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敬祖和蔣野越表示要低調,寧俊琦就越是要宣傳。經過一番討論,雙方各退一步,採取了折中的方式。
黃敬祖笑哈哈的說道:“老蔣,你要感謝有這樣一位好領導,爲了讓你得到榮譽和幫助,寧鄉長一再堅持對你宣傳。現在採取這種只在鄉里對你表揚,不再驚動上級的折中方式,我覺得很不錯。這樣既順了你願意低調的心願,也不枉對方千里迢迢寄來感謝信的初衷。你也不要固執了,服從領導決定,和做好事不留姓名一樣重要。”
蔣野咧着嘴,傻笑道:“書記說的對,聽你的。”
黃敬祖用手點指着蔣野,說道:“老蔣呀老蔣,你可真憨厚的可愛。”說完,對着寧俊琦道,“寧鄉長,那你下去張羅一下,爭取在月底前把這個事落實了。”
“好,我去弄。”寧俊琦說完,起身離開了書記辦公室。
……
看着寧俊琦身影消失,黃敬祖臉上的笑容瞬間不見了,他用手敲擊着桌面,嚴肅的說道:“老蔣,怎麼回事?你怎麼來了這麼一出?”
“什麼這麼一出?”蔣野問道。
黃敬祖不滿的道:“這個時候了,你還在跟我打馬虎眼,這一切不都是你導演的嗎?”
“你是說感謝信的事?”蔣野回道,“你也太高看我了吧?我能直接遙控幾千裡以外的一個小學?”
“難道不是你?”黃敬祖疑惑的問道,“真的有這麼巧嗎?”
蔣野苦笑了一聲,說道:“不是巧合又是什麼?否則,我能一開始被她的話嚇成那樣?我以爲是胡三把我交待了,我剛纔都快直接說出‘不認識胡三’了。”
黃敬祖點點頭,說道:“怪不得你變毛變色呢?果然是理解兩岔去了。幸虧我及時給挑明瞭,要不你還不來個竹筒倒豆子?”說完,追問道,“那你也太不小心了,怎麼還專找熟人匯款呢?”
“也是該着,越謹慎越出岔頭。”蔣野無奈的搖搖頭,說道,“那天,我故意沒有到鄉郵政所,而是專門到了縣城郵政局匯款,就是爲了避開熟人。到了郵政局後,我仔細觀察了辦業務的人和周圍的人,發現沒有一個認識的,於是我放心大膽的填單子,並把錢遞了過去。業務很快辦完,經辦人員把回單也遞了出來,我拿到了手上,準備馬上就走。就在這時,忽然有人喊我的名字,我擡頭去看,在業務員的身後,有一個女人,是高中同學的一個妻子。她問我在幹什麼,我隨便的應付了一句‘幫別人辦點事。’然後以‘還有事情要辦’爲由,結束了談話。”
“那你就肯定是她把這事說出去的?”黃敬祖反問道。
“應該是。我那天之所以選擇縣城的那個郵政局,就是據我瞭解沒有熟人在那裡,纔去的。等那天見到同學的媳婦在郵政局裡面後,我很納悶,也有些擔心。於是,在幾天後,和其他同學一起吃飯的時候,側面瞭解了一下才知道,原來她是剛剛調到那個郵政局,過去還不到半個月。”黃敬祖又嘆了口氣,說道,“事已至此,我只好自己解心寬:她應該不會去看我的單子,對方學校也不應該會打聽這麼細。哎,看來不應該的事情都變成肯定的了。”
黃敬祖聽完,點點頭:“哦,是這樣。老蔣,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即使成了現在這樣,也沒什麼,只要胡三在裡邊不瞎說,別人肯定不會知道這件事的。你明白我不同意大力宣傳的用意了吧?”
