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牧邵清對這種監控裝置並不陌生, 記憶之中,未來的幾年內也確實爆發出與這個裝置相關的事件。F洲做出了這等連首腦都瞞了過去的監控裝置,只是, 上輩子的他們選擇將這個東西用在竊取閔州情報之上。
牧邵清那時候剛剛在神之殿堂中取得無上榮耀, 全國都沉浸在被拯救的歡樂之中, 殊不知塞繆爾等人也跟着樂, 借用這些裝置, 他們終於找到了研究院的入口。
重生不過月餘,牧邵清已經將當初震怒的情感忘記了大半。帶着荊棘尖刺的湖綠,在驟然綻放的焰火中, 露出了猙獰的一面。美麗的背後,是無盡的殺機以及……貪婪的面孔。
再次看向塞繆爾那雙湖綠色的美麗眸子時, 那種雞皮疙瘩迭起的感覺, 驀然變得清晰。
如果說, 先前寧父的話於他而言,不過一場猜測, 一場即便爲真他也不願意相信的猜測……但此刻,跳動的心臟帶來了久違的感覺。
是恐懼。
上輩子,也就是在牧邵清重生前不久,他正驅車追趕着綁架寧珂的一行人。車載視頻裡,塞繆爾得意的臉孔佔據了整個屏幕, 但這份得意在片刻變得神經質, 塞繆爾笑着:“聽說帶走了他, 你就會好好地跟我一起完善我們的組合藥劑是嗎?”
人工信息素與性別轉化劑這兩種藥劑是F洲與閔州目前爲止投資最爲巨大, 回饋最爲豐厚的組合藥劑。聯合使用兩種藥劑, 普通人可以再一定時間內安全無虞地轉化性別。綁架寧珂之前,牧邵清和塞繆爾紛紛陷入製藥瓶頸。
不論是牧邵清還是塞繆爾都爲此所困。
牧邵清的目標在於研製出可以治癒由於基因缺陷而導致狂躁症的人工信息素, 但目前爲止,沒有任何頭緒。塞繆爾致力研究出可以永遠改變人性別的藥劑,然而,不論時間如何延長,總是有限制。
塞繆爾想將自己加諸在自己身上的壓力,同等地複製一份到牧邵清身上。
他通過監控與跟蹤,最終將目標定在了寧珂的身上。
牧邵清始料未及。
寧珂被綁架了,這件事算是塞繆爾在閔州捅的第一個簍子,比天都大。
牧邵清親自驅車追趕,但最終,他親眼看着塞繆爾把寧珂丟向爆炸的車站。寧珂的身體在火舌的舔舐下,灰飛煙滅。
成也藥劑,敗也藥劑。
那個晚上,牧邵清雖甚爲beta,但還是不受控制地捂着自己的太陽穴,向天吼得聲嘶力竭。用醫生的話來說,他的精神徹底崩潰。
爲了能喚回他的意識,樂正逸帶人包圍了曾經關着寧珂的醫院,自己擒着牧邵清站在圍牆和柵欄之外。這不是他第一次這麼做,以前也發生過同樣的事情,但與之不同的是,這一次牧邵清沒有任何反應。
樂正逸告訴牧邵清:“他走的很有尊嚴,終於不用在用着這樣一具殘破的身體,以如此的形勢活在這個世界上。”
牧邵清曾經說過,等他恢復神智再做選擇……
沒有選擇了,什麼都沒有了。
牧邵清恍然回憶起其中的細節,樂正逸放棄拯救他後,首腦也來找他。他做了一件讓牧邵清至今感激涕零的事。“我送你去有他的世界吧,等你回來,你會發現,這一切都只是噩夢。”
不是‘你選擇是否回來’。
而是——
‘等你回來。’
牧邵清註定回去自己重生之前的世界。
隨着記憶復甦,牧邵清一步一步地退後,最終站在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審視着車站上的畫像。對塞繆爾的厭惡,幾乎刻入骨髓,即便是忘了這些事情,他也不曾對這個人有過哪怕半分好感。
牧邵清冷聲道:“炸!你倒是炸!怎麼安裝了炸.藥就打算放個煙花?”
