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一早,楚天齊就騎着摩托到了鄉里,剛到辦公室,王曉英就跟了過來。
“小楚,趕快擦擦,臉上都是土。”王曉英說着,已經把擰過水的毛巾遞了過來,同時看似無意的拍了一下楚天齊的胳膊。
楚天齊一擡頭,王曉英正笑咪咪的盯着他,他急忙低下頭,下意識的身子往旁邊側了側,說道,“我自己來,你去忙吧。”
楚天齊接過毛巾,可是王曉英抓住毛巾的另一頭就是不鬆手,身子還向下彎了彎,楚天齊能感覺到她呼出的熱氣打在臉上。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楚天齊順勢鬆開毛巾。不等楚天齊答話,門開了,小姚站在門口,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
“楚大助理,有你電話。”小姚粗聲粗氣的說道。
楚天齊感覺有些尷尬,就笑着說:“小姚,以後來電話,直接用內線電話通知就好了,大熱天的不需要你親自跑過來了。”
小姚臉更紅了,委屈的說道:“是的,我知道了,楚大助理我不該打擾你的正常工作。”說完,一摔門走開了。
楚天齊明白小姚故意把“正常”兩字加重,她說的是反話。他趕忙起身,沒曾想王曉英還緊緊站在他的側身後,他一站起,頭部自然碰到王曉英的胸部。他的臉一紅,急忙說道:“對不起,對不起。”
王曉英用右手扶着胸部,嘴上說着:“你可弄疼我了。”只是從她臉上的表情根本看不出來痛苦,滿臉的紅暈倒像是一隻發情母貓的樣子。
楚天齊飛快的出了辦公室,身後是王曉英放肆的“咯咯”笑聲。
黨政辦要主任沒在。小姚看到楚天齊進來,把頭猛的扭向了旁邊。楚天齊看到桌上放着的話筒,接了起來,“喂”了一聲。
電話裡傳來一個陌生人的聲音:“信看過了吧?幫我遞上去了嗎?”
楚天齊沒有弄明白對方是什麼意思,就問道:“你是誰?你說的是什麼呀?”
“真會裝糊塗,你們都靠不上,還是靠我自己吧。”對方說完,掛斷了電話。
在放下話筒的一瞬間,楚天齊想明白了對方問的是哪回事了,他轉身就走,剛走出兩步,又返回到小姚身邊。
“小姚,怎麼了?生我的氣了?”楚天齊說道。
“我敢生你的氣嗎?我有什麼資格?是你心裡有鬼吧?”小姚頭也不擡的說道,只是說話的口氣明顯就是生氣了。
是呀,她有什麼資格?我爲什麼要和她解釋?難道自己心裡真有什麼鬼嗎?楚天齊想到這裡,不再理小姚,向外走去。
剛到門口,後面傳來小姚的自嘆聲:“唉,石磊第二呀。”聽到這句話,楚天齊心裡一驚,腳下停頓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然後走出了黨政辦。
在回辦公室的路上,楚天齊走的很慢,心裡犯着嘀咕:王曉英這個女人身上是透着點邪勁,有些輕佻。可自己根本就沒什麼想法,而且從心裡來說也不願意和她接觸,還在有意疏遠她。轉念又一想:但是不敢保證她沒什麼想法呀,石磊的辭職就透着很大蹊蹺,自己可要當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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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齊來到自己辦公室門口,停下腳步,側着耳朵聽了聽,屋裡沒有動靜。然後慢慢推開屋門,確認王曉英已經不在裡面,這才走了進去。
楚天齊坐在辦公室,想着剛纔接到的電話,他已經明白對方是問那封信,那封舉報溫斌的信怎麼處理了。自己已經把信轉給黃敬祖了,黃敬祖會怎麼處理呢?處理到什麼程度了?自己要不要把今天接電話的內容彙報給他呢?這還真是一個難題。
其實黃敬祖也在爲如何處置那封信犯愁。如果交到上級紀檢部門,一旦消息泄露,溫斌和他背後的人肯定要怪到自己頭上。如果由鄉里來處理,那自己勢必就會和溫斌直接交鋒,雖說溫斌不可深交,但還是維持表面的和平要好。如果不上交的話,一旦等上面追查下來,自己可能也要吃瓜落了。
從接到楚天齊拿來的那信封,到現在已經快一週了,黃敬祖終於拿定了主意,他知道應該怎麼做了,他拿起電話拔了出去:“溫副鄉長嗎?來一趟。”
溫斌現在心中滿是仇恨,他恨楚天齊處處與他爲敵,堵他的財路、官路。他恨寧俊琦搶了他的位置,一個丫頭片子還對他指手劃腳。他恨黃敬祖,在關鍵時刻沒有保自己,反而想落井下石。
接到黃敬祖的電話,溫斌不知道是什麼事,懷着忐忑的心情來到了書記辦公室。
敲門進來後,溫斌換上了一副笑臉:“書記,您找我有什麼吩咐?”