“我當然知道,我也不願意那樣做呀。本來,我只需要把那張匯款單保存好,以備不時之需。誰知道那個學校來了這麼一出,寧俊琦又堅持要宣傳?”蔣野又嘆了口氣,“時也運也命也,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黃敬祖勸解道:“我都說了,應該不會有事。如果胡三要是交待你的話,都兩週了,他應該早就說了。到現在也沒人問起這事,肯定就是他沒有說起和你交往的事。至於寧俊琦和那個受捐贈的小學,也都是爲了你好,爲了對你有所幫助才這麼做的,只是他們不瞭解你的苦衷而已。”說到這裡,他轉換了語氣:“現在你想不出名都不行了,過幾天鄉里一表揚,自然就會傳開。不過,你挺有福氣,不但把‘燙手的山芋’扔出去了,還順便獲得了名譽,而且還能得到外財。”
“這算什麼福氣?真是人要倒黴,吃*屎都吃不上一口熱乎的。”蔣野嘆息道。
黃敬祖被蔣野的比喻弄的哭笑不得,心中暗道:誰讓你當初貪心不足呢?但他沒有說出來。而是依舊給蔣野寬心道:“行了,我保證你肯定沒事。你還是想想在表彰會上怎麼表態吧。”
蔣野笑笑:“也只得如此了。”說完,走出了書記辦公室。把今天來這裡的真正目的也給忘了。
……
楚天齊從鄉長辦公室回到自己辦公室以後,沒有再想感謝信的事,而是着手處理手頭的工作。
這一段時間,蔬菜銷售工作倒是挺順利,尤其是打擊了胡三等人後,再也沒有出現這類事情。今年的冰塊供應不用發愁,蔬菜也註冊了商標、進行了有機認證。而且又接了幾筆訂單,所有的蔬菜全部*出去。但楚天齊仍然不敢掉以輕心,他囑咐楊大慶要一直跟進,及時發現存在的隱患或新出現的不好苗頭,避免出現一些突發狀況,而產生不必要的損失。
楊大慶對待工作的態度和楚天齊類似,非常認真、嚴謹。尤其是出現收保護費的事以後,他更是自責不已,對蔬菜銷售工作不敢有任何掉以輕心。雖然沒有異常情況,楊大慶也會隔三差五的向楚天齊彙報蔬菜銷售的進展情況。
有楊大慶這樣負責任的下屬,讓楚天齊省心不少。他除了偶爾去抽查幾次以外,平時主要就是靠楊大慶上傳下達。
近一段,葫蘆溝村村主任胡小剛又打了幾次電話,詢問鋅礦泉水的招商情況。並表示,村民們也很關注。楚天齊仍舊是回答他“正在尋找和洽談”。村民們雖然經常到村委會詢問,卻沒有到鄉里來過一次。因爲鋅礦泉水雖然現在沒見到應有的效益,但村民們也沒有任何損失,何況在這之前,那口井也被承包給了盧三賴做豆腐,自己也不能使用。
雖然村民和村裡催的不急,但楚天齊卻很上心這件事。他深知,夜長夢多,說不準會出什麼岔口,早一天落實,早一天安心。而且也能早一天見到效益,讓村民、村裡和鄉里早點受益。
這一段時間,通過打電話、發傳真方式,表示有意願合作的公司,也有個二十多家。陸嬌嬌和對方確認一些信息和事項後,從中初步篩選了十來家,已經交到了楚天齊手上。
楚天齊利用晚飯前的時間,從這二十多家企業裡圈出了五、六家,他認爲可以進一步洽談的企業,準備在近期請鄉長初審一下。
……
吃完晚飯後,楚天齊回到辦公室,又把明天要去看的學校情況進行了一下簡單梳理,把相關的表格、文字資料裝入包裡。
剛九點的時候,楚天齊就上牀休息了。他打算明天吃完早飯,就直接和鄉長下鄉,去看新建校舍以及老校舍的修繕、加固情況。按照他的計劃,整個一圈看下來,估計得天黑才能回到鄉里。因此,他比平時睡的早一些。
躺在牀*上,想到明天就能看到嶄新的校舍,楚天齊百感交集,一時難以入睡。
楚天齊對明天的整個行程很期待,因爲這是他和寧俊琦經過一年的時間才做到的。在這期間,有辛苦,有歡樂,有白眼,有笑臉。尤其是寧俊琦,更是拋開矜持的性情,一次次到縣裡跑批覆、要資金,向企業和個人化緣。爲了要到政府的實際支持,寧俊琦光是縣長就找了兩次,好不容易纔批來了三百八十噸水泥。
在催要水泥撥付的過程中,更是一波三折,自己光物資局就跑了五、六次,在最後一次才見到物料科科長魏超羣。魏超羣早就知道是自己負責這個事情,所以才故意刁難,躲着不見。好不容易見到這個魏科長了,對方先是晾着自己,讓自己乾等了一下午。下班的時候,魏超羣才姍姍來遲,拿走了自己手中的批覆件,之後就不見了蹤影。自己只好找到八號庫房,找他理論,這才知道魏超羣就是“超哥”。
從“超哥”講述的過程中,楚天齊才明白,自己的好多不順的事情都是由於對面這個傢伙才發生的。經過一場激戰,拿下對方後,又把魏超羣的父親請到現場。權衡利弊得失後,以一種相對圓滿的方式結束了這場紛爭。
自己的舉動,還搏得了高傲的魏龍同志深深的一躬。從那天開始,魏龍再也沒有找自己的麻煩,應該以後也不會了吧?
水泥運回後,工程進度很快,眼看着就要完工了,工人的工資還差着很多。在緊要關頭,以常海、柳大年等爲首的幾個村幹部,從村裡節餘的經費中支出一部分費用捐給了校舍工程,才湊夠了應該支付的百分之五十的人工費。
整個校舍建設,確實非常不易。
儘管躺下比較早,可是他睡着的卻不早。
……
迷迷糊糊中,楚天齊醒了,是被雷聲驚醒的。
聽着轟隆隆的雷聲和嘩嘩的下雨聲,楚天齊嘆息道:“唉,人算不如天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