他對着海報上的塞繆爾說話,但聲音卻擴散至四面八方,驚飛了在樹上小憩的鳥。
“我怎麼捨得炸死你。”
電子眼亮出綠光,傳來塞繆爾的聲音。
七八輛車緩緩駛來,從座駕上下來了十幾個人,塞繆爾和狄紫瑜兩人幾乎是同步踩在這片水泥地上,看着牧邵清的眼神閃着異樣的炙熱。
只是,狄紫瑜還沒走兩步,她身邊的人就把她反手扣了起來。
塞繆爾的手中按着一條水晶掛墜,正對着掛墜講話:“你是唯一直的與我齊名的人。炸死了你,這個世界剩下我一個人,就太孤單了。”
海報的聲音與塞繆爾的聲音前後傳來,像是二重奏一般。
牧邵清手上還拿着之前緊拽的工具,此刻,他指着塞繆爾。
“塞繆爾……”
“跟我一起回家吧,那裡有最廣袤的草原,最漂亮的城堡,最完善的科研室,我願意將這一切跟你分享。”塞繆爾歪着頭笑着,“很多很多……”
“塞繆爾!”牧邵清的眼中,面前這個笑着的人,漸漸跟上輩子車載視屏裡的那張臉重疊上,此時這張臉稚嫩很多,但那種叫人憤怒的性格,卻是一模一樣。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把這個女人送給你。你看,她也想抓你呢!我都沒有抓住的人,憑什麼叫她來捉……”尾音飄忽,似在刻意引誘。“她想要傷你,我不允許,你傷了,還怎麼好好地跟我一起完成命中註定的成果,還怎麼跟我一起震驚世界。”
牧邵清的眼瞳眯了起來,他驀地把塞繆爾撲倒在地,雙手箍住他的脖頸。
抓着狄紫瑜的人似乎想要動作,但塞繆爾制止住了他們:“別讓這個女人跑了。”言罷,塞繆爾一伸腿,正要踹向牧邵清的腰側,卻最終選擇勾住牧邵清的腰。
窒息的感覺籠罩了他。
牧邵清的力氣越來越大。他感覺,只要再加一點力氣,塞繆爾就會被他擰斷脖子。
原本就白皙的臉更加蒼白了。塞繆爾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擠出:“跟我回去?”
牧邵清的嗓門很是不小:“癡心妄想,不論什麼時候,我都不會跟你有任何合作,你和我,不死不休!”
是的,不死不休。
這是他重生之前的唯一願望。
殺了這個親手扼殺他唯一希望的人。
殺了這個讓他一切努力全部付諸東流的人……
殺了這個他前世一心想要復仇的對象。
就在塞繆爾即將被他掐斷氣的時候,狄紫瑜的聲音帶着笑道:“不放開我讓我幫忙嗎?好吧,我告訴一個只有你能知道的秘密,要制服邵清,得另外選目標。”
“比如那個寧珂?”
