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楚天齊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杆,看了一下時間,馬上就到九點了。他不敢怠慢,迅速穿衣起牀,洗漱一番。收拾利落,來不及幹其它的,他出了辦公室,迅速奔向鄉長辦公室。
來到辦公室門口,他穩了穩心神,擡起右手,輕輕的敲擊在屋門上,發出“篤篤”的聲音,在寂靜的走廊裡非常響亮。停止敲擊後,楚天齊側耳傾聽着,屋子裡沒有任何的聲響和迴應。
他又再次敲擊起來,屋子裡仍然還是那樣寂靜,那樣無聲。他又敲了兩次,結果還是一樣,他明白,她們現在不在屋裡。
儘管他敲擊了好幾次,但整個走廊裡沒有一個屋門打開,看來值班的人都在另外一排屋子待着,也或者已經悄悄溜出去了。
在鄉長辦公室門口躊躇了一小會兒,楚天齊回到了自己辦公室。他靠在椅子上,琢磨着要不要給她們打電話。昨天寧俊琦已經表示過,如果找他會給他打電話。現在沒有接到她們的電話,說明他們沒有事情要找自己,也或者歐陽玉娜根本就不想見自己。
“篤篤”敲門聲響起,楚天齊隨口說了一句“進來”。屋門一開,門簾挑起,楊大慶走了進來。
“楚鄉長,沒吃早飯吧?快趁熱吃吧。”楊大慶邊說,邊走過來,把一個大食品袋放到了桌子上。解開了食品袋繫着的疙瘩,把最上面的飯盒拿了出來,打開蓋子,裡面是一盒米飯。
楚天齊看着楊大慶,說了聲“謝謝”,掀開了袋子裡最下面的這個小搪瓷盆,頓時一股香味飄了出來。
“呵呵,土豆燉雞塊呀!這早點也太豐盛了。”楚天齊說道。這幾天一直吃兩頓飯,早晚都是正餐,就是早上也不只吃稀粥,那樣白天會捱餓的。他之所以這麼說,是表示對楊大慶的一種謝意。當然了,器皿裡的肉和菜也確實多了一些。
“這都幾點了,還早點呢。”楊大慶說着,從旁邊拿過筷子,遞給了楚天齊。
楚天齊不再客氣,拿過筷子,夾了一大塊雞塊放到嘴裡,連聲道,“好香,太燙,太燙了,真香。”
楊大慶笑着道:“好像幾天沒吃飯似的,不就是昨天晚上沒吃合適嗎?是不是想心事,消耗體能太多了。”
楚天齊知道,楊大慶在拿歐陽玉娜的事說事。因爲楊大慶昨天看到了,看到歐陽玉娜在前邊跑,自己在後邊追,也看到了自己在轎車外低聲下氣的樣子。即使沒看到,鄉里幾個值班的人肯定也聽說了,青牛峪鄉纔多大呀!
“你一個小毛孩子,懂什麼。”楚天齊邊吃邊“喝斥”着,把筷子舉了起來。
“自己也沒大多少,硬要擺老資格。”楊大慶嘟囔道,並迅速閃到一旁,躲開了對方筷子的“襲擊”。
楚天齊沒有繼續理會楊大慶,而是對着桌上的食物發動了“攻擊”。很快,半小搪瓷盆的雞塊和土豆沒了蹤影,就連盆底兒的菜湯他也沒有放過,直接給倒進了盛飯的飯盒裡。不一會兒,飯盒也見了底,甚至連一顆米粒都沒有浪費。
楚天齊拿過紙巾擦了擦嘴,拍着肚子,誇張的道:“嗯,吃了個少半飽。”
楊大慶知道楚天齊在開玩笑,沒有接話,而是在一旁“嘻嘻”的笑着。
楚天齊拿過煙盒,遞了一支菸給楊大慶,自己也拿了一支,叼在嘴上。楊大慶趕快打着火機,先給楚天齊點着,然後纔給自己點上,坐在了楚天齊對面的椅子上。
“對了,楚鄉長,鄉長讓我轉告你一件事。”楊大慶吸了口煙,說道。
“什麼事?你見到鄉長了?”楚天齊忙問道。
楊大慶“撲哧”笑了一聲,說道:“早上八點多的時候,我準備出去吃飯,正好碰到鄉長。她讓我告訴你,說她出去一下,最遲明天就會回來,還說如果單位沒有特殊的事情,你就不用給她打電話了。”他邊說邊看着楚天齊。
聽到楊大慶轉告的話,楚天齊明白,寧俊琦的意思是不讓自己問歐陽玉娜的事。既使是單位的事,如果不太緊急,也不要打擾她。他問道:“大慶,沒了?”
