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發什麼楞呢?是不是見到我特別驚喜,還是驚訝於我的美貌呢?”來人說着,已經到了辦公桌前面,“其實我一直是這麼漂亮,只不過現在又加了個‘更’字而已。”
確實是加了個“更”字,不過不是“更漂亮”,而是“更騷”了。心中正暗自腹誹着,濃烈的香水味不時衝進鼻管,楚天齊不由得打了個噴嚏。
女人身子往後一撤,厭惡的揮了揮手,生怕有鼻涕之類濺落身上。低頭檢視一番,發現沒有那種髒東西,她才擡起頭,又恢復了嫵媚的笑容:“主任,至於這樣嗎?您還能不碰女人?哪個女人沒有香味呀?”
越說越露骨,楚天齊不禁眉頭微皺,嚴肅的說:“任芳芳,注意形象,瞧你的素質。你要知道,現在坐在你面前的是誰,是你的上司——開發區主任。”
“咯咯,好怕喲!您是開發區主任,是上司。”任芳芳故意做出一種姿態,雙手交叉護在胸前,“對了,好多男上司會對女下屬性*騷擾,您這是在提醒我嗎?是不是在暗示我什麼?”
“無……”終於沒有說出那個“恥”字,楚天齊厲聲道:“任芳芳,你到底要幹什麼?如果有工作要談的話,請你下週再來,今天可是週末休息,不辦公。如果要是存心奚落我,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不客氣?你要怎樣?我可以理解成你這是在威脅我嗎?”任芳芳眉毛一挑,然後卻忽然笑了,“哦,你剛纔在提醒我,今天不辦公,那是不是說要談私事呢?”
越說越不像話,楚天齊忍無可忍,一拍桌子,怒聲道:“任芳芳,請你出去,這裡不歡迎你。”
任芳芳臉上臉色變了幾變,冷哼道:“官不大,倒是官僚的很,比你大的官我見多了,還沒有一個人跟我這麼說話呢。”
楚天齊心中暗道:見過又怎樣,誰知道你和他們怎麼見的,是開着燈還是關着燈?
“怎麼不說話了?現在好多縣領導都沒有休息日,你一個小科長還說什麼週末不辦公。我今天就是來辦公的,你不辦也得辦。”說着,任芳芳拉開隨身小包,從裡面拿出一張紙,扔到了桌上。
紙上紅色印章落入楚天齊視線,再一細看,“組織部”三個字進入他的眼簾。擡頭看了一眼任芳芳,看到的是對方不屑的神情。楚天齊收回目光,拿過那張紙看了起來。
紙上內容很簡單,就幾句話,但是傳達出的意思卻讓楚天齊很震撼。
這是一張普通打印紙,紙上面有紅色字頭“**玉赤縣委組織部工作函”。字頭下方,是工作函內容——“玉赤縣開發區管委會:茲有你單位財務股長任芳芳同志,多次到單位申請消假上班未果,後向我部進行反映。經覈實,任芳芳同志身體已經完全康復,完全具備重新工作條件。要求開發區管委會接此函後,立即恢復該同志職務,並安排該同志立刻上崗,不得以任何理由進行推諉搪塞。”工作函下方是組織部公章,最下方是昨天的日期。
看完工作函,楚天齊很長時間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擡起頭,說道:“任芳芳,工作函我已收到,但今天確實是週末休息,請你下週一來接洽相關事宜。”
任芳芳鼻子“哼”了一聲:“好吧!”轉身欲走,然後又返回身,向楚天齊走去。
不好,這個女人沒有站到辦公桌前,而是繞過桌子向自己走來。怎麼辦?楚天齊預感不妙,正準備奪路而逃。
任芳芳適時說了話:“主任,今天可是情人節,你的小情人沒來嗎?還是在等着有緣人呢?”說着話,她已經上身前傾着,慢慢向楚天齊靠來。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楚天齊急忙一轉椅子,背對着對方,然後快速站起,從桌子旁邊的空隙走了出去。並大步到了辦公室門口,打開屋門,站到了外面。
“哈哈哈,你怕了,怕我吃了你。”大笑過後,任芳芳語含譏諷,“不要自作多情,有的人看似人模狗樣的,姑奶奶還看不上呢。”說完,邁着輕*盈的步伐,走向門口方向。
楚天齊趕忙躲開門口,站到一邊。
任芳芳來到門口,停了下來,並左右看了一下。然後伸出舌頭,做了一個挑逗的動作。她看到對方避開了自己的目光,並且滿臉尷尬,便狂妄的“哈哈”大笑幾聲,故意扭動着腰*肢,晃着屁*股,“咯噔咯噔”的踩着節奏走了。
好大一會兒,楚天齊才緩過神來,快速走到樓梯處,向下看去。沒有看到人影,但女士皮鞋的響動還在,不過聽起來卻越來越遠。隨着鈦金門響動過後,皮鞋聲徹底消失了。
楚天齊長吸了口氣,又長噓出去,低罵了一聲:“這個臭不要臉的。”罵完返回了辦公室。
蓋着大紅印章的工作函,還靜靜的躺在桌上,是那樣的刺眼。楚天齊拿起紙張看了看,並翻看了背面。然後又找出以前的組織部文件,對比公章、文件格式,都沒有什麼異常。那就說明這個文件肯定是真的,肯定是出自組織部,但這內容卻不尋常,不禁讓他犯了嘀咕。
楚天齊嘀咕的,已經不是工作函的真假問題,而是組織部爲什麼會出這麼一份函件,爲什麼會用這樣的措詞。這麼一件小事,至於組織部專門出這麼一份函嗎?可組織部偏偏就出了,而且偏偏就寫着這樣的措詞。
越想越不明白,楚天齊在手機上撥出了一串號碼。
不多時,手機裡傳出徐敏霞的聲音:“小楚,我正要給你打電話,昨天一忙就忘了。那個任芳芳,病假提前結束,要回去上班,開發區要妥善安排。”
“她已經來過了。”楚天齊說罷,又反問,“爲什麼?”
