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水看了一會兒,嘗試調解反而讓整件事情火上澆油之後,只好默默地退開,學着自己師弟的模樣,感嘆了一句:“嘖,貴圈真亂。”
在忙得腰痠背疼之後,路漫漫等人的辛苦付出總算有了回報,原來的領主被撤換,將區縣土地按照地形分爲三部分,改由三個勢力相當的領主各自承包,而那一部分的難民也由領主進行安撫和管理,處理得當就會收穫人心,在投資的土地上就能獲得更多的回報。同時,官員和這些領主之間形成了相互制約的機制。
其中融入的土地承包制、縱橫捭闔的思想,路漫漫雖然沒有明說,但已經足足以讓德川定定感嘆,這個世界的臥虎藏龍,也讓他篤定了路漫漫是自己的“男神”的信仰【大霧】。
路漫漫在這件事情中扮演的重要角色,除開參與這件事的幾個人知道,其他的人都不清楚。這是她自己的要求,她能夠全力一搏,但並不是每次都能做大毫無差錯,這樣一個天下的事說到底,不是她想要承擔的重負。
所以在此次事件塵埃落定之後,她就帶着一行人來向德川定定告辭了。德川定定雖然再三挽留,但之前就答應過此事一旦解決,就不再勉強,所以最後只能準備許多厚禮,但路漫漫什麼都沒收,甚至連自己的真實住址也不曾留下,就那麼走了。
淡定地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那個素色的人影原無意驚豔任何人,但卻成爲有些人心中一道永恆的風景。
只不過,正如時期狂三所說,“這個世界上,就算是惡,也是分爲好幾種的” ,有一種惡就叫做“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路漫漫回到那個寧靜的小鄉村,已經又是要開學的時候,象水要回到他的私塾,神晃也收到來自星星的召喚,兩個好友一走,她身邊就只剩了時崎狂三、銀時和朧,不過每天還有一段小孩子鬧騰騰的時間,日子倒也過得相當快。
這天,狂三買來附近最好吃的小甜點,毫不在意地分了一半給飲食和朧,端着另一半來到了路漫漫的房間。
路漫漫正在用毛筆寫日記,但是奈何毛筆太粗、紙張又很小,拼盡全力一頁也只能寫五六個字,所以她光是寫 “今天是吉爾伽沒來的第一百三十四天,笨蛋笨蛋笨蛋”這幾個字就已用了厚厚一沓紙。
這時看到時崎狂三突然進來,她趕忙將那疊紙收起來,藏在一本厚厚的書底下。
但時崎狂三已經看到上面的名字了,嘴角勾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問道:“你對那個叫吉爾伽的倒是一往情深,只是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他?”
路漫漫聽到這個問題,也很來氣,上個世界還說了無論到哪裡,都會和自己在一起,沒想到轉眼就忘記了,現在不知道在哪裡幹嘛呢!
哼,這根天之鎖用來把他拴着還差不多吧!
“倒也沒有那麼深情,只是寧缺毋濫而已。吉爾伽至少是經受住考驗的。”
“你不擔心他忘記你、不管你了?”
路漫漫將眼睛轉向天花板,認真地想了想,才微微笑道:“不擔心。如果他是渣男,我一定下一秒就踢了他,不會腳軟的。”
時崎狂三愣了愣,似乎在這個俊美男子身上看到了少女的可愛憨態。
隔了好一會兒,她才繼續開口。
“最近關於你的傳聞,你都聽說了嗎?”
那些風言風語,雖然在大街小巷傳得有點甚囂塵上,但還沒傳到這個安寧的樂園來。只是路漫漫出外散步的時候,總是能夠聽到一些含沙射影的詢問,感受到一些不懷好意的目光。
“聽說了一些,怎麼了?”
“我只是想說,那個不是我說的。”
時崎狂三將小甜點送進嘴裡,漫不經心地說。
路漫漫輕笑一聲,點點頭:“我知道。”
“你知道?”時崎狂三有點訝異,“那你認爲這種謠言是誰散播的?”
“是誰散播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做什麼。”
這種自從她從外回來起就開始流傳的謠言,儘管在她看來並無關緊要,但是在這個時代,卻被很多人所忌諱憎惡。
路漫漫笑了笑,把毛筆擱在筆架上,悠閒地託着右邊臉頰:“說我不僅有男風之愛,還涉嫌勾引青壯男子,你覺得那個人是想做什麼?”
時崎狂三覺得嘴裡的甜味漸漸消失,有點疑惑地問道:“讓你失去立足之地?”