“沒了。”楊大慶先是不解,繼而明白了,但就是不說,而是神秘的笑着。
“別裝了,都說了吧。鄉長旁邊還有誰?她們是怎麼出去的?”楚天齊追問道。
楊大慶不慌不忙的道:“鄉長旁邊還有一個美女,美女穿着米色呢絨大衣,戴着紫色鴨舌帽,那身材、那氣質,整個一個電影明星。嘿嘿,她還衝我笑了呢!對了,昨天好像我還看到她在院子裡跑來着。”他邊說邊吧咂着嘴,“鄉長說完,就和那個美女,一起上了那輛紅色的轎車。轎車很漂亮,我說不上來是什麼牌子的,只知道車牌號是省城的,車前面還放着一張紙,上面打印着‘新聞採訪’的字樣。”
楚天齊明白這個楊大慶在逗燜子,因爲楊大慶見過歐陽玉娜,當然也知道她是做什麼工作的。
楊大慶沒有繼續逗留,說完這些,帶着滿臉笑容出去了,只留下楚天齊還坐在那裡發楞。
……
早上,楚天齊起來後,到食堂吃了早飯,在回辦公室的路上,不時碰到同事,大家互相說着“拜個晚年”之類的話。今天是正月十八,鄉里正常上班的第一天。
在將近九點的時候,楚天齊接到了寧俊琦的電話,讓他到她辦公室去一趟。楚天齊馬上放下手中正忙的事,快步來到了鄉長辦公室。
敲門得到允許後,楚天齊走了進去。
看到楚天齊進來,寧俊琦一指沙發,說道:“一會兒,把那些東西拿走。”
聽到寧俊琦這麼說,楚天齊收住準備走到辦公桌對面椅子旁的腳步,轉而走向了沙發那邊,挨着沙發上面幾個精緻的盒子,坐了下來。
“這些東西是送給大叔、大嬸的,本來我準備去拜晚年的時候,直接帶上。現在看來,近幾天可能去不了了,你先替二老拿上,並代我向他們問好。”寧俊琦指着沙發上的東西說道,“剛上班,事情太多了,很抱歉。”
從寧俊琦的話裡,楚天齊聽出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但他沒有繼續追問,而是說道:“謝謝鄉長,讓你費心了。”
寧俊琦微笑着道:“沒什麼。”
楚天齊換了一個話題,用輕鬆的語氣說道:“鄉長,你怎麼提前來了,不是說由我值班,你今天才來嗎?”
“哦,計劃趕不上變化。不過還要感謝你,是你替我值了班。”寧俊琦說道。
她的語氣聽起來也很輕鬆,但楚天齊總感覺那裡不對勁,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寧俊琦也沒有繼續說話,而是低下頭,看着桌面。看得出,她並不是在看資料什麼的,因爲她的頭一直低着,沒有轉動,顯然也在想着心事。
過了有五、六分鐘,楚天齊憋不住了。他看着寧俊琦道:“鄉長,她回家了嗎?”
“嗯,回去了。昨天早上,我陪她去了縣城,讓她把車放到了歐陽主任那裡。她坐的是晚上七點的火車,是我送她到車站的。剛纔接到她的電話,她說今天早上七點到了省城,現在已經到單位了。”寧俊琦回答道,但頭依然低着。
楚天齊“哦”了一聲,不知道還應該再說什麼,屋子裡一下子又靜了下來。
又過了有兩分鐘,寧俊琦擡起頭來,正迎面遇到楚天齊火辣辣的目光。她急忙把頭扭向旁邊,說道:“她和我說了前天的事,也說到了天鵝和山鳥。”
楚天齊靜靜的聽着,想聽一聽她接下來會說什麼,但她的話嘎然而止了。
“那……那你怎麼想?這和我們之間有關係嗎?”楚天齊急切追問道。
寧俊琦微笑了一下,但笑容明顯很落寞,她說道:“重要的不是我怎麼想?而是那隻自詡的山鳥怎麼想。”停了一下,她又說道,“你就不想想和她的關係嗎?”
“我和她本就是朋友關係,好朋友關係,但我從來沒有把她當做女朋友,而只是當做一個類似小妹妹的好朋友。”楚天齊認真的說道,“我是說,這不影響我們之間的關係吧?”
“說的輕巧,可她並不這樣認爲,她把你放在了很重要的位置。至於我們之間,和她沒有什麼必然聯繫,但你現在需要好好想一想天鵝和山鳥了。”說到這裡,寧俊琦輕輕嘆了口氣,“我也需要再好好想想。”
“即使你是天鵝,也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相處的。我和你與我和她之間,是不一樣的。”楚天齊急忙辯解道,“我們開誠佈公的談一談,可以嗎?”
“不,不可以。”寧俊琦肯定的道,然後語氣一軟,“現在不可以,我心裡好亂,讓我好好想想,好嗎?你也好好想一想,想想假設我也是你口中所謂的‘天鵝’。你先回去吧,好嗎?”
寧俊琦說了兩個“好嗎”,語氣中透着乞求的味道,還透着一絲無助。這讓楚天齊很是心疼,但他知道現在多說無益,於是站起身,提起了身邊的盒子,說道:“好吧。但我要告訴你,我對你的心依舊不會有任何改變。當初認識你的時候,我沒有考慮過你的家庭是什麼樣子,我認準的是你這個人。不管我們之間到底有沒有身份差距,但只要你願意,我就會一直追隨着你,盡我之力呵護你一輩子。”說完,向門口走去。
來到門口,楚天齊一手拉着門把手,回頭道:“俊琦,只要我們之間心意相通,那其它的任何一切都不是障礙。”
此時,寧俊琦眼中淚光閃閃,但臉上卻掛着微笑,她向他揮了揮手,說道:“走吧,讓我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