黃敬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一直盯着溫斌看,這讓溫斌感覺渾身不自在,大約過了有十分鐘,他正準備要詢問,黃敬祖開口了。
“溫副鄉長,最近工作做的怎麼樣?有什麼差錯嗎?”黃敬祖說話時,臉上忽然帶上了一種讓人捉摸不定的神情,“尤其是和業務單位,有沒有什麼非正常的接觸。”
溫斌感覺黃敬祖的眼神就像刀子一樣,說出的話也有些不同尋常,這和平常完全不同。他感覺後背都溼透了,儘量躲閃着黃敬祖的眼神。二人都不出聲,只有牆上鐘錶“嗒嗒”走動的聲音,溫斌感覺到心臟跳動的異常快速,就在他覺得非常難受的時候,黃敬祖移開了眼神,說話了。
“溫副鄉長,沒有就好,我也是對你關心。”黃敬祖身子靠在椅背上,臉上帶上了笑容,語氣也很緩和,“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有縣、市紀檢委到下面明查暗訪,我們自己一定要清正廉潔。當然了,工作也要更認真、細心,平時不算什麼的事,一旦趕上特殊形勢,也可能吃不了兜着走。即使一封微不足道的信,也可能斷送自己的大好前程啊。”
黃敬祖說到着,用手把桌上的一個信封翻過來,看似隨意的拍了拍:“我去趟衛生間,你先坐着,一會兒還有話跟你說。”說完,站起身,向裡屋走去。
溫斌看着黃敬祖進了裡屋,他感覺黃敬祖今天特別的怪,說出的話也莫名其妙,尤其是開始說的那幾句話,既像掌握了自己什麼,也像是在詐自己。
溫斌的目光落在那個信封上,上面有幾個打印的字:楚助理(親啓)。溫斌腦子一轉:給楚天齊的信怎麼會在這裡?黃敬祖爲什麼翻過來讓自己看到上面的字?他還用手在上面拍了拍,在他進屋時,爲什麼先是盯着自己然後又盯着那個信封呢?
他一定是想讓我看這封信,溫斌不再遲疑,向裡屋瞟了一眼,迅速拿過信封,抽出打印紙看了起來。他一看內容就明白了,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黃敬祖一定是讓自己看的。同時後背溼了一大片,他在心中把楚天齊的長輩問候了一遍,暗暗用勁:姓楚的,老子跟你沒完。
咳,咳,裡面傳出黃敬祖的咳嗽聲,溫斌迅速把打印紙塞進信封,放回了桌上。
“溫副鄉長”黃敬祖一邊往出走,一邊說,“剛纔的事也就是那麼一說,沒有的話更好。不管上面來不來人,我們都要自查自究,收到的舉報我們也要報上去一些。你也自查一下自己管轄範圍的人和事,看看有沒有不妥的。”
“好的,書記,我回去就做。”溫斌急忙應承着,起身向外走去。
溫斌身後傳來黃敬祖的“自言自語”:“唉呀,這工作多的,最多一週時間,很緊啊。”溫斌明白了黃敬祖的“自言自語”。
看着溫斌遠去的背景,黃敬祖心中暗道:“小楚,對不起了,我也有難處。誰讓你把這個滾燙難題扔給我呀,你也應該被燙着點呀。”
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突然的鈴聲顯得格外刺耳,正在深思中的黃敬祖感到心緒不寧,他接起了電話。
“啊?是嗎?什麼時候的事?我知道了。”黃敬祖只說了這幾個字,就掛上了電話。他感覺身子象被抽空了一般,虛脫的靠在椅背上。嘴裡喃喃着:“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他的腦子也是空蕩蕩的,過了好大一會才轉過神來。
黃敬祖穩了穩心神,用手向後攏了一下頭髮,拿起抽屜裡的車鑰匙,起身出了辦公室。迎面遇到鄉里的同事,黃敬祖也一改常態,停下腳步,主動打着招呼。
同事紛紛納悶:書記今天心情這麼好?往日的嚴肅去哪了?還破天荒的笑着和自己打招呼。
黃敬祖走到現代車前,從容打開車門,坐到駕駛位上,轎車平穩的啓動了。看着駛出大院的車子,司機小黃心中納悶:書記出去怎麼沒叫我呢?
溫斌回到辦公室後,又把那封信的內容仔細回想了兩遍,用筆在紙上寫划了一會兒,操起電話拔了出去。他要與時間賽跑,俗話說的好“死馬當活馬醫”,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否解決這個難題,解決這個生平遇到的最大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