與塞繆爾聲線極像的人在旁邊已經站了好一會了,他身穿西服,帶着一頂漆黑的高帽。短短詢問一句後,他便脫下禮帽,露出那張和塞繆爾一模一樣的臉。
牧邵清似乎感應到什麼,僵硬地擡頭,正巧對上這人感興趣的視線。
有……兩個塞繆爾。
牧邵清的心中當刻就反應出了克隆技術。
他手中的力道漸漸鬆了,之前還一副要背過氣去的塞繆爾深呼吸幾口,愉悅地將脖頸上的祖母綠水晶掛墜摘下,戴到牧邵清的脖頸:“看來是我贏了,你應該跟我一起走。”
他的手觸摸到了牧邵清的臉,被後者拍開後踢了一腳。
塞繆爾捂着自己的腰,不可置信。手持禮帽的人笑了一聲:“恭喜,好歹掛墜送出去了。”
牧邵清正要把掛墜摘下來,卻聽塞繆爾齊聲道:“小心喲,這是所有剩餘炸.藥的總開關,你應該不想要成爲千古罪人吧。”
牧邵清聽此,強迫自己慢慢冷靜下來。不論如何,他面前這個人,不是殺寧珂的那個塞繆爾,他不應該被記憶牽着鼻子走。
然而……
塞繆爾見牧邵清面上的表情逐漸平緩,他有些不滿意了,之前的那個樣子,纔是他最着迷的牧邵清:“你真是手軟,跟以前一樣,就算我把那個瘋子丟進爆.炸的車站裡燒死了,你也只是坐在那裡哭,跟個娃娃一樣。”
牧邵清的瞳孔驟縮。
他再看向塞繆爾。
彷彿看見了惡魔的微笑。
戴着耳墜的塞繆爾說:“你浪費了唯一一個機會……”
戴着禮帽的塞繆爾說:“你本來可以殺死他的……”
戴着的耳墜在燈光下搖晃:“啊,你好像不知道我說了什麼……”
一片落葉着陸在禮帽上:“我給你解釋一下,那好像算是其他的時間段……”
牧邵清已經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了。
怎麼回事?
怎麼會這樣……
就是同一個人?
“他的身體就在火裡,嘭的一聲,着啦!”禮帽塞繆爾捧着臉。
牧邵清緩緩地站直了身體。
“我真是興奮啊。”耳墜塞繆爾從兜裡拿出那瓶人工信息素,“收了我的東西,就是我的人。”他寶貝地把藥劑摟在胸.前,“跟我一起走吧。”
天空轟隆隆着,一道大大的黑影飛到了他們頭頂。螺旋槳轉動着,推着燈光都忍不住晃動了起來。耳墜塞繆爾驚喜道:“終於來了。”
牧邵清說:“真的是你……”
塞繆爾道:“啊。”
“真是久違了,我一直找不到你……”牧邵清說,“找不到你,沒法把你挫骨揚灰。”
“哈!你居然在找我嗎?”塞繆爾忽略了牧邵清後一句話,剛好捧着胸口,“果然是我給你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嗎?真好,果然她提的方案,很有用,她果然瞭解你啊。”
“是誰告訴你這種方法?”牧邵清的聲音已經徹底被壓抑得平靜。
“我們有合約的,不能說,不過,出於補償,我會把這個人送給你。”
塞繆爾們一同指着狄紫瑜。
但狄紫瑜臉上卻一點懼色都沒有。她只是歪着頭,對牧邵清道:“邵清,媽媽想你了,你還記得我嗎?”
這樣的話語對別人而言,興許是再普通不過的,然而,對於牧邵清來說,刺激卻大了。
卻是此刻,天外射來三根箭.矢,一根扎穿了克隆塞繆爾的禮帽,一根扎碎了塞繆爾的耳墜,還有一根,扎穿了狄紫瑜的手。
直升機的燈光開啓,將下方這偏僻的地方,照得亮如白晝。
一個人用釣魚線下了直升機。
牧邵清擡起頭來。
那人落地,正是幾個小時前才聯繫過的寧珂.
“沒事吧?”
牧邵清僵在原地沒有動彈。
之前擒着狄紫瑜手的幾個人全部跑掉了,原地就剩下一臉怒容的女人:“這雙手是我配置藥劑的手,你怎麼,寧珂你……”
寧珂道:“狄紫瑜,邵嵐,不要太過想當然,你不可能一直這麼逍遙下去,首腦給你的庇護,到今天爲止了。”
“看樣子不擒下他們是沒法拿人的。”狄紫瑜對塞繆爾道。
“好吧……那就擒吧。”
又是異口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