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 諸神時代

289. 諸神時代

威廉一直沒有回王宮,莉莉安也不告而別不知所蹤。雖然戰爭的莫名結束讓沉寂許久的諾伯城彷彿枯萎的一冬的樹,終於煥發出了細小的生機。

薇妮連着很多個晚上都睡不安寧,心裡像是有隻小鹿在焦急地來回踱步,總感覺彷彿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沒有做。但是無論她怎麼回想,也不記得自己忘記了什麼該做的事。

薇妮被焦慮感折磨得無法入睡,索性起身,走了很久很久,居然步行到了萬神廣場。

夜晚的萬神廣場上沒有人。諸神的雕像在朦朧夜幕裡顯出深色的輪廓,更像是張牙舞爪妖魔。薇妮站在雕塑羣中,心裡似乎蒙受着不可用言語說明的感召。這種不可抗拒的感覺讓她多少有些不安。

或許我應該回去。

薇妮這麼對自己說着,但是身體卻彷彿失去了控制,仍然朝着前方走去。等她意識到自己停下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站在了雕像流淚的維納斯前。

薇妮不止一次見過這座雕像。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比較多愁善感,她看着傷心流淚的維納斯雕像,竟然也覺得悲從中來,默默流下了眼淚。

她站在的斜下方,悲傷的維納斯低着頭,似乎在看着她。爲了表現哭泣的神情,維納斯的雙脣微開。像是受到什麼啓發,薇妮的手慢慢地撫上維納斯的脣,手指從微開的脣間伸了進去。

彷彿被竄起來的毒蛇咬了一口,一股刺骨的痛意突然攫住了她。薇妮在電光火石間縮手,然而縮手的同時。維納斯的雕像轟然分析迸裂。有什麼紅色的東西跟着分裂的石像落了出來,薇妮下意識地伸手捉住那塊紅色。原來是一塊隱隱有着紅光的石頭。

薇妮將小小的紅石握在手上,暖暖的,質地溫潤,形狀有點扁。雕像裂開的動靜太大。薇妮趁着有人聞聲而來之前,飛快地逃離了萬神廣場。

薇妮一路上捏着那塊小石頭,內心有種奇妙的感覺,幸福和悲傷交替,讓她想要大笑又想大哭,內心各種極端的情感像是幾條奔騰而來的大河,嘩啦啦地匯聚在了一起,激起層層洶涌的浪牆。天色黑暗,薇妮將石頭拿得很近,但是仍是看不清石頭的樣子。石頭的質感潤潤暖暖的。似玉卻沒有玉細膩,但比玉更軟。薇妮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彷彿和這塊石頭有緊密的聯繫,不像是很久之前遺失的信物,到像是她自己的一部分。她想得入神。卻覺得記憶深處。似乎有強烈的痛感傳出。

突然轟隆隆聲響起,大地震顫,似地震到來,四周的雕像碎裂,殘塊砸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薇妮因爲大地搖晃而步履踉蹌,險些摔在地上,被雕像石塊砸中。然而,薇妮卻沒有在意四處滾動發出轟轟聲的巨大石塊,她的眼裡手心裡只有那塊小石頭。薇索多瑪之嶺……四處遊走的魔獸……蟄伏的食人植物……

伊芙穿過了茂密的森林。來到了索多瑪之嶺的深處。她原本騎着跟隨自己多年的獨犄馬。獨犄馬速度極快,爆發力與耐久力兼併。她一路風馳電掣地闖入索多瑪之嶺,遇到擋路的魔獸,一律使用高階,一招斃命。但是越是到索多瑪之嶺深處,越是危險。第四天的時候,因爲一個不小心,獨犄馬的腿被藍蝴蝶花毒侵蝕,在一次戰鬥中不小心崴了一下,被噴火蜥蜴的尾巴掃斷了一條腿,摔倒在地,在伊芙冰凍噴火蜥蜴的時候,被一羣六腿野狗拖走。

等到伊芙依靠自己走到古堡的時候,已經是靠意志在強撐着不要倒下。她靠着喝菀藤提煉的汁液補充精力,解開了古堡門上的數字謎題,強行摧毀了一個魔法陣,靠着知識猜出了兩個謎題,最後因爲躲避骷髏騎士而誤入一個房間。

