再次迴歸繁華,莘奴卻發現還是這錦衣玉食的生活是她熟悉而讓人愜意的。
於是按摩了足底後,她又順便沐浴讓侍女用香油按摩了全身。等到筋絡全都舒展開了時,生產後日夜不停照料嬰孩的疲乏竟然一股腦兒地襲來了,於是便在浴池便的竹牀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等睡得通體舒暢時,才發現自己已經被移到了溫暖舒適的臥房裡去了。
透着香氣的被子裹纏着全身牀榻不遠處的桌邊擺放着一隻陶鍋。
莘奴伸了伸懶腰,起身打開一看,原來裡面是白梨燉煮的蜂蜜水,剛起牀時喝上一口最是提味。
於是莘奴舀了一盅喝了一口後,睡得混沌的腦子總算是清醒了過來,這纔想起女兒爲何到了這時也不吵鬧着要吃奶?
於是起身問侍女,可是侍女卻笑着說道:“姬莫擔憂,家主已經命人尋來了身體健康的奶孃,自有她來餵養,是餓不到小娃的。”
莘奴聽聞到這,立刻瞪大眼,冷聲道:“我自有奶水,何苦叫別的女人來喂?”
說完便騰地起身,出門向一旁的小室走去。
待得進了屋子,果然見一個容貌還算端正的微胖女子正拍着明顯已經飽食過了的小猴兒在哄着她睡覺。
這小猴兒倒是個好哄的,真是有奶便是娘,此時吃得飽了,不吵不鬧便閉着大眼睡着了。
看得莘奴心內一陣發酸,看着這情形,就算是真的被王詡抱走,只要找個妥帖的奶孃,這小猴兒看來沒了親孃也是安穩愜意得很啊!
不過她並走上前去,此時心內一陣不好受,若是上前出聲的話,恐怕是要嚇到孩兒的。
只是轉身時,才發現王詡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後。
不得舒展的火氣,這下倒是尋到了出口,莘奴冷聲道:“請君移步過來,我有話對君言明。”
王詡瞟了一眼屋內的情形,倒是知道莘奴這般橫眉是爲哪般。
所以待得到了另一個屋子裡時,他便先出聲道:“女子若是餵養太久,總是損耗身體的,你已經親喂她月餘,也是該鞏固自己元神,修補內氣之時,不然等到她斷奶時,只怕你的**也是要吸得變了形了……”
莘奴瞪大眼打斷了他的話:“王詡,你這般自以爲是的毛病可是改不掉的?我如今又不是你的妻子,哪裡需要你這般不打招呼地安排我女兒的日常飲食?我就算是乾癟了又與你何干!左右也不是你的,何苦要你來操心!”
在王詡看來,每天夜裡也要起夜餵養孩兒,實在是件勞神而吃力的事情,可是莘奴現在卻因爲卸下了如此重擔而衝着他勃然大怒,這實在是叫人費解的。
要知道在諸侯王宮裡,請奶孃代養乃是常情,哪個貴族女子不是想要趕緊回覆了身材氣力,好快些得眷王寵,再多生養幾胎。就算不是王宮,在士卿之家請奶孃代養也是不新鮮的。
也便只有庶民,清苦的人家裡,當孃的纔會親力親爲地餵養罷了。
所以當莘奴衝着他發了一頓脾氣後,王詡又有那種看着不懂事的孩童的眼神回望着莘奴,慢慢道:“你這女子,越發的不講道理,可真是我先前不知,將你慣壞了嗎?”
莘奴一時也不想跟這位天上地下唯他獨尊的男子廢話,只冷然道:“我便是不喜她的口裡塞入別人的事物,你若喜歡自去採擷天下紅花嫩蕊,我的女兒便只能吃我一人的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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