路漫漫輕輕一笑:“立足之地對於我這種閒雲野鶴有什麼要緊?如果他只是想中傷我,那無疑很愚蠢而且無效。流言之所以是流言,是因爲它沒有根據,一旦有了證據與之呼應,事情就會變得相當可怕。”
“其實世界上沒有那麼多可怕的事情,人心所最畏懼的恰恰是未知。”
夏季的最後一縷微風從樹葉縫隙間鑽進來,吹過少女輕柔如墨的髮絲,卻擾不亂那專注看着男子的眼眸。
時崎狂三隱約明白,吉田松陽是非常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的,甚至比她這個局外人看得更加透徹。但是卻又抱持着一種隨遇而安的心情,對於未來的一切不憂不懼。
這樣的態度,再一次讓她意識到,眼前這個男子絕非凡品。
路漫漫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肚子有點餓了,指了指那對看起來很可愛的小點心:“能給我吃一個嗎?”
時崎狂三把碟子遞了過來。
路漫漫選了一個,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神色自若,完全不像即將大難臨頭的人。不過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爲她在這個世界的特殊任務,原本就是混吃等死,早死晚死都一樣,一不小心還有可能死不成,遇到的人要麼不忍心殺他,譬如神晃和狂三,要麼就是殺不了他。
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處心積慮想殺他的,說得直白點,還有一些求之不得的意味呢。
以她浸淫多年古今中外小說電視劇電影的閱歷來看,之後的謠言會越發變本加厲,甚至會演變爲引誘男童,可能還會牽涉此時的最高掌權者德川定定。
如果到了那一步,就如同歷史中頻頻上演的爲固國本而殺紅顏的戲碼,只不過這次要被犧牲的,是她這個不太正宗的“藍顏”而已。
入秋不久,事情果然急轉直下,來這裡讀書的孩子日漸稀少,最後只剩倔強的高杉和小太郎,以及銀時和朧四個人。路漫漫並不介意,照常上課。
大人們不太願意在孩子面前談論這些事,但是對着路漫漫的時候,言語卻越發犀利刻薄起來,甚至有的家長知道了孩子有時會和老師一起午睡,而鬧得不可開交。
流言就是隨着人們的四處傳播,而逐漸擴散,沒多久就傳到了一直在尋找路漫漫的德川定定耳中。
突然間聽到有人竟敢如此污衊他高風亮節的“男神”,就算是胸襟寬廣如德川定定,也忍不住義憤填膺,當即就收拾東西,帶上小茂茂和一橋喜喜就去給男神支援。
一路舟車勞頓,終於來到吉田松陽的住處時,卻正好看到小太郎和高杉被家人強行拖着抱着離開的景象。
德川茂茂自從上一次見到桂小太郎,不知怎麼的就對他一見傾心了,這時看到小太郎哭得滿面淚痕,頓時大吼一聲:“住手!”
大家都住了手,轉頭來看這個架子不小、髮型古怪的小少爺。
桂小太郎看到他們兩個來了,終於止住了眼淚,叫道:“茂茂,將軍大人,你們終於來了!他們說松陽三三是壞人,不許我們再到這裡來了,你們快告訴他們不是這樣的!”
德川定定聽到這裡,心上的石頭又往下壓了一壓,英挺的眉峰擰在一起:“這當然不是真的。松陽先生高風亮節,智謀過人,其大智慧豈是爾等可以隨意揣度的?”
最後一個問句雖然音量不大,但是隨之充沛而出的威嚴之氣,卻征服了小太郎等人的家人。
“我以德川家的名義保證,松陽先生的爲人絕對毫無問題。”
在他做出這樣的擔保之後,其餘人才慢慢散去,小太郎和高杉帶着他們穿過滿地狼藉,往裡面走。
路漫漫昨天被一些村民圍攻,沒有還手,所以臉上手上都受了傷,這時狂三正在照顧她,聽到有人突然打開門,渾身頓時爆發出憤怒的氣息,問道:“什麼人這麼急着送死?”
德川定定並沒有多少精力放在這句冒犯上,門打開後,他的視線就緊緊鎖在牀上睡着的清瘦俊美的人身上了。
“那些人每天閒着無聊似的,一直在鬧,最近都沒怎麼休息,老是擔心那些孩子。好幾次睡了一小會兒就醒了,說是聽到有孩子在哭。”
時崎狂三在旁邊的小木盆裡用清水洗了一下毛巾,重新疊好放回他額頭上,細密的眼睫低垂着:“昨天起就一直髮燒,也沒人敢來看。”
德川定定走過去,伸出手掌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細長的眼眸中流露一絲焦慮,立刻吩咐一橋喜喜去找醫生,一橋喜喜領命立刻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