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老五,求你了。”
“五叔,別硬扛了,識實務者爲俊傑。”
“不能因爲你,影響我們大夥吧。”
“人不能太自私。”
那幾個剛簽過的人,也隨着“娘娘腔”的講說,又嘮叨起來。
“我已經說過,你們籤你們的,我不管,也管不着。我就是不籤,就是不能籤這霸王條款。”焦老五聲音依舊非常堅決。
“老五,你也太自私了。你知道嗎?就因爲你一戶不簽字,人家就不能按時交房,也不能及時給我們補償款。”那個剛籤協議的謝頂老頭質問着。
老頭旁邊的乾巴女人也斥責起來:“焦老五,你現在閨女大了,兒子還小,家裡沒人上學。可我孫子還要上學,好多家都有孩子,都不是絕戶頭呀,總得讓孩子們上學吧。人不能太自私了,你怎麼也得考慮……”
“放屁。他孃的,老子忍了很久了,別以爲老子怕你們,老子是考慮鄉里鄉親,不忍心傷你們面子。可你們倒好,左也找,右也找,就跟老子不讓你們籤似的。你們現在不是已經簽了嗎?不是簽字就能拿錢嗎?還要老子幹什麼?老子是死是活,跟你們有鳥毛關係?”焦老五破口大罵着。
“可,可……”乾巴女人支吾兩聲,也回罵着,“焦老五,你個壞良心的。我們現在爲什麼拿不上錢,還不是因爲你?還不是因爲你不簽字?剛纔人家已經說的明明白白,你沒聽見?你這人從來都是……”
焦老五怒聲罵道:“臭*娘們,你懂的個雞*屌,人家說什麼你就信什麼?老子房子是自己的,房本上清清楚楚寫着老子的名,跟你們沒有關係,你們管不着。你們的房子也都是你們的,拆遷費又不歸老子,跟老子有個屁關係。人家那不過是巧使喚你們這些傻*,你們倒來當真了。我問你,人家要是提出條件,讓你接男人就給錢,你也接?”
“焦老五,你這是說話還是放屁,老孃是貞節烈……”說到這裡,乾巴女人語氣一轉,“要是能用老孃清白爲大夥謀利,老孃也不怕奉獻一次,可是他們不需要呀。你們說行不行,要不老孃跟你們睡一次,就別卡我們的錢了。”
“哈哈哈……”現場人們都忍不住笑了。
沉悶聲音也發出了笑聲,小聲嘀咕着“奇葩,奇葩。”
“你真是一點兒都不要*臉,既然臉皮這麼厚,有這能耐,還來爲難老子幹什麼?老子剛纔就說過,老子的事跟你們無關,你們也別來麻煩老子。他們拿我要挾,那不過是巧使喚你們的手段,你們倒還當真了,真是蠢的可憐。如果他們讓你吃*屎,就給大夥的補償款,你吃不吃?”焦老五是笑着說出來的,他也實在可笑那個蠢女人。
“焦老五,你才吃*屎,讓你老婆吃*屎吧,你們他媽都是吃*屎貨……”乾巴女人施出了潑婦罵街的手段。
“滾,滾的遠遠的。你們惹不起人家,倒跟着做幫兇,欺負起老子來了,休想。”焦老五怒吼道。
“焦老五,你……”乾巴女人氣的說不上話來。
“娘娘腔”一扯乾巴女人,示意對方不要說話。然後緊走幾步,來在了焦老五家窗外,乞求道:“五叔,我們都知道,你是響噹噹的男人,是我們男人中的佼佼者,我們都爲有你這樣的男人而自豪。可五叔這樣的男人畢竟少數,我們都是普通男人,都要考慮一家安危,也要熱愛自己的生命。
先不說我們找你對不對,現在火燒眉毛,也較不得真了。就是我們不該找你,可人家已經劃出道來了,不簽字就強拆。那樣的話,不但人有危險,裡面的東西也就拿不出來了。如果簽了字的話,人家就還給時間寬限,讓咱們往出搬那些東西,這又少損失好幾千呢。可現在是,我們都簽了,就你不籤,人家就不給錢呀。五叔,別較真了,救救我們吧,求你了。”
聽不到屋裡迴音,“娘娘腔”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五叔,爲了大家的幸福,爲了鄉親們的安寧,我甄嬴旗求你了。”
其餘幾人一看這架勢,也跟着連續跪倒,苦苦哀求:
“五叔,求你了。”
“老五,求求你。”
“老五,救命吧,家裡孩子還得上學呀。”
好幾只幾百瓦的電鎢燈照着,整個院子亮如白晝,屋子裡也是亮亮堂堂,焦老五豈能看不到院裡的情形?當那個“娘娘腔”跪倒的時候,他便已經心頭一動,現在又爬伏下這麼多鄉親,他的心頭是陣陣刺痛,卻又胸口陣陣發堵。這都什麼呀?爲什麼非要老實人逼老實人呢?