徐敏霞的聲音有些疲憊:“沒有爲什麼,病好了,自然就不用休假了。”
“那也不至於組織部下文,還寫的那麼嚴厲吧?”楚天齊不解,“這到底是爲什麼呀?”
“不要問了,組織部怎麼要求你就怎麼做。”徐敏霞的聲音透着無奈,“對了,對開發區原帳目審計工作結束,沒有問題,也不做結論。”
“爲什……”話說到一半,楚天齊又轉換了話題,“我知道了。”
“那就好,我掛了。”徐敏霞說到這裡,聲音戛然而止。
把手機放到桌上,楚天齊陷入了沉思。
從剛纔的通話中,楚天齊聽明白了:徐敏霞也知道組織部發函的事,也認可了這個事。徐敏霞都認可了這個事,那就說明這個工作函的出臺,指定不是組織部部長的授意,肯定授意的人要比部長高。否則,就憑徐敏霞的強勢,她是絕不會認可組織部長做法的。
能指揮動組織部長的,只有大領導和縣裡三把手,而從三把手近期的態度看,他發話的可能性非常小。再結合指揮撤掉審計這個事,那麼這個發話的人就呼之欲出了。
大領導對楚天齊不感冒,全縣人都知道,楚天齊當然也清楚。但是,爲什麼對方偏偏要拿一個芝麻綠豆的事做文章呢?是他湊巧而爲,還是故意爲之?從工作函措詞看,顯然是在爲任芳芳撐腰,顯然是在訓斥自己這個主任。尤其撤掉審計一事,更是搬走了任芳芳頭上懸着的利劍。這一系列做法,說明大領導對任芳芳非常之好,就是在爲她出頭。可他爲什麼要替她出頭呢?
“莫非……”一個念頭出現在楚天齊腦海,他不禁笑了:難道真是那麼回事,還是自己的想法太邪惡了?可是除此之外,又該做何解釋呢?要不就是任芳芳還有大後臺?那麼這個後臺又會是誰呢?最起碼是能指揮動縣裡大領導的人。
不管真*相如何,但從這一系列的事情看,任芳芳肯定有後臺。否則,不會出臺那樣的工作函,更不會撤掉審計組。從任芳芳今天的囂張態度看,也證明了她有後臺。因爲今天她那不只是單純的犯騷,而是通過挑逗,在蔑視自己,在表明我任芳芳眼裡就沒有你這個主任,她是有恃無恐。
……
正想着事情,“叮呤呤”的鈴聲響了起來。
看了一下來電顯示,楚天齊拿起了電話聽筒。
電話裡傳出寧俊琦的聲音:“你還真在屋裡呀,是不是一直就沒敢出去?”
“是呀,躲着點吧。”楚天齊笑着說,“你到哪了?”
“我已經進城,正在購置晚上的吃食和一些小零碎,省的你不敢出來。”說着,寧俊琦又嘻笑道:“就沒有婷婷什麼的去找你?”
寧俊琦之所以有此一問,是知道前年七夕的事。並且楚天齊昨天還特意說了近三次七夕的遭遇,只是沒有說那年被甩的事。
“沒有什麼婷婷,倒是來了一個芳芳,一個喪門星。”楚天齊簡要說了任芳芳來的事。當然,楚天齊主要是講了任芳芳的囂張氣焰,並沒講戲耍自己的事。
寧俊琦“嘿嘿”笑着:“我分析她也勾引你了吧?大週末的,還是七夕,這日子不是特選的嗎?”
“哪有的事?”楚天齊嘴硬着。
寧俊琦嗔道:“別不承認,一會兒再審你。對了,你剛纔說的事,應該就是一個坎,不過這個事已經發生過,說明這坎已經過了。”
“坎真的過啦,這也算一坎?”楚天齊欣喜着道。
“嗯,算。”寧俊琦肯定的說,“下樓等着拿東西吧,我一會兒就到。”話音剛落,聲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