房間裡沒有發光的寶石也沒有魔法燈盞,但是房間的昏暗程度恰好能讓她看清裡面的物品。

《記憶之書》靜靜地躺在厚重的黑木長桌上。

伊芙屏住呼吸,體內的魔法元素迅速向右手指尖匯攏,撐起冰藍色的保護結界。她小心翼翼地擡起泛着冰藍色光暈的右手,輕輕撫上了《記憶之書》覆着薄薄灰塵的黑皮封面。還沒等她打開封面,結界在頃刻之間喀嚓破碎,一陣酥麻如觸電的感覺自右手指尖竄起,迅速往胳臂上蔓延。

糟糕!

伊芙心裡大驚,但身體的本能反應快過大腦。還沒等她細想,右手已經按上了左臂,魔法元素飛速聚集,與從書裡涌出的神秘力量相抵抗。

那股力量是如此的強大,縱然伊芙盡了全力,也只能勉強控制住那酥麻帶痛的感覺,使之不再蔓延。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的臉色漸漸開始發白,汗水不斷地從額頭滴落,卻仍舊狠狠地咬了牙堅持。

她感覺到眼淚流過臉頰,聽到自己說:“我又何嘗不想擁有一段平靜和樂的生活”。

虛空中響起了瑰麗的音樂。那音樂是如此地富有感染力,她只覺得自己的靈魂得到了洗滌、淨化、燃燒和昇華。

伊芙的大腦一片空白,忘記了身處的時間和空間,一切似乎存在於一剎那間,又似乎是永恆。

她的靈魂處在一個沒有空間沒有時間沒有形體什麼都不存在的狀態。她沒有機會想那是天堂或者地獄,因爲她既存在也不存在,她什麼也不是,卻又是一切。

薇妮想起來了。她突然全都想起來了。

在索多瑪之嶺最後一夜所發生的事,所有的細節,從房間的擺設到她內心的感受,全都一一浮現了出來。

她像是經歷了一個漫長的夢。夢裡,她好像是自己又像是一個旁觀者。

甜蜜而傷痛的感覺充滿了她。

在遙遠的諸神時代,所有的神祗和尚未墮落的天使都生活在天國的花園。

維納斯在所有天神裡面容貌最爲出衆。她非但姿容冠絕所有的天神,更兼聰慧無雙。

那時候以路西法爲首的墮天使們還還沒有發生叛亂,天國四處一片平靜祥和,天使們每日對着創世神吟唱讚美詩,神祗們則四處尋歡作樂。

維納斯從海底貝殼誕生,由風神塞浦路斯和花神佛洛拉相迎。當她第一次出現在伊甸園聚會的時候,立刻贏得了衆神的狂熱崇拜。天后赫拉賜予她花環和衣飾,宣佈她成爲了新的女神,掌管愛和美。

維納斯就像那時候所有的神祗那樣,有時候跟隨着微風出行,有時候順着海浪漂流,她去過了許多的地方,也有過許多的情人。所有的神都爲她的美貌所傾倒,甘願爲了她奉獻出所有的寶石、珍奇,放下神的身段,任由她指使。

維納斯就這樣一路旅行,將愛的萌芽傳播,激起世間萬物心中的愛,挑起了無數因爲愛而產生的悲歡離合。雖然維納斯是愛之神,但是她卻從未認真思考過什麼是愛。衆神見了她便因爲她的絕世容顏而神魂顛倒,想要與她親近,獲得她的垂青;而維納斯也常常因爲每個神的特點而被吸引,有時候是因爲呼風喚雨的力量,有時候只是因爲一個好玩的小伎倆。在維納斯初爲神的很長很長的時間裡,她以爲這即是愛。

在維納斯的衆多崇拜者中,火神赫菲斯托斯是最爲不同的一個。不同於大多數神祗的俊美精緻,赫菲斯托斯有着充滿力量的雙臂和孔武有力的身軀。他是爲衆神鍛造武器、盾牌和工具的神,當他掄起大錘砸鐵的時候,半裸的身軀,虯結的肌肉,令得觀望的女神們傾慕不已。

當維納斯見到赫菲斯托斯乘坐鑄造的日車出現在伊甸園的時候,對他的健壯體魄也是心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