身旁女人輕聲道:“老五,人們都跪下了,你……”
“閉嘴。”焦老五心頭煩躁,對自己女人也是氣呼呼的。
“老五,求求你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魚情看水情,老大姐求你了。嗚……”乾巴女人發出了哭聲。
謝頂老頭也期期艾艾起來:“老五,鄰居一場,現在大家有難,你就伸伸手吧。我知道,你這人硬氣,也講理,可現在這不……面對現實吧,老哥哥求你了。”
“求你了,五叔,你是我們男人中的男人,我們這些男人都自愧不如,都崇拜你、仰視你。”“娘娘腔”奉上了敬詞。
“老五,求你了。”
“五叔,救命吧。”
院內這些人,如雞啄米一般,不時點頭哀求着。
“唉……也罷,也罷。”焦老五大手一拍胸口,跳到地上,邁步就走。
“老五,老五,去哪?”女人跟着下地,隨上了自己男人。
“蹬蹬蹬”,幾步到了外屋。
“咣噹”一聲屋門響動,焦老五出來在門口。
看到焦老五走了出來,那些哀求的人們立即歡欣一片:
“老五,你可出來了。”
“五叔,你真是大男人,真硬氣。”
“老五,到底是鄉里鄉親呀。”
“哎……”未曾說話,焦老五又是長嘆一聲,“大家的難處我……”
沉悶聲忽然響起,打斷了焦老五的聲音:“姓焦的,你他媽真夠難纏的,生生的把老子們耗了這麼長時間。老子以爲你多英雄呢,鬧半天就爲了沽名釣譽,就是騙着鄉親們求你。算什麼男人?其實就是僞君子一個。”
“你他孃的罵誰?”焦老五擡手指向發聲處。
“焦老五,我就是覺得你這人實在沒勁。本來就是一個小商販,非要弄得跟大俠似的,到頭來還騙的鄉親們跪地求饒,真他娘夠有心機的。有能耐別出來,有能耐就撐着,就當釘子戶。”沉悶聲音中滿是譏諷和輕蔑。
焦老五猛的攥起了雙拳,牙齒咬的“咯咯”直響:“你的意思是,不讓老子出來?”
“我……”沉悶聲音遲疑了一下,譏笑道,“愛出來不出來,我又沒請你,還不是你認慫了,擔心這裡成了你的墳墓?”
“好啊,好啊,王八蛋,你要這麼說,那老子就不簽了,至死不籤,看你能把老子怎的?”焦老五說着,一拳砸在門框上。
“老五,你可不能這樣啊。”
“五叔,怎麼又說話不算數了?”
“老五,別賭氣。”
那些跪着的人着了急,紛紛質疑着。
“喲呵,你個小商販還真要充漢挺呀。好啊,那老子成全你,你可別慫了。”沉悶聲意放着狠話,“你記住了,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識相點快滾開。”
“老子就在這了,有種來呀。”焦老五怒指着發聲處。
“老五,你可不能這樣呀。”
“五叔,胳膊擰不過大*腿。”
面對着鄰居們的勸阻,焦老五瞪起了眼:“老子就不信這邪了,你們都一邊去,滾,都給我滾開。”
“好好好,準備。”沉悶聲音發出了指示。
“嗡嗡嗡”,
“咣咣咣”,
鉤機、剷車再次給油,剷鬥、鐵鏟全都磕在破碎的磚塊上。
一看這架勢,那幾個鄰居立即稱呼着“老五”、“五叔”,全都紛紛起身,退到了外邊。
在兩輛設備鬥、鏟的三翻六折中,院子裡再次碎屑飛揚,灰塵亂舞,瞬間現場氣氛凝重,增加了恐怖氣氛。
“預備……”沉悶聲音傳出了大喇叭。
“等等……”
“慢……”
一男一女聲音響起,兩個人影跌跌撞撞跑來,邊跑邊揮手臂。兩人跟頭趔趄的到了近前,正是楊老漢和劉蘭花。
“老五,你這是要幹什麼?咱們認了吧,損失的那些錢以後再掙,可不能弄出個好歹呀。”楊老漢跨到近前,抱住了焦老五胳膊。
“老五,別犟了,跟牲口沒理可講。”劉蘭花抱住了焦老五另一條胳膊。
焦老五無奈的搖搖頭:“不是我非要賭氣,實在是他們欺人太甚。”
“我們都知道,蘭花說的對,牲口是不講理的。”楊老漢咬牙切齒的罵着。
“拖走,把他們都拖走。”沉悶聲音發出了指令。
立即衝上幾個“安全帽”,兩下便扯開了楊老漢、劉蘭花。
“衝。軋,軋死他。”沉悶聲音乾脆省略了數數的環節。
“嗡嗡嗡”,
“轟隆隆”,
剷鬥、鐵鏟並舉,兩臺設備向前駛去,眼看着便要砸到焦老五。
“老五,躲開。”隨着女聲,一團黑影衝出了屋子。
身子忽的被扯後半步,焦老五暗道一聲“不好”,大吼道:“孩兒他娘,你不能死呀。”
還沒等焦老五話音落下,只聽“撲通”一聲,那個黑影已經撲倒在地。